《我的术式绝对不是诅咒》爱划水的小鸭子

21、歌姬的决定

　　七海建人刚刚被放进龟壳的时候又惊又怕，他发现自己被变成了一只山魈。这肯定是白蛇最讨厌的最丑的动物，没有之一。这种猴子性格暴躁，凶猛好斗，发起怒来连豹子也要让它三分，自己肯定是受到影响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怒火熊熊，感觉火已经从嗓子眼窜到天灵盖去了。

　　但是这样不是办法，自己那身高专校服已经不合身了。七海建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像打翻的酱缸，紫的蓝的黄的红的，总之只有花的。七海建人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发现屁股更红了，简直要开始发亮了。

　　莫生气，莫生气，平心静气，戒急用忍，一定一定。

　　七海建人左右环视，这个龟壳真是够大的，中间放着一个装了帘子的大黑蛋，帘子正对面是一个干草堆，上面放着一件红色的衣服。七海建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奔过去三下五除二把这件衣服套上，好吧它是条吊带裙，而且果然不合身，白蛇怎么可能还给自己配发囚服。不过哪怕变成了猴子，自己也绝对不能把大花屁股露在外面，被人看到了我绝对会死的。

　　好歹算是有衣服蔽体了，七海有了一点安全感，他闻到自己身上这件裙子有淡淡的檀香，很像东方爱经过自己时闻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是她的裙子！原来她喜欢红色吗？七海建人稍微想象了一下东方爱穿着这件裙子的样子，默默地流出了鼻血。不行不行，我不能做那种禽兽，七海建人擦干净鼻血，使劲摇晃脑袋把脑子里的画面赶走，逼迫自己把掉落的校服和咒具叠放地整整齐齐。

　　我放在哪里呢？七海四处打量，这个“房间”真的是很空，可以清晰地看见龟壳内部的纹路。除了中间那个蛋只有周边的几盏珠灯和一堆干草。拳头大小的会发亮的珠子或随意滚落在地上，或被绳子捆住吊挂在蛋的附近，它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中间那个蛋。七海拾起一个，发现它是一块石头打磨而成的，表面非常粗糙，不像东方爱用来当探照灯那块有一面磨得像镜子一样。

　　七海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了干草堆旁，掀开那个尾鳍帘子钻进了蛋，意外地没有腥味呢。挂在窗上的贝壳串被龟壳四脚和头尾灌进来的风吹动，叮叮咚咚，响声很温柔，风拂过小海螺的一角发出微弱的潮声，七海很想躺在那张床上睡一觉。可这里应该是那位夫人的卧房，自己实在太失礼了，七海刚想转身离开，余光瞥见了窗边好像贴着什么。

　　他举起珠灯靠近了窗子。

　　那个男人一定很爱很爱东方爱的妈妈，不然怎么会拍出这样的照片呢。在商场，在餐厅，在游乐园，在草地，在厨房，在院子，在游泳池，隔着玻璃，隔着车顶，隔着花丛，隔着栅栏，隔着阳光，隔着雨幕，隔着生与死的距离。照片上的女人有很多种样子，浓妆，淡妆，不化妆，有时欢笑，有时凝眸，有时嗔怒，有时带泪，看镜头的，不看镜头的，像母亲，像小女孩，像妻子……

　　在他的镜头下，东方爱的妈妈美得千变万化，只有你那么地爱一个人，才能捕捉到她美丽的每一个瞬间。

　　有的照片是残缺的，有谁的位置被扣掉了，要么她的身影就被其他的照片覆盖住。

　　在枕头正上方是一张全家福，那个深情的摄影师露面了。一头黑色的短发像漆一样亮，全部用油齐齐整整往后梳成三七分的油头，七海建人觉得光看发型这个男人就很对自己的胃口。他有着健壮的身体，高大的个头和宽阔的胸怀，整个人像希腊雕塑一样俊美。叔叔你真的好帅，七海发自内心的感慨。

　　帅大叔搂着自己心爱的美女老婆，老婆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依稀看得见几根粉色胎毛。真是人生赢家啊，如果七海建人不知道后续的故事他会更羡慕这位大卫摄影师的，这张照片完全就是自己的最高人生理想。

　　镜头是仰拍，拍照的还是个小孩子，十有八九是东方爱吧。现在故事里的人只剩下了两位，一位在沉睡，一位活在孤独的地狱里。

　　如果曾经拥有过那样的幸福，跌落的时候肯定有如万箭穿心，这样的伤口该如何弥合。

　　七海拿着珠灯退出了那个蛋，慢慢踱到干草堆上坐下。这里根本没有鲜活的人味儿，她就睡在这样一个草堆上守着自己的母亲，所有美丽的装饰品全部堆到了那个蛋上，连带着幸福的回忆。

　　这里不是少女的闺房，没有松软的大床和被子，看不见可爱的玩偶，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少女衣橱，里面有等待自己发现的成排内衣和袜子。她不听音乐，不看电视，不写字，不看书，在这里也不吃零食喝啤酒。七海建人更喜欢上岛时看见的那些灌木丛，里面好歹有辣条包装袋和捏扁的啤酒罐。

　　除非她妈妈醒过来，把弟弟也找到，爸爸十有八九是死了吧，不然她不会一句都不提。她一个人忍受这样经年累月的孤独，一次又一次穿过镜子云海，孤独地从万米深的海底潜到岛上，就为了守着这个蛋。

　　这个蛋醒了她就要一个人留下来，不醒她的心就永远困在这。能怎么办呢，自己早就知道了，她很特别，但是特别到不属于现实世界，也永远不会属于自己。我认识她真是太晚了，自己并不是像六眼或者咒灵操使那样的天选之子，她那么倔强地活到现在，都已经不会害怕了。

　　她不属于我，她不属于我，她不属于我……七海默念，心中满是酸涩。

　　他抬头透过打开的那片背甲看向星空，想获得一点喘息。然后就看到东方爱抱着一个斗篷轻盈地落下，月光给她的身影渡上一层金边，好像那尾银色的小鱼要落入自己的怀中！

　　七海建人还来不及悸动，就看见硝子前辈和歌姬前辈也跳进来了，五条悟扒在天窗上，摘下了墨镜露出那双该死的蓝色六眼，他一脸观猴的表情。七海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

　　对的，我现在是一只丑猴子，还偷穿东方爱的裙子。五条悟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我进了龟壳，我确实不指望他来搭救，毕竟这位前辈就是狗屎，跟我一样不被看重，就等着从白蛇嘴里多挖点关于东方爱的消息来听听。

　　家入硝子现在极度烦躁，极度想抽烟。她现在很想毁灭点什么东西，发泄内心的沉郁。亲眼看到还是跟听说不一样的，她感觉自己心痛得已经不能呼吸了，小爱该有多么难受。

　　庵歌姬的心情也是一样的焦灼，我跟冥冥还有硝子所做的真的是正确的吗？我们都没有杀过人，只是一厢情愿地为她好，但是这并不能解开她心灵的枷锁。就算救醒妈妈找回弟弟也没用的，小爱的父亲已经死了，还是她亲手杀掉的。那坨远在天边的脑花下一次出现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大概率会等小爱死了或者小爱永远留在鲲之岛再也不能出来时才会行动吧。实在是太憋屈了，大仇不能得报，自己的亲人离的离，散的散，死的死，伤的伤。

　　人生短短数十载，如果不能报仇，能救活自己在乎的人也会觉得轻松一些吧。刚刚相遇你就告诉我们这些，刚刚成为朋友就注定要离别，实在是……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庵歌姬做了一个决定。

　　“为什么一张东方爱的照片都没有。”五条悟伸手去扣一张被盖住的照片。

　　“别他妈手贱。”硝子扔过一个冰冷的眼刀，语气极其不善。

　　五条悟有点生气，但是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硝子，浑身都散发着能冻死人的寒气，于是乖乖地把嘴闭上缩回了手，连脑袋都退出了窗子。

　　他左右看看，也只能逗猴了。但是七海海脸上那嘲弄怜悯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那张鬼一样的脸做出这种表情来实在是十分骇人，看得人心里发毛。七海海肯定也看了那些照片，为什么他们看了照片都这么不高兴？今早自己去叫他和灰原雄的时候可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他知道的还不如我多呢。

　　五条悟刚想开口问他怎么这副表情那条小银鱼就游回来了，她动作可真快，那片林子可是有段距离的。

　　硝子和歌姬已经进那个蛋去了，守着东方爱的母亲继续先前的治疗工作。

　　东方爱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并不在意那些照片被别人看见。她先是递给七海两个蛇果子，“现在你亲自打开一个，等里面的果肉融化再打开第二个，两个都融化以后术就能解开了。”七海仔细观察手中的果子，果壳是暗红色的，还没打开果子他就已经闻见了那股带点酒味的甜香。已经非常成熟了，看来能融化得更快，这个女孩其实是很细心的。

　　东方爱又拿出了一个花环，绿色的藤蔓上有紫色和蓝色的发光小花点缀，她有些犹疑地开口询问：“七海同学，蛇果子融化大概要一个小时。我们待会儿会经过迷雾森林，里面住着山魈族群，它们和白蛇相处得并不融洽，你能戴上这个花环吗？我担心你会被针对。”

　　这个姑娘实在是过分客气了。七海想说就算你要给我戴上的是豹子头林冲刺配沧州道的一百二十斤枷锁，安排董超薛霸给我来一套开水烫脚穿草鞋赶路的套餐我也是甘之如饴的，何况这是一个你亲手做的花环。

　　七海不想在她面前用这张猴子脸说话，于是慎重坚定地点了点头。东方爱带着歉意对他笑笑，七海同学真的是非常稳重，迈步上前把花环挂在了它的脖子上。七海看见那笑差点做不好表情管理也要笑出来了，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于是它现在看起来像一只以海岛度假风盛装打扮即将第一次上场表演非常严肃紧张的马戏团猴子。

　　“小爱小爱，我也好怕被针对，我没有花环吗？”五条悟扑上前去抓住东方爱的一只手摇晃起来，扑闪扑闪地眨巴着那双蓝色的大眼。东方爱再次感慨自己怎么不会无下限，以及这个男人是真的没有下限。

　　“要是害怕你就待在龟壳里，我跟七海同学保护你。”东方爱无情棒读。

　　“那倒不用，我就跟在你身边就好了。”五条悟顺利成章贴在了东方爱身边，七海建人觉得五条悟的无敌有很大的成分在于脸皮够厚。

　　“我们去蛇头上吧，要出发了。”东方爱不想再耽误时间，万一冥冥他们又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