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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自作多情的薛嘉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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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姜静姝没有记错,许夫人眉眼肖似那那深宫之中的圣人,不仅仅是眉眼,就连那一颦一笑的神态都有七八分相似。
她摸着石桌上的牡丹花纹问道:“夫人喜欢牡丹吗?”
许夫人垂下的眼睫颤动着,道:“妾身有一位大姐姐最是喜爱牡丹,她与妾身同吃同住,同睡一席;只可惜七岁时大姐姐夭折,阿郎同姐姐哀怮不已,将家里的物件都雕上了牡丹一次来怀念大姐姐。妾身自然也承了这样的习惯。”
一个不起眼的牡丹花居然牵扯出了别人心底伤心事,姜静姝的手悬在在半空,落在许夫人身上安慰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看出她的窘迫,许夫人体贴道:“大姐姐已经故去多年,在妾身心中只留下了个浅浅的影子,薛娘子不必为难。”
徐氏奕世豪望,江州士族所宗皆以徐家为首集聚江南,而许娘子正是出自游着“三代帝师”之称的徐家其中的一个分支。
圣人因贤德得闻名,身份低微出自民间,怎么会与徐家扯上联系,她低头自嘲一笑,和薛嘉裕在一块儿待久了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的,天下奇闻无数,相似之人更是数不胜数,她如何能仅凭容貌就断定二人有联系?
心中疑虑散去涌上一抹愧疚,姜静姝笑道:“在这坐了许久也有些累了,许娘子不如起来走走。”
许娘子当即应允,起身陪在她身边,二人顺着圆石小径往前走,她几番想要同许娘子搭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便专心看着脚下的路倒也的了些趣味。
绕过一座假山,一股浓厚的脂粉扑面而来,姜静姝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许娘子关切地拿出一张帕子递在她手边:“薛娘子可是感染了风寒?”
姜静姝揉了揉鼻子,用小臂将许娘子的手推拒回去道:“不知哪处的香味让我的鼻头痒。”
感觉好些了,她才抬起头来,视线中一个气冲冲的小娘子几步跑到二人面前,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警惕地看着她道:“大娘子安好,不知这位娘子是?”
许娘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道:“徐小娘,你的规矩呢?你便是这样冲撞了客人吗?”
徐小娘头一缩,又规规矩矩地行礼,恭顺道:“大娘子安好,娘子安好。”行完礼她的目光又滴溜溜往姜静姝神身上转。
许娘子姓徐,徐小娘也姓徐,不知二人的徐是否出自一家了,姜静姝摇头道:“我无事。”
徐小娘磨磨蹭蹭地往外走,眼见许娘子就要离开,下次遇到又不知是何时,她用力跺了跺脚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道:“大娘子,您还没告诉妾徐畅的消息。”
许娘子眼神冷凝:“还不快回屋里去,在这丢人现眼。”徐小娘眼圈红红跑走了。
她柔声道:“家里人不懂规矩,薛娘子别见外。”
无意间窥探到旁人的家事,姜静姝别开脸,生硬的扯开话题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大堂吧。”
“好。”许娘子道。
姜静姝暗自松了口气,眼神不住地往外瞟着,视线中出现一片青色衣角,她往前走着,出现在视线里的衣角越来越大,最后她对上薛嘉裕含笑看来的视线。
他朝姜静姝伸出手道:“走吧,我们回家了。”
她快步上前,修长的手指滑入他的指缝中,十指相扣垂在身侧,薛嘉裕微微颔首:“许大人,许娘子,我们夫妻二人告辞了。”姜静姝也低了低头,跟着他走了。
许娘子望着姜静姝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许崇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很喜欢薛娘子,就常请她过来玩吧。”
她笑着摇头道:“不必了。” 薛娘子天上飞的小雀自由自在,若是跟在她身边,倒真是拘束了。
许崇也不勉强,只摩挲着她的肩头带着她往内室走。
马车上,姜静姝直挺挺地躺下占据了大半空间,薛嘉裕长腿长手屈在一起,轻轻踢了脚她的小腿:“你这是做什么?”
她翻身一骨碌爬起来说,“你们文官真是规矩多,今日我在后院见许娘子训人大气都不敢出,那模样同我娘训我爹还有我简直一模一样。”
薛嘉裕手脚舒展开来,翻着手里的书道:“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大老粗。”
姜静姝不服气:“大老粗怎么了,总比你们文官一窝小妾好吧。我们漠北可没有纳妾室的规矩。”
“你说的那不是文官,上京城中有几个当官的有小妾的,晚上买了小妾,第二天御史的折子就呈到官家面前了,你当小妾是随便纳的。正三品州牧最多只能纳三个小妾。”薛嘉裕说道。
“你不是说许娘子同她郎君青梅竹马,感情深,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纳妾么?”姜静姝有些闷闷不乐,虽接触时间不长,但她还是挺喜欢许娘子的。
薛嘉裕的目光微微从书页上移开,角落中姜静姝缩成一团,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她谈及妾的问题,他还以为妾算不得正经主子,她这般大大咧咧的人应当不会在意才是,便是他父亲与母亲那样恩爱,家中也有一个妾室。
他翻着书自顾自道:“你要实在不喜欢小妾,日后便只有我们二人便是。”
半晌没听见回答的声音,薛嘉裕的手久久停留在那一页,目光悄悄转向姜静姝,耳边传来她悠长的呼吸声,他猛地转过头,果真见她双眼闭着已经睡着了。
手背绷紧,书页几乎要被揉皱,他冷笑:他怎么还如此愚蠢,竟然对姜静姝抱有期待,难道是先前被气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很快马车停下的,薛嘉裕在她耳边喊到:“起来了。”
姜静姝猛地坐起,掌心握住薛嘉裕的手用力一拧,他用力吸了口气转动着手腕:“你在发什么疯?”
她迷迷糊糊道看清了薛嘉裕的脸,一头栽进他的胸口道:“是你啊薛嘉裕。”
薛嘉裕只好拖着她的腰将她抱下了马车,一回生二回熟,来这江南城光是抱着姜静姝,他就涨了不少力气,真是欠她的。
摇摇晃晃中姜静姝醒了,她挣扎着从薛嘉裕的怀里下来,看着他雪白的腕子上青色的淤青指印疑惑道:“今儿有人打你了?”
他冷眼相觑,除了面前这位还有谁能打他?
习惯了这人一时晴一时雨的性子,她完全不放在心上道:“咱们现在又有新身份了?你都不同我说也不怕我露馅了。”
薛嘉裕道:“变来变去我们都是夫妻,你怕什么,之前偷偷潜入金宝阁的胆子怎么没了? ”
他顿了一下,收敛了语气道:“来江南城的第二日,我便送了些书信给许崇,帮他解了燃眉之急。”
姜静姝埋头嘀咕道:真不愧是文人,心眼子就是多,待她回到上京立马就要离的远远的,免得被这黑心肝的盯上。
薛嘉裕垂眸看着前面那人的发顶,心中冷哼:就算重来一次,不长脑瓜子的人还是不长脑瓜子,再来多少次也没用。
两人正并肩走着,薛嘉裕的手被猛地一拽,身子踉跄跌进一间房中,他抬头一看,房中二人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最终薛幼菱抬起头,捏着拳头鼓起勇气道:“兄长所为非君子也。”
她以为江南城的这几日这二人恪守礼节,虽同塌而眠但和衣而睡,没想到今日她不经意的一撇,看见了兄长领口大开衣衫不整,而屏风后的姜家娘子不必说,只穿了件小小的贴身衣物。
“兄长这是毁了姜家娘子的青白。”她义愤填膺,脸蛋气的通红,霍玉书抬头附和道:“呦呦所言极是,表哥此举实乃不妥。”
薛嘉裕眉心一拧又松开:“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就开始讨伐起我来了?夜不归宿,这是姐姐教你的规矩不成?”
薛幼菱气闷,求助似的看向霍玉书,他硬着头皮道:“表哥此事都是我的错,是我贪玩了些。”
她重重点头:“兄长莫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是说你同姜家娘子的问题。”
“我的什么问题?”姜静姝推门进来,看着三人对峙一般站着好奇问道,半道上薛嘉裕就没影儿,她还有好些事情想要问他,边回过头来寻,刚走到这房间就听见呦呦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
薛嘉裕的袖口下的手捏紧了,刚刚的话也不知她听去多说。不论如何,他不愿被姜静姝知晓此事,薛幼菱和霍玉书瞧着他的反应,齐齐摇头。
姜静姝笑道:“怎么你们三人还有秘密瞒着我不成?”
薛幼菱有些绷不住,第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薛嘉裕就接过话茬道:“能瞒着你什么?兄妹几个人说些私房话,这你也要管?”
她静静地站在门边,一言不发,薛嘉裕的拳头渐渐捏紧,弥补似的添了一句:“说些私盐的问题罢了。”
姜静姝:“嗯”了一声,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睛慢慢的平静下来,这些日子和他们相处的不错,几乎都要让她忘记了,前世他们是怎样争锋相对,又是怎样出手要致对方于死地的。
“你们先谈吧,我还有些事。”她朝外走去,薛嘉裕几乎是瞬间就追到了门边,但游廊外空空的并无一人,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一个梦。
如果是梦,可以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