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疯》七朵玫瑰

9、第 9 章

　　苏以馨走后，唐浅像根木头桩子似的坐在那里发呆。
　　天黑透了还无所觉。

　　直到门声响动，她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恍觉自己连灯都没开。
　　顾晨雾推门进来，顺手摁亮屋内的灯，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惊诧。

　　唐浅倏然起身，“哦，你回来啦。”
　　顾晨雾换鞋进屋，“怎么没开灯？”

　　唐浅绕过茶几，走到顾晨雾跟前，很自然地伸出手去，顾晨雾仅着衬衣，西装外套对折搭在臂弯处，看到唐浅伸手，他表情怔了下。

　　唐浅心里咯噔一声。
　　心里不由暗悔。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能伸手去接他的衣服？

　　可手已经伸出去了，贸然收回来更觉不妥。
　　她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解释：“你累了一天，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
　　顾晨雾往前一伸手，她接过衣服便转过身去。

　　往前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走错了。
　　这衣服不能挂到自己的卧室，要挂也得挂到他的卧室去。
　　她尴尬地转身，强作镇定地走向他的卧室。
　　随便找个衣架将衣服给挂起来。

　　“你吃饭了吗？”回到客厅，她说道，“你妈妈下午来过，带了些吃的放在冰箱。”
　　顾晨雾神色间显得有些疲惫，“那麻烦你了。”
　　看来是没吃饭，唐浅便走到冰箱前，苏以馨带了些煎饺，她拿出一盒走向厨房。

　　热了煎饺，炒了两菜一汤，端上餐桌。

　　顾晨雾不在客厅，她走到他卧室门口，轻轻敲了下门，“顾总，吃饭了。”
　　身后传来开门声。
　　“我在书房。”

　　唐浅“哦”了声，慢慢转过身，“我厨艺不佳，简单做了点儿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顾晨雾轻挽袖子坐到餐桌前，“阿姨吃饭了吗？”

　　唐浅都忘了自己还没吃饭，她迟疑了下，“我，不饿。”
　　“一起吧。”

　　唐浅另找个盘子盛了些煎饺，在顾晨雾对面坐下。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吃饭。

　　煎饺的味道很好，唐浅吃饭的间隙抬眼，对面的顾晨雾动作斯文，哪怕吃饭这样简单重复的动作落在她眼里，也很是赏心悦目。

　　她慢慢放下筷子，斟酌一番，忽然问道：“顾总，据我所知，你和彦雪是在中心医院认识的？”
　　顾晨雾抬眸，淡淡回答：“是的。”
　　“你出院后，你们也没有什么联系。”
　　顾晨雾还是回答：“是的。”

　　“既然如此，你们俩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毕竟你住院的时候，彦雪工作也非常地忙碌，也就查房的时候简单聊几句。”

　　顾晨雾深瞳如墨：“是的。”

　　“那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肯定不够了解，既然不够了解，你何至于为了她决定这辈子都不结婚了呢？”

　　她身为当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样的，都不能叫做恋爱脑，叫恋爱疯才更为贴切。

　　顾晨雾慢慢放下手中的筷子，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地问道：“关于这一点，我有必要向阿姨说明吗？”

　　唐浅表情稍显尴尬，“我不是有意刺探你的隐私，我也是出于关心你。希望你不要因为彦雪的离开而影响正常的生活。今天下午听你母亲的意思，她是非常希望看到你结婚成家的。”

　　他都没跟她真正地相处过，怎么能这样武断地决定漫长的一生呢？
　　真是个疯子。

　　顾晨雾面无表情地起身，“谢谢您的关心，我吃饱了。”

　　唐浅盯着他笔直挺拔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这是生气了！

　　她将厨房收拾干净，又去洗了澡，经过客厅时，往顾晨雾卧室方向瞟了眼，门关得紧紧的，不知道睡了还是没睡。
　　她没有理由打扰他，只好神色黯然地回了客房。

　　施梦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在顾晨雾家住得还好吧？
　　他是不是跟个闷葫芦一样？
　　你会不会感觉不自在？

　　唐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慢慢打字：都还好。

　　施梦：顾晨雾现在在哪里？
　　唐浅：在他的卧室。
　　她想了想，又继续打字：下午我见过他妈妈了。
　　施梦发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你竟然见他妈妈了？

　　这话听着不是太对味，唐浅：是他妈妈过来，正巧遇到了。他妈妈说，他三年前就跟家里提过，不会找女朋友不会结婚。好像是因为我的原因。

　　施梦发出一排感叹号：我的天，你的魅力这么大嘛。想不到啊想不到！
　　唐浅：我也想不到。不光想不到，还有些想不明白。
　　施梦：想不明白什么？

　　唐浅：想不明白，他倒底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只在他住院期间相处过，我记得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他怎么可能就对我那么深情？不会是拿我当个由头吧？其实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施梦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我才发现你特别适合写小说，随便张张嘴就出来个故事。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爱情这东西自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你就是顾晨雾的劫数，命里的劫数，他遇到你就出不来了。

　　唐浅：还是不太敢相信，跟做梦一样。

　　施梦：这么好的梦，老天爷怎么不送个给我？话说，你就没考虑过告诉他真相？瞧他这么深情，有可能你老了二十岁这件事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唐浅眼光黯了黯，慢慢打字：我要睡觉了，拜拜。
　　施梦发了个撇嘴的表情：拜拜。

　　翻来覆去一晚上，唐浅没怎么睡好，但早早便醒了。

　　她听到顾晨雾起床的声音，怕两人见面会尴尬，她没起来，一直等他出门才起。

　　洗漱过后，她给自己煎了个蛋，一个煎蛋一盒牛奶便是她的早餐。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她考虑着要尽早搬走。
　　她现在顶着自己小姨的身份住在这里，并不妥当。
　　和顾晨雾非亲非故的，凭什么住在这里。

　　她在网上找房源，打算等施梦回来的时候让她陪着一起去看房。

　　早上的新闻她看过了，她住的房子倾斜得更严重了些，成为了真正的危楼。
　　政府正在探讨赔偿和安置的问题。
　　房子是租的，赔偿自然是要赔给房东，她自己那点财产，可以忽略不计。

　　看得正起劲，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有些意外，电话竟然是顾晨雾打来的。
　　她表情疑惑地接起。

　　“顾总，有事儿？”

　　顾晨雾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磁性沉郁，“阿姨，你现在在家吗？”

　　“我在。”
　　“那能不能麻烦你件事儿？”
　　“你说。”
　　“我有个文件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文件挺重要的，能麻烦你把它送过来吗？”

　　唐浅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送份文件这种芝麻小事，她满口答应：“好的，我这就给你去送。”
　　借住他家，这点儿小事还是可以效力的。

　　唐浅去书房，果然有份文件静静躺在桌子上。
　　她拿起来往外走。

　　顾氏集团她光是听说还从来没去过。
　　距离远近都不知道。
　　来到楼下，她打了辆出租车，上车后直接报了顾氏集团的名字。

　　出租车司机眼神特别地看了她一眼，“大姐去办事儿？”
　　还是个挺爱聊天的司机。
　　唐浅瞧着他也得有小五十了，竟然也管自己叫大姐，看来自己这五十几岁的长相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谁看也是五十几。

　　她点点头：“算是吧。”

　　司机打开了话匣子，“哎呀，顾氏集团那可是大公司，听说集团上下得有两万多人，养活了咱们市多少家庭啊。那顾氏老板挺有魄力的，一年得给政府纳不少的税。”

　　唐浅只管点头。

　　“现在那个顾氏集团的老总，是之前老顾总的儿子，叫顾什么来着，哦，对，叫顾晨雾，也是个传奇人物。刚上任那会儿，大刀阔斧地改革，搞创新。有许多老员工倚老卖老为难他，可人家完全不怕的，干得有声有色，有脑子有魄力，真是厉害。”

　　“师傅知道得还挺多。”

　　司机笑声非常爽朗：“我闺女就在那儿上班，自然是知道点儿。”

　　唐浅跟着八卦，“您女儿在顾氏集团具体任什么职务？”

　　“她只是分公司的一个小出纳，还捞不着去总部工作呢。我女儿说了，顾总好人有好报，三年前得了脑瘤，据说挺严重的，手术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好多人都觉得顾总过不了这关，顾总愣是闯了过来。”

　　“看来顾晨雾在员工当中的口碑挺好的。”

　　“我女儿说了，顾总严厉不讲情面，但正是他不讲情面，所以工作努力工作能力优秀的员工就会得到重用，得到嘉奖。我女儿反正是对顾总赞不绝口的，当然也有很多想溜奸耍滑的员工恨顾总恨到不行。凡事都有两面性，有人夸你，自然也会有人骂你。”

　　唐浅看着窗外不断略过的街景，“没想到师傅看事情这么通透。”
　　司机师傅哈哈大笑：“什么通透不通透的，我说的都是些大实话。”

　　唐浅眼睫微动，忽然问道：“那，师傅听说过顾晨雾的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