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暗神当做食物的omega》千羽喻雪

39、逃离实验室（1）

　　刚确诊的超忆让041奔赴自由的路更加坎坷。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怀疑自己的记忆。

　　他可以隔三个月还能随心报出活动室内仅扫过一眼的玩具箱快递的订单编号。

　　也可以将所有文字、图片类的信息拍照片一样的记住，甚至想起更早时候某件事当时从未注意的细节。

　　而更多时候他宁可自己那天没进过实验舱。

　　如果他恰好生病请假会不会躲过？

　　如果他翘了集合，跑去未知区域疯玩，又会不会躲过？

　　就算被关禁闭，或者干脆跟被做预实验的001一样脑死亡淘汰，也比现在承受冗余的记忆负担要轻松多了。

　　好在实验室出于041比较珍贵的考虑，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自我内耗而崩坏。

　　他被教的第一节课是相信自己的记忆。

　　正常人类往往只能记住每天所见所闻的其中一小部分，大多数不重要的信息被选择性遗忘，却会对其潜意识产生影响。

　　超忆症患者失去了对这些不重要信息的遗忘能力。他们冗余的记忆来自于现实，这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节课开始是控制记忆的出现准确时机。他需要将不合时宜的回忆及时打散，并练习掌握从愈发庞大的记忆信息库中调取合用信息的能力。

　　这是一个漫长的与自己记忆做斗争的过程，时间跨度可能会延伸到一辈子这么长。

　　041并不是个例，随着实验继续进行，第五阶段陆续又出现了几例超忆症，痛苦得想要寻死被及时绑起来关进了营养舱。

　　毕竟不是所有实验体都和041一样有勇气与自己抗争。

　　他甚至从诸多细节中提炼出了该如何避过实验室的窥探。

　　暗处的观察员不可能连他睡觉都在盯着，不然就是在修仙而不是在实验室工作了。

　　天台，逃脱计划开始前夕，012在跟041看星星。

　　他们提前用芯片通过从阅览室带出来的联网电子书连入埃尔维斯实验室内网，复制录像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帮忙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041边思考边慢慢说道，“我的记忆还有点乱。”

　　“要不我们不跑了，你的身体……”

　　“没关系，”041闭着眼睛，努力清除了翻涌的回忆，咬着牙说，“不要前功尽弃。”

　　“时间不变，计划照旧，我不会影响行动的。”

　　012小鸡啄米似地乖巧点头，眼里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望，“好。”

　　计划当天上午是集体活动，012照常去了，041翘课翘得十分轻车熟路，大家都习以为常。

　　他提前甩脱观察员，在芯片联网的掩护下布置好一切，然后去营养舱那边将被记忆折磨的实验体短暂唤醒，询问他们是否要离开实验室。

　　长远看来肯定是有人接受有人拒绝的结果。舒适区还是自由，从来都是两难的选择。

　　041没时间等他们思考，人手一份出自012的简化版地图，并告诉他们不想走可以互相把对方关回营养舱，就急匆匆赶去活动室附近接012。

　　活动室内，原本待在这里的研究员因为要紧急开组会，讨论营养舱室出现的大规模实验体数据异常，只留了一个白大褂给小实验体们代课。

　　012拿着手里的金属边魔方“恰巧”坐在白大褂身后，拿起、放下、拿起、放下……他都快要纠结哭了，一辈子没做过这么有勇气的事。

　　终于他准备好了，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狠了狠心，手上魔方奋力向白大褂后脑挥去。

　　注意听课的小团子发出一声惊呼。

　　研究员余光扫见一只白生生的手臂一晃而过，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后脑传来剧痛。

　　这位白魔鬼中的耻辱眼前一黑，脑袋顶着肿起的大包晕了过去。

　　012动手的时候也是懵的，像是灵魂被隔绝在身体之外，整个人惊恐地几乎不能动一根手指。

　　同伴们恐慌得想要逃跑，他张了张口，计划里准备好的说辞全忘干净了。

　　012暗暗给自己打气：如果041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制定计划时041几乎在手把手教他，要先安抚情绪，然后尝试说服大家，尤其是001……

　　他狠掐了自己一把，强作镇定地说：“不要害怕，各位，我不会伤害你们。”

　　因为我比你们还害怕。

　　“我是来——邀请大家一起，逃离这座囚笼的。”

　　“……白魔鬼们没有把我们当做他们的同类看待，他们仅仅只将我们当做物品、数据，或珍贵一点的实验动物。”

　　“我不想像消失的那50多个同伴一样，在分阶段不断进行的实验中淘汰消失，我相信你们也不想。”

　　“自由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不能被关在这一辈子。”

　　在012分不清是背的还是即兴应变的演讲中，冷漠注视一切的001，眼底亮起了一缕堪称叛逆的光。

　　“你需要我们怎么做？”这个酷小孩冷静地切中关键。

　　他作为前任001的补位，心智水平发育超前，从上代001进入第五阶段预实验死亡后，就一直担心自己会步入他的后尘，现在自由的机会近在眼前，001想都没想便抓住了这根救命的绳索。

　　“041在为我们争取时间，这次研究员紧急组会就是他的成果。我希望渴望自由的同伴现在就离开这里。”

　　“这是我和041探索过的地图，顺着活动室外的走廊，往里走到尽头左转…001应该能看懂吧？”

　　001接过地图，扫视一眼，点了点头，“我能，画得很清晰。”他没有多问，为节省时间，直接指挥活动室内其他实验体道，“想要逃跑的跟我来，不想跑的待在这里，管理员若是问起就如实汇报。”

　　他走到门口，拖着白大褂，用他的食指指纹打开了门禁。临走前扭头看了站在原地的012一眼，“你呢？”

　　012攥着衣服，表情未见有丝毫放松。他脚尖不安地踢了踢地面，抿了抿唇冷静下来说，“我要去帮041。”

　　001点了点头，“好，那祝你顺利。”

　　041来认领012的时候，有40%的实验体跟001先走了，还有几个和012又要了地图，打算自己寻找出路，剩下不敢跑的留在这里，接受自己被安排的一生。

　　正如鸡蛋要放在不同的篮子里，基地警备力量强大，有专门的异能者，身体素质远超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小孩，一起跑很容易被一网打尽。

　　也多亏他们准备充分，012地图画的足够多，把小灯消耗得没有能源才不再画，足够这些小实验体两人一份。

　　“走吧。”041如同往常来接012下课一样一切如常地说道。

　　“好。”012见到041，就像是小猫崽见到猫妈妈，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有点小开心地小跑到他的身边。

　　他刚刚完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相当自豪地跟他的同伴分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