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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赵文和x杨云番外·春风不度(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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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旱魃带回来的小婴儿一天天长大,鬼界和地府的众鬼们发现西方鬼帝的爱好又增加了一个。
最初是在三月二十七,泰山王寿诞。白衣乌发淡金眼的西方鬼帝领着大约五六岁的人类幼儿来赴宴,席间不住地向人介绍:“这就是我们家张起灵哟~漂亮吧?可爱吧?羡慕吧?哇哈哈哈哈~~~”
每个被炫耀到鬼都是满头满脸的黑线。不是这个孩子不好看,相反,所有见过他的鬼都认为,就算达不到南方鬼帝杜子仁的那种妖孽境界,这孩子长大后的样貌也至少不会比北方鬼帝杨云差。
真正让人受不了的,是赵文和那副明明应该是傻爸爸一样但莫名就是让人觉得小人得志的嘴脸。
而发现众鬼对此都无比排斥的赵文和越发变本加厉。
某一天赵文和再次炫耀完之后,跟在他身边、已经十几岁的张起灵冷冷地接了一句:“你再怎么造势,我也不会娶你的。”
所有当场听到这句话的鬼都在瞬间僵化,恢复过来之后紧接着的就是一轮仪态尽失的大笑。就连一向冷淡的杨云也险些喷了口中的酒。
但顶着差不多几乎是整个鬼界的白眼还能逍遥至今的赵文和毕竟不是什么只因为两声嘲笑、几句挖苦就手足无措的良善之辈,他不光对张起灵的反抗置若罔闻,反而笑得越发得意:“你们都是的第一次听到我家张起灵的声音吧?好听吧?喜欢吧?嫉妒吧?哇哈哈哈哈哈哈……”
忍无可忍的中央鬼帝掀起桌子狠狠地抽上了西方鬼帝的头。
十几岁的人类少年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该。”
日子一天天地过,刻薄少年慢慢变成了淡漠青年,在鬼界和地府的声名也慢慢随着协助追捕极恶之鬼的次数而增加。
“西方帝君家的那个棺材子啊……啧啧……”
“听说是那旱魃和西方帝君一块教出来的徒弟呐!怎么能不厉害。”
“上回听森罗殿的鬼将说起,那位张小哥跟他们出去抓那些恶鬼的时候,只要那些鬼敢逃,他马上就抄刀砍上去,真的一句废话都不带多的……”
某日,照例在枉死城帮杨云处理完当天公务的赵文和在离去时恰好听到了鬼吏们这样的议论。而与他一同听到的,还有礼数周全、出门送客的北方鬼帝。
“说起那个棺材子,两个师父里旱魃温润、西方帝君轻佻,结果他倒是谁也没学,偏偏就像了咱们帝君的冷硬。亏得这是弟子,不然还真不晓得是谁戴了谁的绿帽子。”
这鬼吏的话说得大是不敬,不远处的杨云听着就沉下了脸。正想出手教训下属的不知礼数,旁边眼疾手快的赵文和已经一把拉上了他的腕子。
“为何拦我?”被赵文和拖着走出很远,杨云终于停下脚步,语气不善地问道。
“区区流言,何必认真。”赵文和不以为意地笑着,“张起灵像你我还求之不得呢。若真和我这师父一个样子,只怕半个鬼界的女鬼都给他勾了魂。”
杨云淡淡看他一眼:“你到真有自知之明。”随即又想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关于赵文和猎艳的传言,不由一时怔忡。
“说起来十日后张起灵行冠礼,你来不来观礼?”赵文和似是并未察觉杨云思绪飘忽,出语相邀。
“你请,我便去。”杨云应得有些冷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在脱口而出这一句之前,他想说的其实是“自然”。
赵文和笑笑,几步转到杨云身前,长揖到底:“赵文和恭请北方帝君十日后观劣徒张起灵冠礼,望北方帝君届时务必赏光。”说罢起身。
素来严谨的北方鬼帝望着带着绵绵笑意直视着自己的淡金眼瞳,一时失神。
冠礼当日的酒宴热闹非凡。
西方鬼帝依旧仪态尽失地炫耀着自己的爱徒,而个性已经从毒舌刻薄进化到沉默寡言的青年也不见儿时那般词锋锐利的反击,反而干脆利落地一脚从背后把人踹到,直接踩过对方的身体去继续接受众人的道贺。
当时满座哗然,众鬼神纷纷为西方鬼帝再添一克星弹冠相庆。
而严谨的北方鬼帝日后每次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都会觉得心情很好。
某日与来访的中央鬼帝闲谈时忽然思及,杨云的唇角便不由自主地弯了一弯。
敏锐地发现了朋友的变化,稽康自然大感好奇。
面对好友的提问,杨云沉默片刻,不答反问:“如果每次想到一个人都会觉得心情很好,这是因为什么?”
稽康目瞪口呆:“你……你是想到谁了?”
“怎么?”杨云微微皱眉,“有什么不妥吗?”
“你这是动心了啊!”稽康几乎要扑上来,“谁?那个立下如此丰功伟绩的是谁?不会是赵文和吧!”
赵文和?杨云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跟着摇了摇头。想到这个人、想到那双淡金的瞳,他心里浮出来的只有安宁。而那让他愉快的一幕,虽然和这个名字的主人有关,但终究应该不是,所以唯一有可能的人……
“张起灵。”
“啊啊!那个棺材子。”嵇康顿悟,“确实是个妙人。相貌佳,才干也好。可惜他粘那旱魃太紧,除了赵文和,五帝十王里就没谁能指使得动。”说着便是一笑,“杨云,我原以为你是根不开窍的木头,谁知道这么深藏不露。看中的直接就是最好的。”
杨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好在稽康也不是想要他非得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提醒道:“不过你要下手可得趁早。张起灵好说是赵文和的徒弟,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那登徒子吃了窝边草。”
赵文和和张起灵?想到这一层的杨云只觉得心里沉了沉。
未几数日,北方鬼帝杨云钟情西方鬼帝之徒的传言便席卷了整个鬼界,一时间众鬼惶惶,视之为天地异变之兆。
赵文和找到张起灵的时候,后者正在西方鬼帝宫的花园里练刀。
身姿挺拔、相貌俊秀、神情冷淡,一袭黑衣的张起灵依稀有着北方鬼帝的神韵。
“听说你回绝了杨云的求亲?”赵文和自顾自的从旁边的石桌上拿起茶来喝。
“难道你觉得我不回绝比较好?”恰好练完一遍套路的张起灵收刀,斜倚着花亭的廊柱坐下。
赵文和举杯的手顿了下,继而笑道:“这是你的事,何苦问我。”
张起灵抬眼,淡然的目光直落赵文和心底:“你真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我教成这种性子?”
听到这话的瞬间,赵文和的身子猛地一僵,半响才重又出声:“你以为是为什么?”
“北方鬼帝杨云,君子端方,其心如玉。”张起灵冷冷勾起唇角,“可惜,这也不是谁都学得来的。”
赵文和失手打碎了茶杯。
张起灵起身离开。
“我不会答应杨云的。”
这日,北方鬼帝杨云再访西方鬼帝宫,却只见到了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无所事事的旱魃。
“居然只有你一人?”杨云诧异。
“张起灵被我赶到上面去了。”温和摆摆手。
杨云愣了愣,然后点头:“也对。他毕竟是活人。”顿了顿,又问,“赵文和呢?”赵文和已有数日没有出现在枉死城,本以为是本职这边有什么事给绊住了,但看看温和这个悠闲的模样又实在不像。
“他啊?”温和笑了一下,“前些日子带回来个挺俊俏的少年鬼,这时候估计正在房里品箫弄菊吧。”
杨云脸色和心同时一沉:“我当他已经收敛。”
温和再笑一下:“收敛也是要有原因的。杨帝君可知否?”
“不知。”杨云唯有这么说。
“我也不知啊~”温和耸肩摊手,笑得无比无辜。
而后杨云又来过几次,张起灵照旧还阳未归,赵文和照旧锦帐高卧。
“昨日刚带回来一个,听说生前是做小倌的,手段了得。这会估计正尝鲜呢。”第一次,温和这么说。
“上次那个估计快送走了吧,毕竟新的前两天已经带回来了。”又一次,温和如是说。
“走了,都走了。普通小鬼敢跟鬼将抢鬼帝,那不是自找的神魂俱灭么。”再一次,温和这样说。
“待起灵回来,劳烦你着人知会一声,我平素便不来打扰了。”最后一次,杨云如此说。
“人走了,满意了?”看着杨云离开,温和哂笑。
赵文和自书房的屏风后缓缓转出:“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过是把你从前的事迹再说一遍而已。”温和撇撇嘴。
赵文和垂下眼:“左右他听不出。”
“他听不出,你其实很沮丧吧。”温和冷笑两声,“没用的东西。”
赵文和苦笑:“他心不在我身上,我又有什么办法。”
“直接压倒了上啊。日久生情不懂吗?真不知道你以前的风流薄幸名是怎么来的。”温和不屑。
“我……不想冒渎他。”赵文和攥了攥拳头,“一点也不想。”
温和盯着赵文和看了半响,抬手捂住了眼:“谁来给我把这个傻子叉出去!”
杨云再次到访西方鬼帝宫是在很久以后,久到他几乎都快要忘记曾经有个白衣黑发的金眸男人总是赖在他的枉死城。
那一天,是张起灵自阳间归来的日子。杨云进门的时候,西方鬼帝一家三口正在准备吃团圆饭。看到杨云,第一个迎上来的是赵文和:“杨云,就等你了。”
看着赵文和与旧日一般无二的笑脸,杨云恍惚间觉得,自己与这人之间,其实并没有经历那多日的疏离。
不自觉地,杨云柔和了本来紧绷的表情。
张起灵这次回来就像探亲,没过多久便又再次回到阳间。杨云又怎会不明白这是人家嫌自己缠得太紧故意在躲。明白归明白,人却仍旧忍不住地想往西方鬼帝宫去。至于去了能干什么,杨云觉得,能同赵文和叙一叙也是好的。
只是西方鬼帝照旧不在,留下来看家的旱魃解释:西方鬼帝估计是正在奈何桥上蹲着,等着拣个年轻貌美的新鬼回来暖床。
杨云闻言怔了半响,缓缓地点了点头:“是我浅虑了。”言罢,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自此,杨云只有在张起灵归来的日子才会去拜访赵文和,此外,西北两方鬼帝再无交集。
如是过了许多年,张起灵再一次归来。北方鬼帝前往探望,却没有在西方鬼帝宫见到哪里的主人。
“赵文和现在正在上面看上个虎妖,最近正寸步不离左右。”张起灵冷着一张脸解释,“想去见见么?我告诉你地方。”
杨云淡漠的脸上古井无波:“我见他作甚。”
鬼帝之间想要寻找到彼此的所在实在是太过容易,所以就算不用张起灵的指点,杨云依旧轻易在阳间找到了赵文和。
竹林流水,桥畔人家,说不出的雅致风流。
杨云在竹林里静立片刻,赵文和便已迎出。乌发金眼的鬼帝,白衣俊秀:“我没想到你会来。”
“可惜我不该来。”杨云语气淡然,无悲无喜。
“找我有事?”赵文和笑。
“阳间不比鬼界,若不是真心,便不要招惹人家。”拢在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杨云语意深沉。
“你又知道我不是真心?”赵文和再笑,一如既往的轻佻浮浪。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留下一句话,杨云转身离去。
青衣的人影自背后慢慢靠近,气息轻浅:“那人是谁?”
“北方鬼帝杨云。”赵文和回过身,笑答。
“我……和他很像。”身后的人平静指出。
“我分得清。”赵文和伸手将人揽进怀中。
回到鬼界的杨云就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般一切如旧,只是偶尔会对情死的鬼在条律允许的范围内酌情处理。
一日,杨云批完卷宗正想出门活动筋骨,却在开门前被门外小吏的说话声止住了动作。
“没想到西方帝君竟是这样的人物。”
听到“西方鬼帝”四字,杨云准备开门的手便顿了一下。
“原当他只是个拈花惹草的纨绔,没想到竟也有如此急公好义的时候。难怪能被咱家帝君当做朋友。”
“朋友”两字,听得杨云心里颤了颤。
再往下听,便从两人絮絮叨叨的话里整理出了因果:阳间有虎妖成魔,大杀四方,西方鬼帝赵文和前往除魔,事虽成,亦带伤而归。
一席话,听得杨云又惊又怒,遍体生寒。惊的是虎妖成魔,怒的是自己居然现在才知道此事,寒的是,在他们五个里,赵文和的武力完全可以倒着数,除魔一事稍有差池,西方鬼帝的位置只怕就得换人。
而杨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西方鬼帝宫的门外。
“真难得你还会在张起灵不在的日子过来。”迎出来的温和笑得一脸事不关己。
“我来找赵文和。”杨云开门见山。
“谁知道他又鬼混到哪里去了。”温和不松口。
“我来探望赵文和。”杨云提点。
“啧。”温和咋了下舌,“都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怎么到他这就反过来了呢?”
“这算好事?”杨云冷笑一声,“别说这个虎妖不是他在阳间的那一个。”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温和撇撇嘴,“知道他就算是自作自受了你还打算去看他?”
“不然我来做什么?”杨云反问,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好歹朋友一场。”
赵文和的鬼帝宫杨云来过很多次,而卧房却是第一次进。一方面是因为以前没有必要,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提到卧房便难免会想到床。而赵文和的床,又显然会让人想到更多。
所以当杨云看到赵文和的床上只有主人一个人的时候,虽然明知道这是应该的,却还是不自主地诧异了一下。
“温和吗?”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西方鬼帝眼也不张地随口问道。
“是我。”杨云淡然道。
闻言,赵文和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别开脸涩声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是来看你伤势的。”杨云走到床边坐下,“很重?”
“自己种的苦果当然要自己吃。”赵文和依旧别着脸。
“我到不知道你几时学会这么失礼地和人讲话了。”杨云冷笑一声,“怎么不转过头来?”
“你这么丰神俊秀,这里又是我的寝床,我怕我一看到你的脸就忍不住兽性大发把你压倒。”赵文和轻笑。
杨云眉头一拧,伸手钳住赵文和的下巴,生生把他的脸扭向自己。俊朗如昔的脸上,原本淡金色琉璃般光华璀璨的左眼如今只剩雾茫茫的一片。
“瞎了一只眼而已,真的是轻伤。”赵文和苦笑。
“轻伤?我怎么听说西方帝君回来的时候是顶着半张血肉模糊的脸呢?”杨云咬牙。他们身为鬼帝,力量之强根本不是寻常妖鬼所能比拟。会受伤已是不易,何况普通的伤便是受了,顷刻之间也可以恢复。能带着伤回来,甚至过了数日都还没有将养痊愈……“这种的若还算轻伤,是不是要等到魂魄都不全了才算是重?”
赵文和没有答话,只是握住杨云的手从自己的下巴上移开,之后却没有放松,反而继续紧紧地抓着:“我困了,陪陪我。”
看着素来神采飞扬的人露出这幅软弱的模样,杨云停下了想抽回手的动作,点了点头。
赵文和身子大好的时候,正赶上温和要再一次赶张起灵去阳间,好事多为的西方鬼帝自告奋勇要跟着同去,并对神色明显不愉快的北方鬼帝笑着解释说:“上面人多眼杂,张起灵又这么讨人喜欢,不帮你看着点,我怕他被人拐走。”
结果换来的是杨云的一声冷笑和张起灵毫不客气的一刀鞘。
数百年的光阴就这样慢慢过去,直到某一次,张起灵带着残缺不全的记忆回来,告诉温和,他喜欢上了一个凡人。
“起灵,我有什么不好,竟然比不过那个凡人。”听闻了此事的杨云特意上门询问,一贯君子端方的北方鬼帝这一次竟难得地语带凄惶。
“你没有什么不好。”张起灵静静地看着人,“只是,你对我当真是真心?”
杨云一愣:“我对你当然是真心。”
张起灵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杨云也没有再问。真不真心的问题,以后有多得很的时间去讨论。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再看见张起灵的时候,后者已经成了一具没有魂魄寄宿的尸体。急怒攻心之下,他对带回张起灵尸体的温和拔剑相向,却被同行的稽康打昏送回罗酆山。
苏醒后,他前往西方鬼帝宫吊唁,却意外遇到温和,以及她带来的那个让张起灵喜欢到可以为他去死的凡人。
“为什么是他?他长得比我好看?地位比我显赫?本事比我大?对他比我更好?”一声迭一声地问着,语气里的不甘连那凡人听了都忍不住露出不忍的表情。
这是业,注定逃不了的业。
心灰意冷地离开,却在书房外遇到了显然是特意等在那里的赵文和。
一向轻浮也一向体贴的西方鬼帝语带温柔:“可愿一醉?”
看着那双淡金的瞳,杨云闭目颔首。
早晨醒来的时候,杨云对前一晚发生的事并没有太多后悔。只要不谈真心,赵文和就是最好的陪伴者。
何况身体的纠缠,也确实能够让人忘记盘踞在心灵上的很多事。
只是总有人变着法地提点他现实。
帮温和送信去阳间,便在那凡人处看到了当年张起灵给温和的灵位。这才知道那人原来是真的决绝得连一点念想也不肯留给他。
你既无心我便休。
纵然用心已深,杨云终归还是活过几千年的一方鬼帝。求不得的东西,他懂得放手。
而赵文和那里……杨云说服自己:既然不需要安慰,便应当散了。
只是却没想到,结束的话刚一出口,原本笑意绵绵的便立时变了脸色。接着,便是一整夜让杨云连回想也不愿回想的掠夺。
“杨云,你这头养不熟的狼!”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赵文和泣血般的哀恸。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傍晚。所处的仍旧是赵文和的卧房,但身体却已被清洗干净,甚至连被褥都换了新的。
“醒了?”温和鬼气森森的嗓音在房中响起。
“是你……帮我的?”杨云开口,声音暗哑。
“怎么可能。”温和哂笑。
“确实。”杨云苦笑,“你这时候来找我,总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我是来找你履行诺言的。”温和慢悠悠开口,“你曾许给我一件事,记得吗?”
“记得。只要不殃及无辜,我都会答应。”杨云点头。心下已经对这要求的内容有了准备。
“不要就此视赵文和如陌路。”
杨云一愣。这要求未免太过简单。“即便恨他也可以?”
“那是你的事。我要求的只有这么多。”温和不置可否。
“我知道了。”杨云点头。
温和笑笑,一步跨出,人已消失在杨云面前。
门响,杨云闭眼。熟悉飞脚步声走近,是房间的主人。
脚步声停在床前,杨云感觉到有视线一直凝在自己脸。半晌之后,他听到了那人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总说我不是真心便不要去招惹人家,可你招惹我的时候,又有多少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