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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周目二:何渊(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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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渊离开之后,任楚掀开病床上的被子,坐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手机也不在身边,正茫然时,又有人推门而入。
“你醒啦!”
是一个穿着白色护士套裙的女孩子,她的眉毛画得极细,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适合医院的冷感,手中拿着装了一层瓶瓶罐罐的金属托盘,关上门进来就打算摁床头的呼叫铃。
她一边准备按一边说:“何医生担心你很久了,我跟他说一声。”
“别”。任楚伸手制止她,语气有些不自在:
“我……我没有任何不舒服,还是先不要麻烦何医生了吧。”
“这样吗……”见任楚一副跟何医生不太熟不想麻烦他的疏远模样,女孩子似乎有些疑惑,“还以为您是何医生女朋友呢。”
说完,她就开始自顾说出自己的解读:
“何医生最近每天都安排了两台手术,本来睡觉的时间就不多,但他下手术台之后就换上常服来看你。好几晚呢,就坐在这个椅子上。”
她指指床旁边那个简陋的,看起来硬邦邦的椅子。
“每一夜都守在这里,连家都没有回呢。”
“我睡了……很久?”任楚看着那把椅子,无法想象有人会整夜坐在上面的样子,更何况是何渊这样的特殊存在。
他的身材偏清瘦,可也不是那把椅子能装得下的。
“你睡了已经快一周啦。”
护士小姐雀跃地继续说着:“幸好你今天醒了,我正担心何医生再这样下去恐怕也要倒下了,他这几天的脸色都不太对劲呢。”
他……睡在这里?
是在陪她吗?
心胸间一股奇异的暖流划过,任楚不由得为自己刚才装睡的小人行径感到羞愧。
“那我叫何医生进来啦?”护士认真地观察着任楚的表情,见她没有之前那么抵抗,“也好让何医生放心了嘛。”
这次任楚没有再反对。她挪动身体准备从病床上下来,却头重脚轻地差点软倒在地。
“你毕竟睡了那么久,不要贸然移动啦。先躺着缓缓。”
她呼叫铃按过没几分钟,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是何渊急匆匆地赶过来。
他推门的时候任楚抬眼,一下子有自责和内疚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的状态看起来甚至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眼下是一大片青黑,就连一贯整洁的白大褂,衣摆都带着几道明显的褶皱。
那双一贯清澈如水的眸子盛满关切,开门的同时一下锁在病床的位置,就像是早就这样演习过无数次。
“……醒了?”
他开口,嗓音沙哑。
他的声音让任楚眼眶变得酸涩。
“对不起。”她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没有控制好情绪,还连累到另一个人。
可是,她又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何渊的脸。
“我已经没有任何不舒服了,”任楚目光有些躲闪,似乎不知如何开口才更恰当,“何医生,你不用这样对我。”
见她脸色虽有些苍白,说话总算中气十足,何渊这才有些放心。
看来这几天他专门给她调制的营养水都没白喂。
“你为他难过成这个样子。”
何渊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着一丝忧郁的光,令任楚心中的愧疚瞬间达到极致。
他紧紧盯着任楚的脸,那眼神近乎于端详,神色复杂却又带着点无奈,伸手轻轻蹭了一下任楚的下颌,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瑞泽在我的前面,你忘不了他也不是你的问题。如果游戏设计师连这点勾引女玩家的手段都没有,那他就完全可以下岗了。”
何渊思路很清晰,但笑容却有些苦涩,似乎还真的带着些许意料之外的意思。
“只不过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抗拒我。”
“对不起。”任楚只能无力地一遍又一遍道歉,头也垂得越来越低。
她这样愧疚的模样惹得何渊心头更是温柔泛起。
“你这样连拒绝都不算……楚楚,我看起来有那么脆弱吗?”
他忽然绽开一个招牌的自信微笑,就像第一次见到他为她拔智齿,手术做完而后他双手插兜气宇轩昂地离去。
这个笑容与那时候的何医生重合起来。
“楚楚,我现在年方三十,却已经做医生这行十年,大大小小的科室去过二十多个。做过的手术没有十万也有大几千,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病人。不能说见过任何场面,但你不对我心动这种事情……怎么说,虽然失望是有的,却怎么也不至于把我打击至此。我怎么会这么脆弱……”
“或者,你可以试试看,每天拒绝我,看我会不会被你打击到灰头土脸。”
任楚微微诧异地看着他。
何渊极轻却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还不明白么……我这几天,都是在担心你啊。只是在担心你,没有害怕。”
很快,他又轻嘲地将目光投向室外:
“只不过,我何渊自诩没有救不回的病人,居然也会有这么为病人担心的一天。明明你只是很普通的发烧,我亲手给你配药,却害怕自己失手,复查了所有关于退烧的论文。在你没有醒来的这些天,我居然开始怀疑起自己配退烧药的水平。要知道,我十五岁就开始给家里人配常见药了……这种感觉,还真是新鲜。”
何渊倚在病床边,双臂往后撑在病床上,转过身背对着任楚,身形无端显得寂寥许多,窗外的光透过玻璃打了半扇在他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机器人的脚边。
任楚想起刚才他指尖碰在她下颌的温度,冰凉得触目惊心。
她居然突生出一种握着他手背的冲动。下一秒立马把手收回。
“可是,我好像不能……一次喜欢两个人。”任楚垂下眼睫,“喜欢对于我来说是很稀有的东西,所以每一个喜欢我的人,我都很珍惜。”
“怎么说,”任楚有些头大地胡乱比划着,“以前我的生命里很少有这些人的存在,没有人会……很喜欢我。所以,突然出现两个人都喜欢我,我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语气像是漏气的氢气球,瘪瘪的,很为难,又充满抱歉,连看何渊的勇气似乎都没有了。
“在还没有忘掉他的时候……何医生这么厉害,本来就值得最热烈的最优秀的女孩子用最饱满的感情去喜欢,而我……我这样干巴巴的人,偏偏感情也三心二意的……”
而何渊此时却转身。
他的动作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手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任楚被他惊了一下,后面的话忘在嘴里。
“楚楚,你究竟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自己。”
何渊单手捧起她的脸,目光闪烁着夺人心魄的专注神采:
“虽然一定会吃醋不爽……但,我们四个,你尽可以随便选。”
“更何况,我有比他多一倍的期限。你会更爱谁,还真说不定。”
似乎是看到她生龙活虎地醒来,何渊身上竟有了神采飞扬的意味,他语气斩钉截铁,目光也变得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竞争性。
任楚心情忽然好多了。
来日方长。她脑袋中突地冒出这个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