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祭日，也是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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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1
“知了——”“知了——”夏夜晴朗的夜晚，蝉兄弟们又在树上嚣张地叫着，向校园里的男男女女们宣告春天已经过去，夏天已经来临。
原茹倚在宿舍的窗边，微微抬首仰望着乌黑如墨的夜空。今晚没有皎洁的月亮，所以小星星们才能显露出光芒。那淡淡柔和的星光，一闪一闪的，好像人的眼睛在不停地眨呀眨。
原茹放纵自己，任凭自己想像那是他带着慈祥目光的眼睛，正从那遥不可及的天穹看着她，带着点点疼惜和宠爱。
呵，又是这一天……原茹强忍着悲痛，拿出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不一会儿从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又透着疲倦的声音：“茹茹。”
“嗯，是我。爸……生日快乐。”强自镇定的声音里却仍可听见隐隐的颤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才又听见父亲沉闷的声音：“嗯……茹茹，不要乱想了，早点睡吧。”
原茹应了声“嗯”，道了声“晚安”，才挂了电话，然后怔怔看着手机屏幕暗了下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决堤之水一样不断从眼眸里涌出来，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泪珠接连落在地上。
原茹慢慢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在双臂筑起的狭小空间里，紧紧地抿着嘴唇，拼命压抑着喉间几欲爆发的嚎哭声，细小的肩膀却止不住地颤抖。
今晚原茹没有去上夜自修，单独一人留在宿舍。此时，宿舍里没有开灯，一片黑蒙蒙的，从窗口洒下来的些许光芒轻轻落在她身上，使得她仿佛一个脆弱受了伤的精灵，正在独自哭泣，让人心疼不已。
站在宿舍门外的老豆，透过虚掩的门缝，静静看着里面抱膝坐在地上的原茹，眼里盛满了疼惜、担忧，整个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一样疼，刺痛刺痛的。她知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无用的安慰，而是发泄心中压抑许久的悲痛。眼泪，是最好的载体。
茹茹……茹茹……哭过，就不要再悲伤了……你一哭，我就跟着心疼……
门里的人在不停地哭泣，直到哭得头疼，才颤着身子爬上床铺，埋进被窝里。门外的人一直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直到看到她爬进被窝，才轻轻关上门转身离去。
翌日下午，阳光愈加灿烂，带着夏日特有的暑意，灼人皮肤。
虽然天气炎热，酷日当空，但校道旁的大树下却有一群人在忙碌着。赫然可见一行排开的桌子，每张桌子上是一个个贴着“爱心捐款”字样的箱子。桌子旁站着一个或两个学生，见到有路过的学生，就喊上一句：“同学，请伸出你的援手，献出的爱心，帮助一下苏佳同学的妈妈度过难关。”
这群人中，有一个相当引人注目的蓝色身影，那就是原茹。
当元肯找到这里时，便看到原茹站在大树下，忍受着一波波热浪从地面涌起，不知疲惫、不觉烦躁地一遍又一遍向路过的学生重复同一句话。当有学生停下脚步上前来捐款时，她的脸上就会绽开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这样的她，一反平日里那懒散淡然的模样，好似一台充满动力的发电机。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笑容里透着掩藏不住的悲伤。
元肯站在不远处一个原茹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刚想抬脚走过去，却看见已有一抹颀长挺拔的白色身影快步走到她身边。
是萧何。只见原茹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转头对旁边的同学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跟着他离开，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昨晚她说不去上夜自修，也没说为什么，上午又没有去教室上课，下午去草地找她她也不在，打电话问骆晓曼，才知道她在这里，便急忙火燎地来找她，看看她怎么了，结果却……
盯着那个拐弯处看了许久，却不见她再次出现。元肯的眼神黯了黯，转身离开了。
原茹跟着萧何拐了个弯，走到一处没人注意的角落。停下脚步，勉强对她扯出一抹淡笑，刚想开口问他，他却更快开口说：“茹茹，伤心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对别人微笑，别人看着，也会心疼的。”
原茹愣了愣，呆呆看着他，半晌，鼻头忍不住一酸，眼眶忍不住一红，心里拼命压抑的伤痛，被他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全部勾了出来。但她还是极力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萧何眉头微皱，看着她想哭又压抑的倔强表情，心竟然在一阵一阵地疼，叹了口气，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里，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胸间，轻抚着她的头顶，带着疼惜又轻柔的声音自喉间溢出：“茹茹，想哭就哭吧，别逼自己忍着。哭泣，不是脆弱的表现。心里有什么话，也别憋着。”
萧何的这几句话，就像是下达了开闸放水的命令似的。原茹的眼泪很配合地再次冲破层层阻碍，决堤而出。
伏在萧何的胸口上，原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咽着，一边又断断续续地说着:“去年……爸爸生日的那个晚上……我还很高兴地打电话给爸爸，想跟他说生日快乐……可是……可是……”
抽泣了一下，原茹才又继续哽咽着说：“爸爸却跟我说……说……爷爷早上去世了……永远地走了……就在去年的今天……爸爸的生日，却成了爷爷的忌日……”说到这里，原茹顿时悲恸起来：“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我明明……明明前几天……还去看了爷爷……爷爷笑着握住我的手……我跟爷爷说，要多吃点东西，补补身子，我还笑着对爷爷说，爷爷的大肚腩怎么扁了呢……”
原茹开始语无伦次了，手紧紧揪着萧何胸前的衣服：“怎么可能呢……爷爷一直都很健康的，每天都骑着那辆旧旧的自行车，有时候后座还载着一大袋番薯……爷爷最喜欢吃番薯了，几乎每天都吃，还让我也吃几个……”
“爷爷一直很健康啊，什么小病小痛都没有，怎么可能只是生一次病，住一次医院就突然没了呢……我以为，爷爷只是生个小病，吃吃药就会好的……我问爸妈爷爷的病情，可是他们都不肯跟我说……不论我怎么问，他们就是不说……”
“那些孙子孙女中，爷爷最疼的就是我了……以前小的时候，爷爷总会骑着自行车载我去幼儿园……有一次下雨了，路很滑，一不小心自行车跌倒了，我和爷爷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爷爷……爷爷很紧张地抱起我，看看我摔伤了没……”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我都不敢踏进家门……一进客厅……我就看见了那个玻璃棺！……爷爷……爷爷……就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安详地躺在里面……很瘦很瘦……变得都不像爷爷了……妈妈说，爷爷走之前……还想看看我……可是……那时候，我还在学校读书……我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渐渐地，原茹慢慢平静下来，但语气里还是带着浓浓的悲伤和无助：“人怎么那么脆弱呢……明明几个月前，还很健康的……怎么突然就生病，突然就没了呢……从那时我就明白了，一定要好好珍惜……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不能浪费这些时间……说不定，下一刻……就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永远离开身边的人……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再也不能和他们一起生活了……”
原茹就这样不停地说着，仿佛把积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下子全都倾吐出来……萧何就那样，默默地听着，一只手轻柔地、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她的背，眼里却早已泛滥着疼惜……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祭日，也是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