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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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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知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顿时气得甩开他的手,“你说什么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月知怎么会还不明白他心里头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着用一幅赝品来坑骗晏晏积攒下来的那些银子罢了。
“好月知,你先别着急嘛。”岳生瞧见月知神色不对,也知道她是生气了,连忙拉着她的手解释道:“晏晏手中那点银子本来就不够买什么沈工的画,你若是回去同她说了这画的事,那不是要惹了人家姑娘伤心?”
“再说,她又不知道这画到底是真还是假,你将这画带回去给她,她心里舒服了,咱们也能趁机捞上一笔,岂不是两全其美?”
月知甩开他的手道:“晏晏是分不清真假,可是世子爷总归不至于辨认不出吧?”
“唉,那还真不一定。”岳生笑着摇摇头,“那些王孙贵族多是附庸风雅之人,平日里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实际上根本什么都不懂。”
“况且即便是发觉了又能如何,难不成他一个世子竟还真的会相信一个奴婢能给他送沈工的真迹?”
月知愣住,又听他接着道:“月知,你上回说的成婚的事儿我也已经考虑过了,咱们年纪也到了,可就是手里头差点银子,这回的事儿若是成了,咱就拿这银子给你赎个身,然后再好好操办操办婚事……”
岳生确实很了解月知,很清楚她心底想要的是什么,所以这会儿也净是挑拣了她喜欢的说,让她听着听着也不由得开始幻想成婚了之后的日子。
她已经十九岁了,旁的姑娘在她这个年纪连孩子都有了,她心里头自然着急。
可一想到晏晏,她还是狠不下心来,半晌说了一句,“我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岳生此时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是明面上却还是不能显露,他又是好生劝了一番,说得都是为了她好,又说这样对晏晏也好,一番甜言蜜语终于是将月知说动了心。
她思忖良久,到底是应了下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心底知道这事儿做得不对,但岳生那些话让她没法子拒绝。
只能答应。
***
月知是第二日才酝酿好同晏晏说了这事的。
晏晏一听杨柳居那边竟只要四十两银子顿时喜上眉梢,手忙脚乱的又将那木匣子取了出来,将里头的碎银子都倒出来细细点了一遍,脸上的笑容却不自觉僵住,小声道:“好像还差了点。”
月知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听她这样说连忙道:“不打紧,我让岳生同那儿的人说说,差那么一星半点的他们也不会计较的。”
“那怎么行。”晏晏摇头道:“这回的事儿已经够麻烦你们了,怎么好再让岳生哥花心思?”
月知顿住,心头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就卡在那儿不上不下的难受,差点就想将说出实情来了。
可晏晏却突然笑着道:“瞧我这记性,怎么忘记了明日就是领月钱的日子了!”
又将那些碎银子包好往月知的手里一塞,“月知姐姐,这些你先收着,等明日月钱下来了,这数儿也就对上了。”
月知捧着这沉甸甸的银子,眼眶不自觉有些发热,到底是没忍住又多劝了一句,“这银子送出去了可就回不来了,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左右还有个几日,到时候再决定也不迟。”
可晏晏却没松动,只说她欠了世子爷一幅画,理当还回去。
月知捏紧了手里头的银子,没再开口劝她。
岳生说得有道理,人生在世,谁能没个自私的时候,这回的事儿她确实是亏了良心,可细细想来,自个能捞着好处,晏晏不也能过了心里头的那道坎么?
晏晏自是不知月知心里百转千回,只觉着这画的事情了了,心里头也安定了些,又顺口问起月知同岳生的事,“这几日岳生哥可有收敛些?”
月知心思不在这事上头,听了这话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声。
晏晏没多想,只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又认真道:“这事儿不小,月知姐姐你之后可要将他盯紧了,若是再犯,可不能轻饶了他。”
月知抬眼正好瞧见晏晏清澈的眼眸,她的身子不由得僵住,勉强应了一声,又随口找了个由头便仓皇的走出了屋子。
明明晏晏什么也没有发觉,可是月知却心虚得很,连对上她的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又过了一日,晏晏刚领了月钱就全塞给了月知。
月知点了点那一袋碎银子,要将多出来的那一点还给晏晏,晏晏却说这事儿多亏他们帮忙,多出来的这一点就当作是请他们喝个茶吃个点心的银子了。
月知没想收这银子,便说他们帮着晏晏不是为了这银子,只是情谊使然,说得晏晏心里头倒开始有些不安,只得将那一丁点银子收了回去,又道:“是我说错了,只是月知姐姐同岳生哥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儿,可也千万别同我客气。”
月知笑着应了她这话,她便也没有再纠结这事。
入了夜,天色沉得让人害怕,没有星星月亮,天幕就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黑布,沉甸甸的往下压。
月知带了把伞出门,在云阳侯府边的街道上同岳生碰了面。
一见面岳生就急不可耐的问起了银子的事儿,月知撇他一眼,轻轻的点了头,“算是办成了。”
晏晏本来就是不设防的性子,只要月知有心去骗,这事儿自然水到渠成。
岳生不由嘿嘿一笑,“我就说这事儿容易吧,依我看你同她要四十两着实少了,再多要十两银子她也不会多想,还得乖乖给你凑来。”
“胡说什么呢?”月知瞪了他一眼道:“这四十两已经是她废了好大劲才凑够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岳生心里嘟囔着“既然都做了婊/子了还立什么牌坊”,脸上却是堆满了笑意,“我知道错啦,我那不是开个玩笑嘛。”
月知神色稍缓,他才谄媚的笑着朝着月知伸出手来,“那银子呢?”
月知轻轻哼了一声,可到底还是将那一袋碎银子递了过去,“这银子可是用来操持咱们婚事的,你可不能再胡来了。”
岳生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月知又好生叮嘱了几句方才将那银子给了他。
虽然前头岳生出了那一档子事,可毕竟两人是熬了好些年的情意,他道歉那会儿也是痛哭流涕,就差点没跪下来了,不可谓没有诚意,月知便也不打算同他继续计较了。
她已经细细想过了,总归以后还是要一块过日子的,一直揪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不放,弄得身边人心里头不舒服也就算了,自个的心里也总留着疙瘩,对谁都没好处。
可她不知道,她前脚刚转身回了云阳侯府,岳生就钻进了上京最大的花楼——寻芳楼。
***
顾元昭的生辰在七月二十六,也就是两日之后。
自从当今圣人登位,云阳侯府就没有往日的风光了,后来顾元清死了,侯府就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云阳侯顾甚庭也在长子顾元清出事之后一蹶不振,竟然在侯府中设立了佛堂,日日吃斋念佛,再未过问过侯府的事。
至此,云阳侯府虽说还保留着这个名头,但也就只是有个名头的空壳子罢了。
顾元昭的生辰,自然也就无人在意了。
可即便如此,每年的生辰宴依旧热闹,只是这种热闹同从前的热闹并不相同,从前来这儿的都是上京的王孙公子,世家小姐,而如今来的人要么就是官职低微的,要么就是白身。
这样的生辰宴更是坐实了顾元昭不成气候——他并未借此机会拉拢身份贵重之人,只是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混在一块儿。
他这幅样子往好听了说是风雅,往难听了说就是其实躲不开纨绔二字。
只是顾元昭是遭了一场变故之后方才成了这幅模样,同那些生来就只知玩乐的世家子弟很是不相同,上京的人偶尔谈及这位侯府世子,语气里多是带着惋惜的。
惋惜那个原来意气风发的他如今也同那些纨绔子弟一般无二了。
今年顾元昭的生辰宴同往年的并未有什么区别,虽说还有两日,可侯府中已经渐渐有了些热闹的气息,从江南请来的唱曲儿的姑娘,从北边请来的戏班子,不论贵贱,都安置在府中。
临近用午膳的时候,顾元昭去了一趟景华院。
景华院里头住着的是顾元昭的母亲林氏。
因着顾元清的事,顾元昭同顾甚庭的关系一直不好,从他搬去佛堂之后,顾元昭甚至没有再去看望过他。
林氏知道顾元昭心里有怨,也觉得当初那桩事顾甚庭是做错了,可又总念叨着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想让顾元昭别再拿这事儿折磨旁人,也别再折磨他自个了。
就总在顾元昭面前说起顾甚庭,说他有错,可总归是为了云阳侯府,祖宗留下来的位置,不能在毁在了他手里头,说到最后,才说是想让顾元昭去看看他。
顾元昭没多说一句话,可那天的午膳他一口也没吃,再之后,他来景华院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