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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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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流晖瞬间涨红了脸,猛的又倒了两杯下肚,隔了一会,长辈似的接着说:“你说你…你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去青楼?”
江水尘和眼前之人对视,知道他看不起青楼之人,日后查案子也没多少指望了,自己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于是脸色冷漠,不悦道:“怎么了?是不是特别瞧不起青楼混的?是不是觉得我很脏啊?”
何流晖双眼空洞,脸颊微红没有说话,只是对视着。
江水尘继续说:“你说为什么去青楼?难道为了不值钱的脸面要被活活饿死吗?”
何流晖似是醉了,无神的双眼看着眼前那满是麻子的脸不知道说什么,江水尘垂下眼睛,起身准备离开,何流晖却急忙开口道:“那你脸上为什么画成这样?这么丑?”
江水尘闻言讽刺的笑了一声,故作轻浮编谎道:“客人有特殊需求呗,觉得这样刺激!”说完准备去前台结账离开,可就在这时,何流晖一只修长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碗碟都跟着颤了颤,吓得江水尘一个激灵,愣在原地,心想这人觉的自己脏就不要一起查案了呗,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可由于方才声音太大,仅剩一桌的客人袭来了不悦的目光,江水尘对隔壁桌到了几句歉,便赶紧拿出了面纱带上,他可丢不起这个人,于是对何流晖小声说道:“你喝多了!我结完账就先走了。”
江水尘下楼结账,小二说了个数目,江水尘看着小二手里的菜码,上面的确价格都标注明了,所以不是宰客,可他看了看自己钱袋里的银子,不够啊!这该如何是好!如果没有那壶酒钱肯定绰绰有余,思考了一会江水尘说道:“我先把所有钱给你,然后我回去取个钱行不行?”
小二笑着说:“您朋友没有钱吗?他还没吃完呢吧?说不定待会又要几瓶酒我这不好弄啊!”
江水尘抬眼看了看楼梯处,去却发现何流晖正脚步缓慢的下楼,江水尘急忙掩手轻声对小二:“兄弟你帮个忙,这是我第一次请客吃饭,我这没带够钱可太丢人了,你帮帮我啊,等他走了,我这就去给你拿钱,我肯定……”
话没说完,一袋银钱就落在了柜台上,江水尘抬头看了看,正对上何流晖的眼睛。小二急忙接过钱袋,江水尘被何流晖的脸惊住了,这人脸怎么这么红?脖子也红!他又看向那人的手,手也是红的!好吓人啊!他转头看向小二问道:“你家的菜是不是有毒?他这是中毒了吗?怎么这么红?”
小二把多余的钱递给江水尘,听到这话急忙摆手说道:“客官您可不要乱说啊!这开饭馆放毒不是自砸招牌吗!”
江水尘又问:“那他是怎么回事啊?”
小二解释道:“我们家的酒比较烈,喝点就会上头!”
江水尘在酒楼伴舞,见过喝酒上头的,烂醉如泥的,可唯独没有见过喝酒后通体赤红的,像被扒了层皮的,小二看他疑惑给予解释道:“这人喝了酒呢身子越红就越不容易醉,这是烈酒挥发的效果,这位公子好好站在这正是身子挥发烈酒的原因,若这位公子脸不红,此时肯定已经大醉不醒了!”
江水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何流晖,那人也正看着自己,眼神飘忽无神,没了平日里的阴冷气质,反而柔和了许多。
妨才何流晖看见江水尘离开,便也猜到了离开之人的心情,从他的语气里也能听出来对方是觉得自己看不起他青楼之身,虽然头脑昏沉,可思绪还算清晰,所以想追上去解释一番,却恰巧碰到了这个场面,只能等结清帐,在另作解释。
江水尘拿过何流晖的钱袋递到他面前说:“拿好!”
何流晖没接,径直走出了酒馆,江水尘愣了一下,收起举着钱袋的手,紧随其后。
外面月光皎洁,天空中有许多的星星点点,路上行人也都走光,只有灯笼烛火映照着街道,江水尘快步走到何流晖面前站定,挡住他的去路,举起手中的钱袋说道:“你的钱!”
何流晖侧开身准备继续走,江水尘又挡住他要改变的方向说道:“怎么了?青楼之人拿过了你的钱袋你就不要了?嫌脏吗?”
何流晖脸色依旧赤红,听到这话神情微动,慢慢把钱袋接过,江水尘看到物归原主,转身准备离开,何流晖却说道:“对不住。”
江水尘惊讶的顿住了脚步,何流晖继续说:“我刚才若有说错话的地方,对不住,不过我没有看不起青楼之人,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江水尘转过身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何流晖抿了抿嘴,咽了口口水说道:“我母亲也是青楼出身。”
江水尘心神一怔,思绪有些复杂,他母亲竟然……,何流晖没有看不起自己!本来就是自己没过脑子说出的话,所以才造成的误会,现在知道他没有那种排斥,反而是自己先犯下的错,渐渐的内心升起了些歉意,他看向何流晖赤红的脸,动了动嘴,不知该怎么解释,却听何流晖先开口道:“走吧,送你回去。”
他们一路无话,直到快到家门口时何流晖开口道:“喂!”
江水尘看向依旧浑身泛红的何流晖,正双眼萎靡且无神的看着自己。
何流晖隔了好一会,终于有气无力的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到我身边做一个小厮,那么工钱随你开。”
江水尘听到他这番话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何流晖,不相信话是从那人嘴里说出的,怕自己听错了说道:“你说什么?”
何流晖自觉头部越来越晕,用力的摇了会脑袋,在用嘴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使自己能稍微清醒一点,于是继续把话简短的说道:“我说你别去青楼,做我的小厮。”
江水尘闻言双目在瞬间仿佛有一颗耀眼的星星闪过,酒后吐真言,这肯定是何流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没有因青楼之事而嫌弃自己,反而想着帮他脱离那里,给他正常的生活,可自己本来也就不是他想的那样,都是何流晖自己乱猜乱想,自己也没及时做出解释才酿成误会,归根结底,都是太随意回答他的问题才造成现在这个样子,想通了的江水尘反而生出了更多的歉意,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呆站着的那人。
何流晖渐渐模糊的眼睛,朦朦胧胧的看着对面之人笑着漏出整齐的白齿朝自己走来,便不由自主的跟着动了动嘴角,待江水尘走到近前,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闭了起来,直直扑倒在了江水尘身上。
江水尘眼看着何流晖倒过来,他急忙伸手去扶,可何流晖又高又重,瞬间把自己压倒摔在了地上,江水尘后背微痛,身上之人更压得他喘不过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何流晖身下脱身,又急忙把这人翻过身子,使他平躺着,便赶紧跑进屋喊人来帮忙。
此时刘嬷嬷正在水房用木盆泡着脚,听到脚步声赶紧问道,:“水尘?”
江水尘应了一声说:“嬷嬷其他人都睡了吗?”
刘嬷嬷回道:“怎么回来这么晚?都睡了,夏兰回的只比你早一点,她刚梳洗完回了屋,估计还没睡。”
江水尘说道:“嬷嬷,我有个朋友喝醉了,他送我到家门口后就晕倒了,现在还在门口躺着呢,我想让他在我们这借宿一晚。”
刘嬷嬷问:“啊?你也喝酒了吗?”
江水尘解释:“我没喝,他自己喝的,喝多了。”
刘嬷嬷急忙擦着脚说道:“哦,那赶紧把人抬进来吧,我去铺床。”
江水尘应了一身便跑到江夏兰房间外敲门道:“三姐睡了吗?”
江夏兰此时正在屋里挑着衣服,想着明天跟李北束回家见他父母该穿什么,闻声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开门说道:“没呢,你跑哪去了这么晚回来?忘记上次的教训了吗?”
江水尘赶紧把跟刘嬷嬷说的重复了一遍,补充道:“我自己抬不动啊,还要三姐帮忙一起把他给搬进来!”
江夏兰问道:“你去喝酒了?”
江水尘说:“我没喝,他自己喝的,就酒喝多了,我想着大姐嫁出去后她那间房不是给嬷嬷住了吗,现在嬷嬷的房间正好空着,所以让他来借宿一晚。”
江夏兰点了点头,随着江水尘把人抬进了屋,刘嬷嬷已经收拾好了床铺,把人放在床上,江水尘为其盖上了薄薄的毯子,便转身离开,快出门口时,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阿吉床铺的位置,眼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或许刘嬷嬷也怕睹物思人,所以把床铺收了起来,他心里又是一镇的酸苦,想着阿吉……
门口的江夏兰一把拉出江水尘,关上了房门,打断了他的思绪,不让他看着空空的一处伤心,便问道:“你这朋友脸怎么红成这样?”
江水尘回:“哦,喝多了吧,一壶酒全喝了。”
江夏兰摸着下巴琢磨道:“全喝了也不能红成这样?看样子肯定是第一次喝酒,不知道分寸。”
江水尘闻言疑惑:“三姐怎么看出是第一次饮酒?”
江夏兰说:“你三姐我什么不知道啊,这酒量呢是要一点点积累的,身体也是要慢慢的适应,一口气想吃个大胖子就会红成这样,跟被开水烫过似的。”
江水尘若有所思的想着,看来是自己猜错了,差点以为他真的是位嗜酒之徒,江水尘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他这样会不会有什么事?”
江夏兰故作慌张的说:“有事!”
江水尘瞬间着急道:“会有什么事?”
江夏兰邪媚一笑说:“会让他睡上一个美美的大觉!”说完“哈哈哈哈哈”笑了一会指着江水尘说:“瞧把你吓得,我回屋了,明天还要去见公婆呢。”
江水尘舒了一口气问:“这么快?”
江夏兰“嗯”了一声就进了房间。
江水尘转向刘嬷嬷说道:“嬷嬷,明日熬一碗醒酒汤给他吧。”
刘嬷嬷正在烧水,闻声点了点头道:“好,水尘你明日还去上工吗?”
江水尘说:“去。”
刘嬷嬷继续道:“那你赶紧去洗漱吧,水都烧好了。”
江水尘点了点头。
何流晖睡到了日上三杆才醒来,脸色恢复正常的他从床上坐起了身子,看向陌生的四周,内心疑惑这是哪里?他拍了拍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仔细的把昨晚发生的事全都回忆起来,记得自己跟江水尘吃饭来着,后来知道江水尘是青楼之人,便喝了酒,回去还送了他一路,再后来让江水尘到他身边做小厮,还没等到回应自己先就倒在了软乎乎的什么上面,随即昏睡过去。此时的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跟昨日一样,甚至连鞋子都没脱,他下了床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明媚,日头正盛,正有一位老妇人在洗衣服,老妇人身边还有一颗粗壮的树,树上白纷纷的槐花开的正盛,瞬间想了过来,这不是江水尘家里的那颗树吗?记忆重叠,看来是被江水尘带回家了。
何流晖理了理衣服走出了房门,穿过主厅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槐花的香气,也不是刺鼻的味道,有点像药草,难道有人病了?自己想着,刘嬷嬷看到屋内有人走了出来,急忙放下手里的活问道:“醒了?”
何流晖虽然见过嬷嬷,可现在还是有些腼腆,抿了抿嘴唇回道:“嗯,嬷嬷,他…水…水尘呢?”
嬷嬷笑着边走边说:“他上工去了,走,进屋,喝点醒酒汤,吃点东西。”
何流晖听到“上工”二字脑海里立即浮现青楼,平复焦躁的思绪问道:“他在哪里上工?”
刘嬷嬷很随意的回复:“酒楼。”
何流晖此时眉头一紧,脸色瞬间暗了几分,刘嬷嬷见身后之人不说话了,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他不是什么小二厨子,在里面干的也是一些轻松挣钱的活,不用担心他。”
何流晖闻言更是停住了脚步,有些恼怒的盯着刘嬷嬷的背影,刘嬷嬷没听到脚步声疑惑着回头看去,正对上何流晖那双目露凶光的眼睛,随即吓了一跳,“哎呦”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拍了拍胸脯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何流晖声音低沉到了极点,说道:“为何要让水尘去卖身?”
刘嬷嬷一脸疑惑的看着何流晖,疑惑道:“什么卖身?水尘怎么可能卖身?”
何流晖眼皮一跳,脸上的暗沉之色随之减少了几分,但还是不善的看着刘嬷嬷。
刘嬷嬷被他这凶狠的眼神看的浑身竟有些微微颤抖,急忙接着说:“水尘是在酒馆里伴舞的,他每天往自己脸上点麻子,怎么可能卖身?不就是为了防好色之徒吗!”
何流晖脑中一阵白光闪过,思绪有些复杂,他仔细在脑海中梳理整件事情的过程,好像江水尘的确没说明自己是做什么的,只说了是在青楼和酒馆里,一切都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吗?
刘嬷嬷见眼前之人不做声,问道:“小伙子,你怎么会这么问?”
想通的何流晖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散去,解释道:“哦,我昨日见他脸上涂的跟青楼女子很像,所以就想错了吧。”
刘嬷嬷收起方才的害怕之感说道:“哦,原来昨日水尘是跟你一起去吃的饭啊,我们都还以这是个姑娘呢!”
何流晖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变,沉默着。
刘嬷嬷继续说:“不过身在青楼名声肯定由不得自己,旁人都会想错的。”
何流晖点了点头,随后进了屋子,刘嬷嬷说道:“快去坐着吧,水尘今早走的时候特意叮嘱我,说等你醒了,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喝,现在还在煮着呢,这醒酒汤啊煮的时间越长越有效。”
何流晖眉毛一挑,没我回应,刘嬷嬷不过一会就端上了一碗浓稠乌黑的醒酒汤,又去端了米粥和小菜馒头放到何流晖面前的桌子上说道:“刚起身之人不能吃太过油腻的,先把醒酒汤喝了,在吃点清淡的粥食啊。”
何流晖道了句“有劳了”就皱着眉把一碗黑乎乎的醒酒汤喝下肚,苦涩奇怪的味道瞬间让他头脑清醒了不少,刘嬷嬷看他喝下醒酒汤后就准备回去继续洗衣服,却被何流晖叫住道:“嬷嬷,水尘他真的只是伴舞吗?”
刘嬷嬷回过头问道:“那是自然,你若不信可自己去看看。”
何流晖有些好奇江水尘为什么会做这个,所以准备套套刘嬷嬷的话,问道:“那他……是个怎样的人?”
刘嬷嬷疑惑:“你不是水尘的朋友吗?你不了解他吗?”
何流晖咬了口馒头说:“不是很了解。”他觉得刘嬷嬷警惕性挺高,肯定套不出什么话了,便继续吃东西,可刘嬷嬷不按常路出牌,她叹了口气,走到桌前也坐下身子说道:“罢了,你也是水尘这么多年来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看来他跟你还算投缘,多了解了解他对你也好……”
江春梅其实是江水尘的表姐,江水尘也不姓江,而叫汪水尘,当时江春梅听说了〔蜜瓜毒宴〕之事,并得知所有富甲一方的各行翘楚都惨死在〔蜜瓜毒宴〕之中,她忽然记起远在南方的舅舅家正是茶界最有名的大户。而江春梅的家里多亏了之前汪家的帮助才能繁荣昌盛,她感觉到事情不妙,便连夜和当时三十多的刘嬷嬷一起南下,行驶了一天一夜才到汪家,可想而知,主人被害,汪水尘幼小,偌大的宅子全被下人丫鬟还有闻声而来的邻里街坊洗劫一空,连一个桌子凳子都没留下,江春梅走进连门匾都被拆了的汪家,正看到昏倒在院子里的汪水尘,便急忙把他送去了医馆,不过幸好没事,只是晕厥了过去,郎中说可能是饿的,也可能是悲伤过度导致,并非外力伤害,江春梅就这样把江水尘带了回来,刘嬷嬷教他识字,江春梅教他跳舞,可江水尘总是闷闷不乐,有的时候坐在槐花树下看着天空,一发呆就是一下午,后来捡到了阿吉,每天都想着给那孩子攒钱娶媳妇,他才能慢慢的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