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句再见》密斯阿简

11、秦君番外（五）

　　“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大四就出国了，我的暗恋无疾而终。”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当时没有表白？“刘心仪打断他的回忆，好奇问道。

　　他苦笑道：“你不懂作为一个当时还在领勤学补助金的穷学生的自卑，我几乎在她面前无处躲藏。“

　　刘心仪思索了下，摇摇头，断定的说：“秦君，你这不是自卑——你太骄傲了！你的骄傲让你不愿意低头去面对自己的心动。“

　　听了她这话，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开车回自己私人公寓的路上，秦君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刚刚刘心仪忽然跟自己说的一句话：“我有种直觉，当年苏倩一定喜欢过你。“

　　他其实几乎快不记得当年那些情愫初生的细节，但一直记得范雯雯保研申请表风波时，范雯雯忽然脱口而出的那句“你不是暗恋秦君吗？“

　　他当时那刻几乎心跳都快停止了，却只迎来那句冰冷冷的“我从没说过我喜欢他，一直都是你主观臆测。“一切曾经有过的美好幻想与想象在那刻被击打的粉碎。

　　也是那次之后，苏倩跟范雯雯彻底决裂，甚至再没来过学校。

　　尽管当时这件事确实疑点重重，他有提出过质疑，但处于怒火攻心的范雯雯一口咬定就是苏倩所为——是因为她心虚，她才不敢来学校，也不敢承认。

　　好在后来事情真相大白，苏倩果然是被误会了。

　　他当时心一动，便主动提议着要大家给苏倩赔礼道歉，一定要约她出来吃饭，顺便帮她跟范雯雯修复好关系，可直到得知她要出国读书的消息。

　　他一直记得苏倩那天的样子，礼貌、疏远、距离感，却没有委屈，好像那场风波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他甚至情愿她有愤怒、难过，甚至是对他的厌恶都好，可她只是冷静地再次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无形的鸿沟，无时不无刻在提醒他——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一切的故事都停止在那天。

　　闹钟响起，秦君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昨晚就这样在沙发上睡着了。

　　今天是范雯雯离开的日子，他简单洗漱了下就动身前往机场。

　　刚到机场，就看见范雯雯跟她男朋友老程提着两箱行李箱站着机场门口，两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就看着范雯雯直接丢了行李箱就往机场里走了，老程叹了口气，弯腰拎起了行李箱。

　　他朝他们走了过去。

　　“辛苦你来送我们。”程式冲他尴尬一笑，手上还拎着大包小包。

　　“没事。”他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帮忙分担一些，“这大早上怎么又吵起来了？”

　　“找了搬家公司，雯雯这几年东西太多，实在带不回的也没办法，就直接二手了，可她气我没跟他她商量，这一大早就跟我闹上了。“

　　他一笑，不答反问：“什么时候结婚？我份子钱都准备好久了，一直没机会送出去呢。”

　　程式嘿嘿一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他看了看：“准备回去求婚。”

　　“行啊你。”他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打趣道。

　　很快到了值机托运的前台，范雯雯带着个墨镜抱胸坐在一旁的休息处，别着头看旁边。

　　程式办好了托运后，马上朝范雯雯走了过去。

　　秦君在一旁看着这小情侣两人拌了几句嘴，又很快和好了。

　　快到登机时间，他也就送到门口。跟他们一一拥抱告别，他转身准备走，范雯雯忽然叫住他，低头从包里翻出一个信封纸：“秦君，当年很多事我做了小人，我很抱歉，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后来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但看着你想要往前走的样子，我又觉得我不应该再拿过去去束缚你，可是如今，我觉得该不该断掉过去，是你的选择不该是我。”

　　九月第一天，秦君接受总部外派，前往美国纽约分公司进行短期业务交接

　　飞机上，他拿着范雯雯给他的那个信纸，里面是一张自己的照片，是在当时去看日出时在山顶上拍的。

　　角度明显是从他身后抓拍的，还有些糊。

　　“这是当时我借苏倩相机发现的，她虽然后面删了，我提前备了一份，当时——她应该是喜欢你的。”

　　“当时她误会了我跟你的关系，再加上高中的那段被孤立的经历，所以她一直有在刻意回避。”

　　“其实我现在有些记不清了，当年我究竟是真的喜欢过你，还是只是想跟她较量的意思。”她苦笑一声，“我太嫉妒她了。”

　　秦君握着照片的手有些发抖，又从信封里拿出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苏倩目前在美国就职的地址，是在纽约一所学院当讲师。

　　在刚落地的第一周，他还没有准备好去见她，因为时差没调过来，还有纷杂的业务，他觉得自己状态太差，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出现在她面前。

　　其实飞机刚落地到美国时，他才有些微微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冲动的一件事，没有考虑后果和承受的风险，结果全是未知数。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想好该以一个什么身份去见她。

　　大学时同班的老同学？

　　多年后异乡见面的老友？

　　一个他乡遇故知的俗套故事？

　　他做了无数种心理预设，到她学校门口走了好多回，却都无法鼓起勇气，直接去找她。明明他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知道她就职的学院办公室以及甚至稍一打听就能知道的家庭住址。

　　但他用了最笨的方法——就是每个周末到她学校里的小公园散步。

　　直到那天，他照旧在一个周末的傍晚去学校散步，忽然就看到前面凳子上坐着的一个身影。可他当下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立刻躲在了一个公共栏后面。

　　眼前的身影与大学记忆时的身影重合，她依旧穿着白t牛仔裤帆布鞋，抱着本书坐在长椅上读着，看上去倒与一般的大学生无异。

　　他近乎贪恋地享受眼前的这一幕，夕阳落在长椅上，她的影子被拉得极长。低头读书的神情温柔而平静，露出如秋山剪影般的侧颜。

　　忽然她抬头看了过来，他慌忙转身假装在看告示牌，只听见身后忽然冲他这边欣喜喊了声“Frank”。

　　他回头忍不住望去，一个亚裔样貌的男生朝她走了过去，两人说说笑笑，甚是亲密。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强烈，她忽然朝他这边望了过来，两人忽然对视上了。

　　他看清了她现在的样子。

　　她皮肤黑了一些，眼睛变得神采飞扬，朝他望过来的时候，还带着未散的笑意，整个人看上自信而沉稳，总让他想起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美丽而真实。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她只是含笑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移开了视线，跟着那个男生转身离开了。

　　秦君在她走后，才走到她坐过的椅子上、一个人静静坐了许久，然后把装着照片的那封信纸放到了凳子上，悄悄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