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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茉莉第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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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绥蓂一打开家门,便愣住了,“哥,哥哥!”她跑上前去,搂住了苏绥堇的手臂,“你终于回来了,这次来了,就别走了好不好?”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绥蓂你这是去哪儿了,我和父亲找你许久了。”
“让你去寄个信,怎么去了这么久。”
“哥,你别岔开话题。”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回答我,还走不走。”她见他不语,便晃他的手臂。
“好好好,我回答,我回答。”苏绥堇经不起她这样折腾,只好败下阵来,“只要没什么事,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那太好了!”苏绥蓂兴奋地笑着,“之前有人赠了爹一些物件,我留了些你许是会喜欢的,有怀表,茶叶……”她正收回手来细数着,突然被他一把拉住。
“你还没回答我和父亲的疑问呢,怎么去了这么久?”苏绥堇和苏珏一同看向苏绥蓂,看得她背后发毛。
“我,我没怎么样啊,就是没高兴雇黄包车,走着去的。”她表现得局促不安,又不能把真相说出,只好随意找了个理由。
“湄儿,是这样吗?”他转向去质问湄儿,带着一丝鄙夷的目光。
“是的,大少爷。”湄儿见苏绥蓂隐瞒,便也只是迎合。
苏绥堇闻言,也知逼问不出什么,只好暂且放过此事。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表情变得亲和,“好的,没事,我们就是担心,就问问。”
苏绥蓂见兄长似是相信了自己凭空捏造的理由,也就放下心来,喜笑颜开。
“绥蓂。”苏绥堇笑着看着她,“我回来时带了些东西给你,放在你房中的桌子上了,去看看吧。”他拍了怕她的肩。
“啊?谢谢哥哥!”她笑着转身跑上了楼。
苏绥堇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叫住了正想陪苏绥蓂上楼的湄儿,“湄儿,你过来。”
湄儿听着叫唤转身折返,“少爷,有何吩咐?”她低着头。
“湄儿,你说实话,今日怎么会去了这么久?”
“就是像小姐说的那样,今日没雇黄包车。”她尽力克制住自己知道自己在撒谎时的慌张。
“绥堇,不都说了是没雇黄包车吗,你还去问她做什么?”苏珏把目光从手中的报纸上移开,看向了他。
苏绥堇不去理会父亲,仍是用着凌厉的眼神看着湄儿,“你们今天是不是碰上时榷了?”他的话语中,似是带了些肯定。
湄儿惊得猛地抬头,看向他,又突觉不好,自己和苏绥蓂的谎言就这么被他诈破,她又低下头去。
苏绥堇见她不语,轻哼了一声,“果然!”
湄儿见他这样,急忙解释,“少爷,您别怪小姐,小姐她也是怕您担心,才不说的。”
他叹了口气,“我也没有要怪她的意思,只是这时榷……”他似是积压了些怒气,一拳捶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花瓶晃了晃。
“绥堇!”苏珏起身走到他身旁,轻拍着他的肩,“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他转头看向苏珏,“但是他对妹妹这样……爹,你也是老糊涂了。”他突然想起了站在一旁的湄儿,让她先离开。
“绥堇,咱们苏家兴盛了几代,不能到了我手上,就毁了。”他顿了顿,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如果这样能让苏家延续辉煌,那我会这么做……”
苏绥堇的怒气瞬间被点燃了,“爹,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苏家,苏家,你敢说不是为了你自己!”他大声吼着,手指着苏珏的眉心。
“堇,等你将来继承了苏家的产业,当家了,就会知道父亲我此时的难处了……”苏珏叹着气,从他身旁走过时,看了眼如今已长得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儿子,满目的无奈与愧疚,又继续走出了门。
“哥!这个夹子,还有这个香膏我好喜欢。”苏绥蓂捧着一盒东西下了楼,跑到苏绥堇身旁,抱住他的手臂,一样一样举到他面前夸赞着。
“喜欢就好……”他的嗓音微哑,竭力掩住怒气,看着她。
“欸,父亲他去哪了?”她歪着头。
“父亲他看文件看累了,去院子里散步了……”
另一边,司家主楼……
“吱呀”大门被随从推开,司霖栩踏上了松软的黑色地毯,打量了一下这个许久未曾踏足的屋子,他轻嗤地笑了。纵使大部分装修都采用了极其暗沉的深色,却仍被那盏硕大晃眼的水晶吊灯照得似都泛着金光。就单看他足下这块地毯,怕是要花上普通人家的全部积蓄。
“栩儿!”一个女人听见开门声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跑去,两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栩儿,你回来啦!”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但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他。她的手抚上他的面庞,“你看你这一走,就是半个月,都瘦了……”
司霖栩一把拍开她的手,“贺莘女士,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他斜眼睨着她,“而且,我也不想和你说话。”
“栩儿,我是你的母亲……”
“但我没觉得你把我当儿子。”他将上衣脱下,搭在衣架上,向屋内走去。
贺莘也不敢再和他吵,听着他的话,想起过往的种种,不免感到心酸,“你这次回来之后,就别走了好不好,你这总是不着家的……”
“司焘他人呢,我找完他就走。”
她见也留不住他,“你父亲在楼上书房里。”
司霖栩闻言往楼梯上看了一眼,便立刻走了过去。
“你对你父亲礼貌点,他最近身体不好,你少惹他生气……”贺莘跑着追上前去,但又有顾虑,唯恐惹了他,只好停下脚步,担忧地目送他上楼。
司霖栩踏着木质的螺旋楼梯,边走边想着等会儿要与父亲说的话,自己该有的态度,还有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不过,他轻笑,他想着,绥蓂那么好,家境相仿,父亲怎会不同意。就算父亲因为两家的嫌隙,不认同,也有很多理由去说服他。
他走到书房门口,长吁一口气,整了整衣衫,敲响了门,“咚咚”。
“进来。”司焘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他推开门,看了眼正坐在桌前捧着文件,端着茶杯的父亲,“父亲!”他走进房中的同时,反手关上了门,顺便瞟了一眼房内物件的摆放。一如他上次离开时的样子,摆满了司焘喜爱的古董字画,只是之前他发怒时砸碎的青花瓷瓶的那个位置,放上了一个新的白瓷瓶,插着母亲喜爱的腊梅花。
司焘闻声。放下了茶杯,抬头看着他,“霖栩?”他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重新端起了自己的老爷架子,换上了一副威严的面孔,“你回来干什么?怎么司大少爷缺钱了,回来要钱?”
司霖栩坐到了他桌子另一边的凳子上,用他的紫砂壶往另一个茶杯里倒了茶,端起轻抿了口,皱了皱眉。听了他的话,一脸不屑地笑了笑,“拜托,司老爷,我不缺钱,我已经有个几年未曾花过司家的钱了。在这拿的,还没我自己在外打拼赚得多呢……”
司焘想起自己派去跟着他的侍卫每月汇报回来的数据,不免对自己的儿子能有如今这般成绩而感到自豪,但看着他目中无人的态度,仍是有些不满。
“那你回来干嘛,咱家还得多一个人吃饭。既然这么有钱,自己的伙食费自己出……”
“哈哈,行!”两人难得这么愉快地聚在一起,就像许久未曾谋面的老朋友。
“说吧,有什么事找我,不然,你不会这么和气地对我。”
司霖栩突然换了坐姿,不再似之前的懒散,变得端正,他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司焘身后,时不时观察一下他的神色,“我……我觉得自己到了适合的年龄,也有了足够的能力,应该成家了。”他的语气带着些许试探。
司焘听着,看他露出了在自己面前少有的严肃,不免有些疑惑,“怎么,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家的小姐?”他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嘴角透露出笑意。
“苏家……”
“你说什么?”司焘猛地将茶杯砸到桌上,控制了些力道,以免那珍贵的稀品茶杯被砸坏,却仍是将茶水溅洒出来。
“我想迎娶苏家大小姐苏绥蓂,望父亲成全!”他鼓起了勇气,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坦白。
“不行,我不同意。”司焘脸色暗下来,嘴角的笑容隐去。
司霖栩听到他的回答后,忽地站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为什么?凭什么?”他缓了缓,尽力去克制住内心的冲动,他在那一刻甚至想过放下身段去恳求。他爱苏绥蓂,他深爱着她,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在为他们的未来铺路。
“绥蓂她,她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同意?你要门当户对,苏家也不差,你要端庄贤惠,她……”他的声线在颤抖着。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司焘不顾他此刻是多么地气愤,心平气和地品着茶。
司焘若无其事的态度把司霖栩彻底激怒了,他一把夺过司焘手中的茶杯,向一旁的墙上砸去,“我不管……”他喘气,想要平静下来,却怎么都无法冷静,“我这辈子非她不娶,我才不管你怎么想的。”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和苏老爷的那些不和不愉快。你的一片私心,就是要拆散我们这对有情人,呵,你想都不要想……”
“司霖栩!”司焘被他说得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手指着他。
“我告诉你,管你同不同意,近些年我在外做生意也有了积蓄,大不了我就离了这司家!”他声嘶力竭,眼角因极度愤怒而发红。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如此反对,他想起自己几乎每次的决定,父亲都不会同意,但这次,他怀揣着信心。在踏进这道门槛,说出那句话之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是这种答复,他不甘心,才出此下策,如此一来,他觉着父亲他应该会答应了……
司焘想起了前些天听闻的传言:那新上任的时总督在邮局似与苏家大小姐苏绥蓂亲密无比,两人或有私情。他表情愈发凝重,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时总督对对苏家小姐有意,更断然不能让他知晓自己儿子与她有情之事,得尽早打消了他的念头,只能先把那件定会让他发火的事情告诉他。
“霖栩,无论你怎么说,爹都不会同意的。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随你说去好了。”他想要把那件事情说出,但又不愿破坏二人如今早已断得寥寥无几的亲情,最后仍是下了决心,“更何况,你与那莫家小姐莫卓荦还有婚姻!”
“你说什么!”他本来别过去不去看他的头又转了过来。司霖栩就像一头狂暴中的雄狮,他一把把书桌上的文件茶壶等所有物件统统扫到了地上,“婚约?!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把我当做你儿子吗,你还把我当人吗?”他又顺带踹了一脚桌子,撞上了一旁的架子,架子上的花瓶就这样尽数摔落,被摔成了零星碎片。
“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没必要告诉你。况且,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司家!”司焘看着这一地狼藉,不免气从中来。
“为了我好?哈哈哈,你在说笑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承认这纸婚约的,我现在就走,我现在就离开司家。以后咱们的父子关系便断了吧,反正本来关系也不好,我也与这司家便就无关了。”司霖栩边说着边向书房门外走去。他一打开门,便看见站在那、颤抖着捂着脸哭着的贺莘,却也不去看她,从她身旁绕开,正欲下楼。“栩儿!”她唤着他。
“司霖栩,你敢!”司焘绕开地上的碎瓷片冲出书房,追上他的脚步,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你看我敢不敢!”他冷笑着,听的人毛骨悚然。
“来人,给我把他拦住,绑了,压去大牢关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司家的侍卫不是白养的,他们身手矫健追上了司霖栩。饶是他自幼被逼学武,会些功夫,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还是招架不住。三五回合后,被侍卫压在地上,用手铐拷了,带走。他边走边挣扎着,怒视着站在楼上也正看着自己的司焘,他不知道他内心正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恨,恨自己没有能力,恨自己生在司家。
此时的司焘站在二楼目睹了一切,一滴泪从他的脸颊滑过,砸落在地上。霖栩,爹对不起你,但时榷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相比起你的平安,我更愿意让你恨我……他咳着,费力地咳着,他看着掌心的一滩鲜血,闭上了眼,晕了过去。贺莘尖叫了一声,冲上去扶住了他。“霖栩……”他在晕厥中,轻声唤着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