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迎接太阳的人

3、第三章 飞将军在世

　　武爷没有理会五爷，他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犟，到最后也是五爷胜利了。所以就不去多费那个口舌，而是直接转头对李正扬说“你现在就去和人轮着拉碌碡，今晚就给你开整劳力的工”。
　　“嗯”，李正扬答应一声，转身向场院中走去。
　　武爷又招招手说“你回来，还有啊，别看咱大队牲口不少，可是这个忙的时候，五个中队一分，也就没多少了。现在正是抢时间的时候，要锄麦根，跟着套种豆子。你明天去找柱子他爸，老孙头那一组，去拉锄”。
　　“好唻”李正扬爽快的答应一声，快步走向场院，去拉碌碡去了。
　　看着李正扬走了，武爷看看李正扬的背影，再看看五爷。突然露出一脸的喜色说“老刘啊，你个酸秀才，你看着小子是不是个练武的材料啊，你不整天怨咱这么大的村子，没几个好材料吗”。
　　“也是啊”，五爷并没有多大反应，随口答应了一声。不过扭头看看武爷说“过完了麦收可马上到秋了，你怎么不把他弄到民兵里去，说不定是个神枪手呢。今年的秋季民兵比武，保准的给咱村弄个第一回来”。
　　两人本身是在这里调侃，却没想到真的就造就了李正扬一战成名。
　　武爷有一搭没一搭的，卷起烟狠狠地嘬一口，叹口气说“真是，咱这么大个村，竟然射击比赛年年倒数。也真是了，等忙完麦，让他训练几天试试”。
　　五爷也说“怎么不行啊，我也等忙完麦，教几天看看”。
　　很快，麦收忙完了。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晚饭后，打麦场依旧是高高挂起十几盏汽灯。半大孩子们在跟着五爷练把式，武爷带着民兵搞训练。女人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一边说笑着，一边做着针线活儿。小孩子则成群结队的，在人群中穿来插去奔跑着、打闹着。
　　女人们看到自家孩子跑过身边，看那满身汗，小脸通红的样子，每每都是抬起手来照着屁股或是后背就是一巴掌，同时说“你不累呀还是不热呀，赶紧坐下歇歇”。虽然是也说也打，可依旧是忙着手里的活儿，和继续着嘴里的话题，根本就没把孩子的事儿放心上。孩子们也是喊着“不累、不热”的话，继续追逐着跑开。
　　五爷看着眼前这二十多号孩子，有些无精打采。两眼瞅来瞅去，一下想到了前几日和武爷的说笑了。就对孙柱子说“柱子，去找找看李正扬来没”。
　　孙柱子离开没多大一会儿，把郭美英找来了。
　　郭美英看着五爷，心里打着鼓，因为自家男人头上的帽子在么，虽说明面上是什么公社干部，可是上头还有革委会呀。所以怕李正扬这段时间，跟着组里干活有啥问题。也就打着小心问“五爷，找我家那臭小子有事儿呀？他这段时间没犯啥错吧”？
　　郭美英的连着两问，问的五爷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乐呵呵的说“远志家的，看你说的，正扬能有啥错，好着呢。就是想问问他，想不想跟我练两手把式”。停顿了一下又说“远志家的，你也不用事事都那么小心了，你们家回来几个月了吧，你看到咱们村斗过谁？就是斗，也是斗我或者那个武疯子吗。因为我家是地主，我爸那么大年纪了，不能斗他吧，那就只好斗我。那个武疯子是因为美芝家是地主，他替老丈人挨斗”。
　　五爷又停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悠悠的继续说“咱们村呀，大地主就我家、美芝家、有年叔家。我家兄弟姐妹都死光了，有我在。美芝家有那个武疯子在。有年叔家，虽然闺女扔下琼玉那小丫头走了后，再没有了音讯。可他家有儿子挣来的两面红旗呀”。说到这里不禁加重了语气，提高了嗓子说“两面红旗就是两条命啊，换来的是一等功，二等功”。
　　“哈哈哈哈哈”
　　五爷仰头大笑，情绪好像有点失控了，继续说“剩下的那几家，哪一家没死过人，哪一家不是捐钱捐物呀。咱们村在后边那是上百座坟呀……”
　　听见五爷的吆喝，武爷赶了过来喊“又犯病了是吧，村里还住着个娘们呢”。
　　“你他妈个疯子，你不是老红军老八路吗，你还是营长。你倒是给我疯一个看看，把那娘们疯出去呀”。
　　武爷没有说话，拍拍手，原地转了两圈，叹口气嘀咕道“这些话也就咱俩私下里说说，现在这形势，你不是作死么你”。扭头对郭美英说“你去把你家那臭小子叫来，我看看是不是当兵的料，等着他给咱们村争光呢”。
　　不一会儿功夫，李正扬来了，穿一条黄军裤，上身白粗布的坎肩。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郭美英赶紧解释说“武爷，别看他力气大，可是年龄摆在这，没干过多少活儿。这段时间拉锄，俩肩膀都肿起来了”。郭美英看着自己儿子的肩膀，有点心疼，伸手想去拉开坎肩给武爷看看。
　　“哈哈哈”，武爷爽朗的笑了，说“都有这个过程”。转身问李正扬“你爸是当兵的，跟着在部队待过，打过枪没”？
　　李正扬点点头没说话。武爷脸上已经笑了，伸手拉着李正扬，向架在场院中间的枪走去。看着这架势，五爷也摇动三轮车跟过去。
　　打麦场上很自觉的自动清理出一条“空道”来，包括打闹的孩子都是站住了。武爷抓起把枪扔给李正扬，招呼人回大队部去拿子弹。然后拉着李正扬往打麦场南头走去。
　　打麦场北头是大队的一排仓库，大约二十来间的样子。再向东点，是三间房，那是饲养员住的，与这三间房相连的是前后两排草棚，是牲口圈。里面养着马、牛、驴、骡子，总共也就三十几头的样子。
　　从打麦场的南头到北头有二百米的样子，这时候，已经有人在仓库的墙上用白灰画上了圈儿。并弄一小段蜡烛用铁条挂在了圈子旁边，为的是能让南头的人看的清。
　　李正扬站着，端枪瞄准，一连十枪，枪枪命中。等仓库那头的人跑着过来说“97环、97环”。其实那年月，哪有那么标准啊，估摸个数罢了。
　　不过，武爷和五爷相对看看，都忘了笑了。好半天，五爷才说“但使卢城飞将在，何愁大庙不第一呀”。
　　五爷哈哈笑着说“咱正扬不仅是李元霸重生，还是飞将军在世呀”。今秋的民兵比武，咱们第一拿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