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李泉清

36、那年我十七岁（八）

　　那年我十七岁（八）

　　李泉清

　　我收拾好屋子，把橱里收拾着没用过的新被子拖出来晒上，说心里话，啥不得用，没用过，崭新崭新的，是母亲特意做好准备给说媳妇用的，没办法，平时用的被子在工地上，家里别没有被子，只能拿出来用了！

　　再看看鞋上的泥，还有那探出头来的脚趾头，嗨！脱下来一块晒晒吧，不能洗，洗了当天干不了，明天还要穿呢！

　　一切收拾停当，来到北屋里。

　　母亲已经把馅子剁好了，正在和面。

　　“我和你包吧！”

　　“中啊！俩人包快点儿！”

　　包包子对于我那就不叫事儿，什么包包子，擀条子，那都是“抱着孩子烧火撂下的营生！”

　　嗯！

　　稍微有点儿吹牛了！

　　不过，确实会干！那都是很早就跟母亲学会的技术。

　　找来擀饼轴子，准备好调羹，放好盖垫子……

　　“你擀皮还是包？”母亲问。

　　“我包吧！”

　　母亲擀皮很快，我包不上，不跟趟，都是母亲擀下一大摞后再回过头来包一会儿。

　　我包的包子挺好看，每一个都是俩褶，包子翅子呈扇形，均匀而规整！

　　要的就是这种艺术效果！好不好吃先不说，看着就舒服！

　　“人家包得快的都是包挤包子，俩手捧着，这么一使劲，就完成了！比这么捏快！”母亲给我做了一个示范。

　　我试过几次，总是找不到感觉，捏不严实，每次都得回过头再找么找么那些没捏严实的地方。

　　捏不严实不行，如果捏不严实，往锅里一下，开了，淌出馅子来就不好吃了。

　　感觉自己挺巧的，咋就学不会呢！难不成是天妒英才，老天爷故意不让我学会，怕我变成很厉害的人？

　　这时候，大队里的喇叭开始下通知了：

　　“喂――，呼――呼――，喂――，全体村民注意了啊，我在这儿下个通知，啊――，我下个通知，喂――，嗯！全体村民注意了！嗯！咱啊，有些人啊！嗯――，从工地上回来了，嗯，我下个通知――”

　　哎呀！太絮了！咋就不知道临下通知前打个草稿呢！

　　“……我下个通知唅，接到上级指示啊，咱工期很紧，啊――，任务很重，天马上就冷了，有些人啊，态度很不正缺，思想很不应该，啊――，工作很不积极，啊！什么问题啊？这是一项重大工程，县长亲自挂帅，在工地上蹲着，啊――，有些人啊，你别没有数，派出所就在工地上蹲着，啊――，前段时间啊，有人闹事，被派出所弄去了，你自己考虑着点儿！啊――，别没事找事，找麻烦！嗯――，明天都必须按时到达工地，我不管你啥原因！嗯――！啥原因也得去，那些来家的啊，我和你说啊，你别没事找事，啊――，今下午必须赶回去！谁要是耽误了工期，你自个好好考虑着点儿！啊――不是吓唬你！全村那么些人，就你能？！啊――有的人，都回来好几天了，还没回去，你待打铺咋啊？找不济啊？说不说地就是不听，啊――，我都讲过了，啊！寿北开发，是县里的工程，是一项利国利民的重大工程，你们别没点儿数，啊――，……”

　　“又吆喝着叫着回去了！”母亲一边擀着面皮，一边说。

　　“今天没法干，昨天下了雨，沟里净块水，都停下了！”

　　“有回来好几天的了，还没回去，听说他们的工程干得快，在等着那些干得慢的一块收工，趁着这几天有时间来家干干家里的活！”

　　“有些一家子就分一个人的，自己一辆车子，干一个人的，当然很快了！咱家分了四口人的，就一辆车子，肯定不跟趟！”我说。

　　“那有啥办法？人家上边就是按照劳力分，你爷四个都在年龄以里！”母亲悠悠地说道。

　　“听说今年在窑厂干的都没有工程，咱全大队的人给他们包着空！”我说。

　　“谁知道啊？咋弄咋弄吧！当官儿的说了算，有啥办法？！”

　　大喇叭里还在翻来覆去地吆喝：“啊――，有些人，他还攀瓶子，啊，说是他家分得多，有的人家分得少，你攀啥啊攀，上边就是按照劳力下来的工程，啊――，……”

　　包子是纯白菜馅儿的，除了切上了棵葱花，放了些盐和豆油，别的啥也没放，没有肉，那年月，谁家里准备着肉啊！素馅就很不错了！这要是再后退十年，不要说是肉，就连包子都吃不上，再说还是纯白面的！

　　我饭量不算大，就我们家那种白瓷碗，我也就是吃两平碗。

　　平时母亲都是劝我多吃些，“咋吃那么少，一个大青年和我吃一样多！装不下饭，干活就没力气！多吃点儿！”

　　“吃饱了！”我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抬起腚来出去了。

　　下午，收拾好了行李，拾掇了拾掇自行车。

　　说起我的自行车，那可是名牌的――“千里马”，一听这名字是不是就感觉很有档次啊！？

　　那辆自行车是几年前我母亲托人买的，花了一百多块钱，兄弟们都大了，到了该说媳妇的年龄了，不得配置配置吗？

　　家里还缺一口屋，这关键时候不得想办法挣点儿钱盖盖屋吗？这不，为了挣俩钱儿，俩哥哥都跑到三百里外的孤岛去干建筑去了，出夫都没回来，我们四个人的工程我们爷俩干，我这塑料体格，可算是要了命了！没办法，也得干！

　　车子好久没骑了，上面落满了灰，用抹布子沾着水擦擦，按按轮胎，一点气也没有了，好在自己家里有打气筒，拔下气门芯来先看看气门芯有没有坏，接下来可是要出远门了。打上气看看轮胎有没有问题！

　　立冬了，天短了，没怎么觉事，拾拾掇掇就是一下午。

　　初冬的夜晚已经有些冷，晚上刚往被窝里躺的时候，被窝里有些凉，把腿伸进去坐了一会，等稍微暖和些了才开始慢慢钻进去，把腿一蜷，把头一蒙，当团长啊！

　　我冬天都是这么睡觉的，蒙着头，热气闷在被窝里，跑不出来，保温。

　　有的人好像就不怕冷，我见过有的人大冬天的就盖着一层被子过冬，真是厉害！

　　我不行，我都是另外放上一床压脚头的，如外再把那些棉袄、棉裤、秋衣、秋裤、毛衣、毛裤……，反正能盖的都盖上。

　　那时候，冬天基本没有生炉子的，除了那些富裕户以外。

　　还是家里好，睡觉也睡得安稳，不像在工地上，塑料薄膜不隔冷，晚上总是凉飕飕的，白天干一天活，累的够呛，到了晚上，连睡个觉也睡不安稳，那种日子，没法过！

　　――2022.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