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鸢尾》水初影

24、纷乱（2）

　　其实秋茉心也不是要刻意去冒犯米凯拉，她一直也很希望与米凯拉叙叙旧。

　　却不料，米凯拉竟然是因为想来找她而被Aeon抓获，内心感到一阵愧疚。

　　“我现在已经不住在Aeon了，”秋茉心顿了顿，亲和地对米凯拉道，“我已经投奔了Empire。”

　　“什么？”万分惊讶，米凯拉有些想不明白，莫名的怒意席卷而来，“你之前不就是留宿在Empire吗？后来又背叛了Empire来到Aeon？我记得我还来报复过你，你现在又回到了Empire，你就像是在玩弄着这两个集团，很好玩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米凯拉锋芒地接话道，冷声地瞥了瞥她，“你这样一个犯贱可怕的女人，我真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神色渐渐暗淡了下去，似乎又想起了那不忍去回想的过往，秋茉心的目光中透出一丝丝的恨意：“前几日我才知晓，埃尔默就是曾经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听到这样的事实米凯拉有些惊讶，知道戳到了秋茉心的痛处，怒意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说可不可笑？”秋茉心抬头，自嘲般看了看米凯拉，感概自己的遭遇，上天一定是为了自己前世做的孽而让她赎罪吧。

　　明白失去家人的痛苦，如果刚刚相认的哥哥被人谋害，自己也会发疯一般地为哥哥报仇。

　　亲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牵挂的东西，米凯拉有些抱歉地看着秋茉心。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米凯拉疑惑地朝不远处Aeon总部的方向看了看，既而将目光转向秋茉心：“既然埃尔默是你的仇人，你为何今晚深夜还要来这里？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缓和我与埃尔默之间的仇恨，”知道自己有可能是徒劳无功，秋茉心看了看手中的枪，“他们杀了我们父母，我想让整个Aeon彻底毁灭。”

　　看着秋茉心有些阴冷的神情，米凯拉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番：“Aeon整个集团？你少开玩笑了，我在Empire呆了那么多年，知道黑势力的危险，在那之前，你没有粉身碎骨就很好了，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再说了，”继续说着，米凯拉觉得站着太累，靠在了身旁的一棵树上，“是埃尔默杀害的你父母，你只要杀了埃尔默不就好了，我觉得你接近他身边，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才对。”

　　“当年埃尔默也只不过是一个听从命令的执行者，他也只是奉上头的命令行事，”冷静地分析着局势，秋茉心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抬头看向了米凯拉，“所以真正的幕后黑手，应该是整个Aeon，我还没那么愚笨，单纯地结束埃尔默不会解我心头之恨。”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既然被抓获了，为什么能够逃出来，参谋者C和你又是什么关系？”秋茉心问道，像是在与米凯拉做着等价交易。和当初的她们一样，相互解答倾诉完毕便可以各奔东西。

　　“你如今已经投奔了Empire，我都不知这件事……该不该告诉你。”再次打量了一番秋茉心，米凯拉有些迟疑，毕竟她们之间才只有两三面之缘，她与鲁杰罗这样的惊天秘密，是否能够告知这样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女人。

　　不在意地笑了笑，秋茉心摊了摊手：“既然你不方便告诉，我也不想知道了。看来你和参谋者C关系不简单，你我朋友一场，我不会加害你，也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Zero。”

　　听罢冷哼一声，米凯拉立马接话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和你是朋友了？我可不想和任何一个人成为朋友，因为负担太大。杀手往往就是输在了情谊这两个字上，你不明白吗？”

　　有些明白点了点头，瞧见天边的曙光已有淡淡升起的迹象，秋茉心有些抱歉地看向米凯拉：“曙光即将升起，本来想赶在深夜去Aeon，现在看来我只能另夺时间了。今日一别又不知道何时再见，就看着天意，我们有缘再见吧。”

　　说罢秋茉心将手中的枪放回大衣内，转身快步离开。

　　“鲁杰罗是我的哥哥。”米凯拉的声音很轻，却还是十分清晰地落入了秋茉心的耳中，让准备快步离去的她骤然停住了脚步。

　　说出口之后，米凯拉也被自己的胆子吓了一跳，她知道说出这个真相的风险有多么大，或许她的潜意识里是想让秋茉心知道的。

　　虽然不了解这个女人的一切，但是她也是自己如今唯一信得过的人了。

　　好不容易与鲁杰罗相认兄妹，而鲁杰罗也费尽心机让她逃离了Aeon的牢狱，可是她这样一走，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自己的哥哥一面，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她不想与自己唯一的亲人只有一面之缘，她想再见一面哥哥，再见很多面。

　　或许告诉了秋茉心，她能够帮助自己。

　　惊讶地听她说着，秋茉心难以置信米凯拉竟然是鲁杰罗的亲妹妹，原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最多也就是合作，或者是私通关系，却不想竟然有着亲人血脉的联系。

　　“你们是亲兄妹，竟然处在不同的黑势力集团？怎么会这样呢？”秋茉心惊讶地问道，目光落在了自己也被说出的话语震惊到的米凯拉，疑惑地问道。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事实，”米凯拉颇有无奈，脸色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恳求的神色，“我竟然还有一个亲哥哥，我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如今虽然已相认，我们却没有办法再见面。我希望你能帮助我，让我有机会再多见见哥哥。”

　　听起来着实有些为难，但秋茉心还是安慰着米凯拉，微微笑道：“若有机会，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太过担心了。”

　　说到这里，秋茉心又蹙了蹙眉：“这件事除了我还有其他人知道吗？埃尔默和肖恩知道吗？”

　　“我怎么说也是十分警惕的人，怎么可能会将这么重大的事情告诉其他人。”米凯拉正色地说道，严肃地回答着。

　　见天色已亮，秋茉心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米凯拉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快些走吧，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可就很难再次逃离了。”

　　曙光乍现，天地间的万物渐渐复苏过来，柔和的光芒明亮了每个角落，又是一个让人惬意的清晨。

　　埃尔默刚起床正穿着白衬衫就听见了门口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

　　两名手下急匆匆地进了来，正色地禀报着：“A，大事不好了，昨日抓获的那个Empire的女人在昨日深夜逃离，看守的人员全被打晕。”

　　听罢蹙了蹙眉，埃尔默立马拿上身旁衣架上的大衣：“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Aeon的看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松懈？她是怎么逃走的？”

　　“这说来也奇怪，牢房内并没有撬锁过的痕迹，我们猜测，应该是Aeon内部人员所为。”其中一名手下快步地跟上埃尔默的步伐，冷静地分析着。

　　能有地下室牢狱钥匙的，也只有他和三名参谋者才有，莫非这几个人中真的有Empire的间谍？之前一段时间，他总是致力于打听Empire的消息与动静，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内部竟然暗藏着这么危险的人物。

　　“你们能查出昨日有谁去过地下室吗？”凝神细思着，埃尔默正视着前方问道。

　　“昨日A走后，C又进去过。”另一名手下在一旁回答着。

　　鲁杰罗？听手下这么讲，自己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个人。

　　该死，前几日自己还与他一起谈心喝酒，以为是信得过的人。万万也没有想到，他可能是即将导致Aeon毁灭的细作。

　　来到牢间前，埃尔默仔细观察了门上的锁，果然没有任何被撬锁过的痕迹。

　　看来自己真得好好和鲁杰罗谈谈了，看看他能给自己怎么样的解释。

　　“A，”这时又有一名手下来报，“总部门口有个名叫秋茉心的女人想见您。”

　　似乎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埃尔默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看了看身旁已经空荡的牢间，准备将这件事先搁一会儿。

　　许些日子没有见面，她还是十分安好。

　　明丽的姿态静静地伫立在大门前，只是原本清纯的脸庞上留下了一些哀伤与道不尽的愁绪。

　　待埃尔默来到秋茉心面前时，秋茉心正在低着头数着自己的脚步，走到不远处又缓缓折回来，又转身走过去。

　　曾经说了那么严重的话，他还记得他们说过，再次相见时，就会以敌方的身份枪口相向，绝不留情。

　　可如今她这样安静地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该以怎样的方式对她开口呢，实在太伤脑筋了。

　　也不知埃尔默来了有多久，秋茉心抬头时看见埃尔默正站在精致的铁门边看着自己。

　　“怎么来了和不叫唤我一声。”有些尴尬地咳了咳，秋茉心的目光刻意地看向别处。

　　埃尔默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凝神看着秋茉心，半晌开口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快说吧。”

　　如此冷漠的语气让秋茉心有些心颤，想要拉拢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思来想去最终只化为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何来的道歉，”埃尔默扫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该道歉也应该是我才对，别忘了，是我杀害了你的父母。”

　　说后一句话时，秋茉心明显感受到了一阵阴冷。

　　是啊，她和埃尔默之间就算是演戏，也回不去了吧。

　　想到这儿，秋茉心忽然沮丧起来，她也不明白为何当自己的杀父仇人对自己冷漠时，自己竟然会这般失望。

　　“我……”秋茉心顿了顿，目光终于与之交汇，“我能收回之前所说的话吗？”

　　“嗯？”明白秋茉心所说的，是前几日他们决裂的话语，可是埃尔默却惊讶她为何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究竟是什么原因，或是什么目的。

　　“我明白是你杀害了我的父母，毁灭了我的幸福。可是，令我自己奇怪的是，离开了这里之后，我发现我过得比原来还要不快乐，”虽然这样的演戏只是她当间谍的其中一个环节，可是不知怎地，说出这番话来却让她的心好受了很多，“或许，在我不曾发觉时，你就已经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吧。”

　　她也开始渐渐发觉，这或许也是她内心中想说的话，要不然怎么会感觉那么顺应自己的心。

　　怔怔地听着秋茉心的话语，埃尔默也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在自己决意要与她划清界线的时候，她会想要回到自己的身边。

　　心渐渐软了下来，埃尔默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啊，自己就是这么喜欢面前的这个女孩，任凭她怎么在自己的生命里猖狂，他都不会怪罪她。唯一恨的，只有自己杀害了她的父母。

　　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她变成了今天这般孤苦无依的状况。

　　或许喜欢上她，是上天让自己去赎罪吧。

　　可是自己究竟该怎么弥补，才能还清自己所欠下的所有债呢。

　　“你所说的，是认真的吗？”认真地看向秋茉心，埃尔默有些迟疑地伫立着，竟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如果她不恨自己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还是有点在意自己的呢。

　　“你能忘记我之前所说的话吗？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秋茉心有些紧张，生怕埃尔默会冷漠地拒绝自己。

　　听罢微微一笑，埃尔默的微笑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仿佛瞬间就可以看穿秋茉心的心，融化万年的冰雪：“你之前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泪水瞬间在眼眶溢满，快速转身擦拭着眼角，秋茉心莫名地感到一阵感动。

　　这明明只是在演戏而已，为什么看到埃尔默的笑容，自己竟然会感到莫名的难过，为什么会有想流泪的冲动。

　　“我也糊涂了，不记得了。”擦完眼泪，秋茉心微笑地转身，与埃尔默对视。

　　那样清丽的身影安静地伫立着，就像回到了他们初相识的那个午后。

　　微风轻轻拂过，将绿罗裙的裙摆吹动着，划出淡淡的波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