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拉斯的游戏》观复子

20、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第二天早上，赵珂宁一进教室，就发现旁边位子上竟然已经有人了。定睛一看，陈同学不仅破天荒来得早，造型还挺别致。脚上打着石膏，旁边还立着根拐杖。

　　她双手抱胸，多打量了几眼，问：“翻墙去了？”
　　陈安生掀了掀眼皮：“真聪明，不愧是我儿。”

　　赵珂宁反手给了他一记爆栗：“翻墙都能摔成这样，一点儿没遗传到我赵家的优良血统，改天祖宗教你。”
　　好男不与恶女斗，陈安生没再纠正对方的辈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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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课间操，进行常规锻炼前，教导主任临时插播了一则通报批评：“昨天晚上有个同学欲图翻墙出校，被我撞上了。这是严重败坏校风校纪的行为！”

　　张主任用力推了把眼镜：“前几届林同学的教训还不够咩？虽然考上了P大，最后结局又如何喃？天天打游戏，还不是被退学了？第二年去T大，又沉迷游戏，又遭退学！”

　　他手背拍手心，语气激昂：“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还不晓得悔改？不要仗着自己聪明就天天瞎玩！”

　　虽然离得有一段距离，赵珂宁却还是能从张主任略微的破音中，感受到四溅的唾沫星子。

　　不知道一中之前有没有过这种情况，不过对于他们这届来说，这还是史上头一次全程没有提及犯事者姓名的通报批评。

　　台下的人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楞是没听到当事人叫啥，百思而不得其解。

　　“这人怕不是有啥子关系哦？张魔头连他名字都没提一哈。”
　　“这你就不晓得了噻？有关系就不会被通报批评了。我跟你说，就是一班那个陈安生，你晓得噻？

　　“晓得噻，陈哥楞个帅，哪个不认识哦？”
　　“要我说，他是真的勇。昨天晚自习，我看到个黑影子翻墙，我仔细一瞅，那不是陈哥咩？我再仔细一瞅，他刚翻上墙头，就跟张魔头对上眼了。”

　　“你在一楼咋个看得到围墙外头的人？”
　　“我没看到，但是外面有一团微弱的光，根据我无比严密的推测，多半是张魔王那个秃头反的光。他昨天晚上肯定搞忘带假发了。”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有画面了！然后嘞？”
　　“然后陈哥就往回翻噻。但是昨天不是下了雨咩？他栽了个跟头。张魔头又赶忙往围墙里头追，一边追还一边喊人站到起。”

　　“我是说今天早上看到陈哥的时候，他咋还拄到起个拐杖，好笑人哦。”
　　“还有这回事？等会儿我就去一班笑一哈——不对，看一哈他。”

　　“你说陈哥长到起这副脸，咋楞个暴殄天物哦？要是我长他那个样子，肯定天天杵起，当个活雕塑，等到起人瞻仰。”
　　“我怀疑你在内涵顾慕尘。没有，顾哥其实还多仗义的，昨天晚上他还帮到起拦了张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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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男生一直聊到跑操音乐响起才停止话题。

　　而隔壁一班，尹见素才踩着BGM跑出半圈，腹部就一阵绞痛。她微微弯了身子，步伐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难得有一回突破循规蹈矩的人生，跟着人淋了场酣畅大雨，第二天就落得个痛经的下场，这副身体也太不争气了。

　　正嫌弃着，手上多了股不大不小的力，将她拉出队列：“别跑了。”
　　清彻干净的嗓音，带了点碎冰的质感，穿过空气，落入耳膜。

　　尹见素回望过去，就瞧见顾慕尘背后绽放了大片朝阳，明媚得不成模样。春意太浓，为之添色，捎带着连她的防备心都卸了点。

　　不过，顾慕尘只是单纯试探而已，她的失忆跟对方没关系。尹见素再次确定了这一点。

　　既然如此，直接挑明吧。

　　世界上有很多条路，有的宽阔明亮，有的坎坷曲折。如果尹见素照她爸说的做，不去探究背后的真相，或许能在前面那种道路上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可她偏偏生就一身逆骨。所以，这场筹谋良久的反击，在她横刀向自己的那刻，就已经写好了结局。

　　正如此刻，她虽然腹疼得像钝刀反复绞着，脸上却一点儿也见不着异样神色，跟个没事人似的。

　　可自主神经支配的生理反应却难以掩饰。顾慕尘瞧着她额头密密麻麻的薄汗，皱眉更皱了。

　　虽然不知道尹见素经历过什么，但很明显，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她坚持锻炼，饭量正常，生活作息也规律。身板却过分单薄，运动前必吃一粒糖，杯子里常泡浓茶，还有抽屉里，总放着瓶Multi-nutrients的保健品……

　　尹见素惯会伪装，面对人时永远背脊挺立，但这些细节却多多少少透出些不寻常。

　　也正因为她善于伪装，能像现在这样弯了身子，说明她此刻非常不舒服。

　　就连排在后面的赵珂宁也发现异常，钻出队列跑到旁边。

　　巡视的体育老师看见队伍里一连串钻出来三人，走过来，问：“你们怎么不去跑步？”
　　“她肚子疼。”回答的是顾慕尘。

　　老师这才注意到脸色煞白的女生，了然，便道：“那把同学扶到教室里休息吧。”
　　顾慕尘点点头，俯身问：“我背你上去？”

　　尹见素摇头，心想，这人还挺面冷心善。她直起身子，脚下猝然一空，落入一人的怀里。

　　尹见素的大脑空白了那么几秒。
　　顾慕尘也愣了那么几秒。

　　抱着人的赵珂宁却神色如常：“见素你也太轻了吧，好羡慕哦。”
　　再轻也有八十来斤。尹见素明白对方是想让自己放宽心，轻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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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破门而入的三人时，陈安生赶忙把右边椅子上裹着石膏的腿撤下，避免遭受二次伤害。不过这次赵珂宁压根没搭理他，径直将人放在座位上。

　　尹见素问她有没有带姨妈巾，赵珂宁在包里掏了下，没找着，转而道：“我去小卖部买，你稍微等一下。”

　　说完，转身就下了楼，大波浪马尾划出漂亮的弧度。蓝白色校服被窗口灌入的风掀起，像猎猎旌旗，带起独属于少年人的张扬与活力，又被阳光染了点橘子汁的颜色。

　　尹见素望着她在春光中远去的背影，忽然明白赵珂宁的人缘为什么那么好了。

　　实在是名很仗义的少女啊。

　　后边陈安生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惜他现在半身残疾，帮不上忙，只能在位置上干皱眉。

　　倒是顾慕尘匆匆往外跑，正好撞上大部队归来。

　　万芥舒没注意到后面的见素半途离队，现在才看到人苍白的脸色，都快赶上她的作业本了，连忙探过头问怎么了。
　　尹见素如实回答：“淋完雨之后大姨妈提前来了，有点痛。”

　　小万觉得自己的“有点”跟见素的“有点”可能不是同一个意思，又想起自己上个冬天囤的暖宝宝还有剩的，连忙掏出来给人递去：“你贴在肚子上可以缓解一下的。”

　　尹见素道了声谢，接过，发现小万同学连暖宝宝都印着Q版海绵宝宝。

　　无纺布袋内的铁粉与空气发生氧化反应，产生的热量从腹部蔓延而上，直抵左侧第五肋间隙锁骨中线往内一厘米处。很温暖。

　　她仿佛在此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鲜活、有力、永不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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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铃响的时候，顾慕尘还没回来，物理老师问了句是谁就开始照常上课。

　　过了大概七分钟，失踪人员才喘着气在班门口喊了声“报告”，胸腔起伏略大，看起来是跑回来的。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逆光的角度，五官不甚清晰，只寥寥一笔勾勒出流畅的下颌线。

　　物理老师头也没偏，喊他去外面站着。
　　顾慕尘点头：“我先放个东西。”

　　众人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个不透明的小袋子。

　　见老师没阻拦，顾慕尘往里走去。把袋子放在尹见素桌上后，没多说话，规规矩矩出去罚站。

　　后者不明就里，打开。
　　里面躺着盒布洛芬胶囊。

　　窗外灌进一阵清风，夹杂着草木的清新，将蓝色窗帘带得翻飞。像大海漾起的涟漪，一圈圈送入尹见素的眼帘。

　　今年的春意，似乎比往年浓郁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