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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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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看日出,但本以为会找借口推脱的人却难以置信地一大早敲响了程影的门。
“我记得,今天周一。”
看着门口精神丰沛的少年,程影难得的记起了今天的日期时间,他扶着门,上下打量着他,瞟了瞟他手上提着的背包,开口调侃,“好学生这是逃课了?”
荆挑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将书包甩在肩上,一副大佬做派的回答:“为债主服务,是乐意之至。”
程影眯着眼细细观察着他,多少都是有些怀疑的,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继续打听下去。
在槐乡,爬南山的难度很低,但摸着天蒙蒙亮的黑,程影有意无意将步子落在身后。
“程先生。”
少年站得高,回身看向身后的人,挑眉询问,“需要帮忙吗?”
程影没有拒绝,直接将手里的一个包抬高递上去,微微地笑了。
“那就麻烦了。”
闻言,荆挑轻轻耸了耸肩,往下走了几步,伸手就捞过那个不小的布袋,沉甸甸的,他不太清楚装了些什么。
“你们艺术家的值钱玩意儿吧。”
他随意调侃了一句,而后又故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问,“要不先休息一下?”
程影的视线轻轻扫过他眸底的笑意,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天似乎要亮了。
“走吧,再晚一点就赶不上了。”
话落,男人就没什么力度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越往上走山路越陡,对于许久没有好好活动过筋骨的荆挑来说终于有些吃力,他喘着气,额面上覆着一层薄汗,末夏的晨风还未完成升温,轻扫而过时有些凉意。
南山不高,但人站山头,风力也猛,荆挑双手掐着腰,看了半晌又直接坐在了地上。
荆挑属实没想过,如此适合睡觉的清晨,他会站上南山头,呼吸这一口临近日出的空气。
程影提了提肩上的背带,然后放了下来,头也不抬地提醒:“包里有水。”
双手往后一抻,荆挑气喘吁吁地抬眼朝他看去,笑嘻嘻地说:“还是程先生想得周到。”
从白色布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毫无形象地灌了两口,他随意地问:“程先生之前爬过南山吗?”
“没有。”男人将画板支好,边埋头整理东西,一边回答,“阁楼的位置很好。”
“小阁楼那个地方确实不错。”荆挑抖了抖长腿,自顾自地说,“要不是柳妍风不允许,我都想搬过去了,哪还有你租的机会啊。”
“为什么不允许?”
“嗯?”
荆挑有些怔愣,没有回答。
程影也停了动作,他轻轻抬头,一眼过去,便能清楚地看到他耳边内侧那一处阴影。
眼眸一动。
可还来不及细看,那一撮头发再次盖住了那只小小的耳朵,那人也激动地站了过来,俊美的脸上盛满了笑。
“日出啊!”
如同第一次摸到玩具的小孩儿,兴奋的模样不加掩饰,眼前的少年鲜活有力,嚷嚷时瞬间感染了身边的人。
程影敛了眸光,起身走到他身旁,安静地立在边上,没有那股子冲劲儿,似乎提出要来看日出的人不是他。
太阳刚起之时,金色撒满天地。
南山之上,架着散了暖光的云,一簇簇地,将阳光铺开。
只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啧啧。小爷活了十八年,竟然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的日出。”荆挑深深感叹,说着说着就笑了,“艺术家,托你的福了。”
程影侧过脸看着他,浅浅地笑了,然后弯身从袋子里拿出来剩下的那瓶水,轻轻抿了一口。
他不是见得多了不意外,只是觉得,身边的另一双眼睛有些闹腾。
少年捏着手上的矿泉水,问他:“你是想画日出?”
程影:“嗯。”
荆挑咬了咬舌尖,似笑非笑地说:“你不会是想让我在这儿陪你一早上吧?”
蓝色的眼睛很漂亮,眸光流转,闪烁时竟赛过了此时此刻。
“用不着一早上。而且。”程影抿了抿唇上的水珠,淡然一笑,侧过脑袋继续欣赏远处盛景,“有你在,更有灵感。”
他没找借口。
少年人对自己的那张脸似乎还没有那么深的认识,可于程影而言,多年不曾动过的画笔有了驱动力,带着他已经放得有些生疏的手,一点点找回了曾经的那种热情。
荆挑奇怪地盯着,片刻后只能叹了口气。
债主讨苦力,他确实得揣着明白。
“行吧。”
他耸了耸肩,靠着身旁的大石头坐下,百般无聊地仰了脸,“就当我也陶冶一下情操。”
空闲时候知道享受美,在荆挑眼里,这种惬意被称为生活。
再定义得深了,那便是遥不可及的退休生活。
程影捏着手里提着的矿泉水,似有若无的视线几次落在荆挑身上,他细致地观察着,试图为方才的那许落目寻找答案,可是却非得小心翼翼,避免将打探正名。
暖光撒下时升了温,落在两人的身上都仿佛有了声音。
笔尖的思绪游走画卷,墨线描摹着纸面上的那张脸,一点点的加深着五官,将今日的温暖聚集了柔和。
“你确定,我就只这样坐着?”
荆挑扶了扶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两只眼睛再一次不确定地询问,白皙的皮肤沾了点阳光的热意。
程影时不时抬眼望去,说话时也不耽误手上的工作:“你要是累了,站着,蹲着,躺着。都可以。”
手里的折扇大小九寸,扫出的风也足够适用。
荆挑着实有些无聊了。
他盘着腿,单手支着托住了脑袋。
“程先生,要不咱,聊聊天儿?”
“恐怕有点难。”程影严肃的抬头,为难道,“一心难以两用。”
“不碍事儿。”荆挑挑眉,笑嘻嘻地敲板,“你出点声就行。”
不然可就真的太安静了。
“……”
程影竟无言以对,只是捏了捏指腹,面色平静地应了:“聊吧。”
闻言,荆挑顿时就精神了,他连忙坐正,扬着笑道:“程先生学画多久了?”
“不久。”
程影很快吐出两个字,然后就不再回复,荆挑抿着唇瞅着他,有些伤脑筋。
真真的就是出了声儿。
“挺好。”荆挑无奈,挑了头也不允许莫名结了尾,于是便摸了摸鼻子继续拉扯,“那程先生这次打算在槐乡玩儿多久?”
“待定。”
“程先生还挺佛系。”荆挑捞起地上的水,拧瓶盖的时候忽然对折扇上的那幅画上了心,“欸,这也是你画的?”
男人的目光顺着他的声音而去,随意瞟了一眼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不是。”
荆挑:“……”
他咬了咬下唇,张了张嘴,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坐在石头上的少年逐渐有些躁,手上扇风的劲儿也大了不少,不再是刻意压着,折扇御风的声音还挺刺耳。
程影像是终于发觉了什么,顿了手中的动作朝他看去,唇角忽而上扬。
画纸上的少年逐渐有了生气,像是刻意一般弄低了鸭舌帽的前沿,将那双好看却略显急躁的眼睛遮挡无余。
长指细长,轻轻地锢着扇柄,少年人的身上仿若掌着光,一次次地丰富了视线。
“包里有水果。”
程影又换了一只彩铅,一边细描一边出声提醒。
荆挑抬手拉高帽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接着伸手就往包里拿东西。
太阳光逐渐刺眼,山顶的风却凉爽,程影保持着原先的坐姿不动,指尖略酸,也丝毫不影响速度。
“程先生。”
塑料盒里的水果沙拉很快见底,荆挑眯着眼瞟了瞟那个未有防晒装备的人,懒散地说,“你不怕晒吗?”
程影没有回答,笔尖划过的“沙沙“声越显急促,一下又一下的重叠之后突然停止。
“下山了。”
程影的声音响起,荆挑收了折扇,眉尾有力抖动了一下,而后才随意用扇头抵了一下帽檐。
槐河在南山脚下,河水清澈,当地人时不时兴起便会到这儿来钓鱼,要么寻一份心情,要么就是像谷老爷子那样是实在想尝口鲜。
“老爷子!”
归途时见到那个熟悉的人荆挑也不觉得奇怪,他停在石桥上,见到底下的人直接蹲了下来,痞痞地笑着,“您老人家在这儿干嘛呢?”
听到声音,河边背对坐着的老人转身瞧了过来,见到关系好的后辈心头也喜悦。
“最近天气不错,我寻思着弄几条鱼回去。”
他高声回答着,视线在荆挑身旁的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和蔼地笑了,“小程也在呢。”
“谷爷爷。”
被点到的程影正了正肩上的包带,微笑着轻轻颔首致意。
一听到钓鱼,荆挑就突然起了心思,他再次抻开扇子挥了几下,毫不客气地说:“那感情好,我回去接你那宝贝,今晚咱搓一顿好的啊!”
说着,起身就要离开,这给谷老爷子急坏了,他猛一站起来,急匆匆地叫住他:“嘿呀!阿挑!老婆子今儿在屋里!”
“放心吧,谷奶奶又给柳姨张罗着相亲去了,没戏!”
这话一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荆挑吹了记口哨,迈着的步子都要轻盈了不少。
可是对于两人这种心照不宣的回答,程影却有些疑惑,他不懂槐乡的人怎样相处,故而自有着作为外乡人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