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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上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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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生并未立即唤周大夫进来,而是唤来一名丫鬟,丫鬟踮脚在马车顶的铜钩上挂了层墨绿纱绸,里一层外一层,沿着沉锦软塌绕着,软塌里外便用这一道用墨绿纱绸隔开。
纱绸里,唯有顾宴生与扶窈二人,一个坐着,一个半躺着。
扶窈撑着下巴,伸出手把里一层的墨绿丝绸撇来撇去,看了道材质如何,或是绕手指一圈,无聊地玩着。
她瞄向身侧,端坐着的顾宴生,心头有些奇怪,顾宴生派丫鬟来弄个隔绸帘,是不想让她名声受损,不想那名周大夫瞧见她与他在一块。
可顾宴生不是想求娶她吗?那为何还要如此,她名声受损于他,他不就更有理由在她父皇面前说上一二吗?
扶窈没想得通,便打算开口问是怎样一回事,顾宴生正巧开了口,叫外头的周大夫进来。
她没了心思开口,透着墨绿纱绸,眯着眼睛想看清楚外头的周大夫,可瞧来瞧去,瞧着是个中年男人的体型,其余什么没瞧清楚,她歪着头又细看了番,心道容貌应当一般。
周大夫进来后,便低着眸,不敢乱看,恭恭敬敬道一句,“顾大人。”
顾宴生闻声,垂眸睨了一眼扶窈,震慑扶窈别乱来,扶窈不以为然地扮了个鬼脸。顾宴生撩开纱绸,见单腿跪在地上做礼的周大夫,淡淡点头,便道:“过来看看。”
周大夫听到这句话后,才抬头一看,见那突兀的丝绸,里头隐隐约约瞧见一抹倩影,双手撑着脑袋,似乎是在看他的模样,举止有些孩子气。
他步子一顿,他为顾宴生治病几年来,不曾看过顾宴生身边有过异性。
压下心头的惊讶,他观察着一脸病气的顾宴生,是气血不足的模样,便立即掏向自己的竹箱,拿出艾草脉枕,走近半蹲在顾宴生的面前,低声道:“顾大人的身子,不该出来。”
话音刚落,顾宴生急促地咳了几声,似是疲劳极,闭眼揉了揉太阳穴,睁眼时下颚朝纱绸侧点了点,顿了半响,压着嗓音道:“看她。”
周大夫带着疑惑,心下有些唏嘘,但也不曾说些什么,便又半跪着身子,转到另一侧,询问道:“这位姑娘何处不舒服?”
扶窈正准备开口,细腰便遭顾宴生给圈住,整个人悬空,她乱抓着软塌的细毛,最后落入顾宴生的怀中,双腿小腿部恰好落在纱绸外头。
她惊呼一声,直起身不满地撩开纱绸一角,狠瞪顾宴生,他这是搞什么名堂。
顾宴生在皱着眉与大夫说些什么,没搭理她,而她的双腿弯曲着,搭在顾宴生的腿上,许是这样方便给大夫看她小腿上的伤口,心头的气便消了不少。
她双眉抬高,眼眸带着光,看着被她压在腿下的双腿,若有所思着,顾宴生的腿好细,应当没几两肉,压在她身上咯人得很,看到最后,她稍稍满意地点了点头,腿型修长,瞧着真是赏心悦目。
忽地,扶窈觉着一阵安静,二人似是没说话了,她疑惑地抬头,就对上了顾宴生的眸子。
她立即抓紧软塌,眼睛眨巴着,故作轻松与不屑,将视线转悠到别处,还得控制着脚趾不能抓紧,外头好几人看着的。
周大夫有些迟疑地唤,“顾大人?”
大人今日的笑,看着很是温暖,与平常的不一样,许是因那纱绸里的姑娘。
顾宴生立即收敛笑意,手贴着肌肤,缓缓往下划着,撩开扶窈的厚厚绒裙,扶窈肤色如凝脂,那道血口子落在这样的肤色上,有些骇人了。
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下移着,目及扶窈脚踝的红绳,红绳是上好的云锦,红绳上头镶了个银铃铛,缠在有骨感的脚踝上。
他眸色紧了些,她小时便喜欢,喜欢在身上带些银铃铛,想着,他落在扶窈的细腰凝了一眼。
周大夫观察完伤势,皱眉道:“有些不妙,得尽快上药。”他从竹箱里拿出上好的玉脂膏与棉布,犹豫道:“这玉脂膏药性强,好得快,涂抹后不易留疤,但些许会比较疼。这位姑娘......”
他话未说完,便噤了声,等主子开口说话。
扶窈没半点犹豫,抬高下巴,不容拒绝道:“就擦这个!”
她怕疼,可绝不能留下一点疤印,更莫说疤印还在小腿处,夏日穿纱裙太不好看了。
话说完,她歪着脑袋,想要看顾宴生,顾宴生眉目轻皱了下,但很快地便看着她,道:“那擦它。”
扶窈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可那一抹刺疼感传来,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蹬脚,蹬掉了周大夫手上的玉脂膏,落在了地上。
她双手紧紧攥紧顾宴生的衣襟,衣襟被她扯得凌乱,露出了纤细瘦弱的皙白,若放在平日,她定要调侃几句。
可现在疼得厉害,伤口处还是火烧火烧的疼,她胡乱地扭着,想要乱动着减轻痛感,却遭顾宴生的手狠狠扣住,压根翻不了身。
“顾宴生......”她想要挣脱开顾宴生的禁锢,费力地掰着他的手掌,疼得她有气无力道。
顾宴生看向周大夫,示意着周大夫继续,他手劲不松一点,紧紧箍着扶窈的细腰,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撩开扶窈打湿的发丝,细语安抚,轻道:“幼幼别乱动,碰到伤口更疼。”
扶窈只觉小腿处的灼烧感更甚,听着耳边的温柔,知道顾宴生还没生气,脚上的动作更甚,更放肆,两只腿胡乱地踢着,双手放在胸前,抵抗着顾宴生,语气焦躁,声音却软绵绵,“我不要,我疼......”
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两只白皙的腿胡乱地荡着,那纱绸内男子的细细喘息,与女子的哭腔融在了一起,说不出的暧昧。
外头的几人,无不是红着耳朵,不敢轻举妄动。
顾宴生微微屈膝抵在扶窈的细腰侧,翻身压在扶窈身上,按住扶窈的大腿,紧紧地压在软塌之上,压低身体,他一夜都未休息,眼眸里布着红血丝,道:“你给我乖一点,扶窈。”
周大夫看不清里处,但模模糊糊,姿势瞧得大差不差,他老脸一红,连忙低头,继续上着药。
扶窈气得胸腔起伏不停,咬着唇别开脸,不愿正对着的顾宴生,她怒睨顾宴生,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其难听程度令其他人打冷颤,众人无一不蒙着耳朵不敢听,这骂的可是权势遮天的宰相,他们的主子啊。
扶窈骂得口干,停下了反抗的动作,气喘吁吁休息了会,又见腿上没了疼意,有些奇怪,试探着向上抬腿,谁知那周大夫恰好往下一压,这相撞的力度,疼得她眼泪一下飙了出来,她紧咬下唇瓣,怒极道:“顾宴生!”
顾宴生微微侧目,双眉紧紧拧起,拇指移到扶窈的下唇瓣,掐着下巴,想要阻止扶窈咬唇的动作。
扶窈怒意上头,眼见顾宴生伸手指过来,逮着顾宴生的拇指腹咬着不放,有多疼,她便咬多疼,心头带着气,嘴上的力度便愈发重。
可她分明使了劲咬顾宴生,可顾宴生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看着她,就这么放任着她咬他,一只手还拍着她的后背。
他不疼吗?
刚这么想,她嘴里一股铁锈味弥漫开来,她怔了怔,这怎么就见血了?
好奇地用着舌尖顶了顶上虎牙,眼眸往顾宴生的手上瞄,顾宴生的指尖已经遭她咬破了,鲜血成了一股往外冒。
瞧来她真的咬狠了,悄无声息地,她松开了嘴,耷拉着脑袋,慢慢地往后退着,不再抬头看顾宴生。
周大夫起身,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道:“顾大人,两日忌辣且不剧烈行走,脱痂恢复后,便能一点儿疤印不留。”
顾宴生低着眸子,手劲放轻,眯起眼尾瞧着拇指尖的两个血印子,冷笑了下,道:“有劳周大夫了。”
周大夫连忙应话客套,告退了。
扶窈眼睛胡乱地瞄着,这里看看,那处望望,她心头有些发虚,顾宴生分明是帮她,到头来反而被她咬了两个血洞,似乎这样好像不太厚道。
眼睛瞄到最后,她还是看着正前方的拇指,顾宴生还未曾拿走,耳畔忽地传来一声叹息,她心头一紧,脑袋一往前,舔着顾宴生的拇指尖,用舌尖堵着小血洞。
顾宴生一怔,看着扶窈的动作,酥麻的触感如颤栗般,他有些难受地滚动着喉结,短促地呼吸了几次,轻轻闭上眼,又猝然睁开,微弯着指,想要从扶窈口中抽出来,喑哑道:“幼幼。”
扶窈抬起眸子,她的唇边染了些血渍,有些懵懂地望着顾宴生,见顾宴生见她,又不说话,她有些恼了,低眸看着那两个血洞不再流血,便高兴地扬了扬眉。
既然血没再流了,她说话理直气壮起来,推开了顾宴生,斥道:“叫你不放开我。”
被她咬,那就是活该。
顾宴生轻笑,弯腰抹去扶窈唇边的血渍,细语道:“放开你,任凭你乱动,你只会疼的更厉害。”他刮了刮扶窈的鼻尖,“若留下疤印,不知要哭多少次鼻子。”
扶窈哼了几声,她当然知道顾宴生说的实话,可就是不想承认,她动了动手臂,想挣开顾宴生的束缚,顾宴生掩面咳了几声,揉了揉眉心,松开了手。
舟车劳顿大半天,扶窈累极,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醒来,便发现依偎着顾宴生,他们已经下了马车,四周闹哄哄的,吵得不停,她有些好奇地撩开了披风帽,却发现穿着盔甲的士兵罗列整齐。
李轲应当在她身侧,她听见李轲说,南宓流民冲上荀都,整个荀皇城没有片刻安宁,已经好几处出现了当街抢劫。
顾宴生的声音太小,她听得不太清,许久后他们又都不曾说话。
她本觉着好奇,可是抵不住倦意,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两个字——
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