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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密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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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夜晚从来繁华,将军府里却早早熄了灯。自从叶添弛回京以后,将军府的地位尴尬,鲜少有人登门造访,叶添弛也落得清静。叶夫人拿着刚收到的信件在灯下细读了,目光逐渐凝重起来。
这是叶将军从西北寄回来的家信,每月一封从无例外。只是这一封里,多了些只有他们夫妻才看得懂的内容。
沉思了半响,她还是拎着灯笼去找叶添弛。
叶添弛还没睡,他独自坐在等下把玩手中的玉佩,叶夫人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唤道:“小弛,你睡了吗?”
叶添弛回过神,把玉佩捏进手里,转身去开门,并恭敬的叫了声:“母亲。”
叶夫人看着眼前的长子,他回京几个月已经白胖了些,比起以前更加好看了,还记得他离开自己去东海时,他才刚刚跟自己差不多高,如今回来长相成熟了,多了些军将风姿。
叶添赫给母亲倒了杯水,问他:“母亲为何漏夜前来,可是有事?”
叶夫人的眼中交织着慈爱与关心,她伸手抚了抚儿子的脸庞,又看到他手上的玉佩,便问道:“弛儿自回来后这玉佩便日日不离身,是不是心上人赠与的啊?”
甚少与母亲夜里谈心,叶添弛有些不自然,他想念金哥的温柔与怀抱,只是自己作为叶家长子,需要背负的太多了。
小心的把玉佩收好,他笑了笑对母亲说:“等时机成熟,我把他带来给母亲看。”
叶夫人笑着问:“什么时候才叫时机成熟啊?”
叶添弛只得转移话题:“母亲来找弛儿可是有什么事?”
叶夫人叹了口气,握住叶添弛的手说:“弛儿,你是娘的孩子,你弟弟闲云野鹤,可你从小便是个有主意的,但是孩子,你不要有太多负担,爹娘是开明通达之人,你的亲事,你自己做主便好。”
叶添弛意外的看向母亲,他自回京,要面临朝堂和京城诸多势力,总觉得母亲是女眷,为了他们姐弟几人已经伤神劳心,他从没与她深谈过,今日母亲亲自前来,还说了如此贴心的话,让他真心觉得温暖,他郑重的向母亲行了一礼:“谢谢母亲。”
侯府夫人王溦沅,其母家也是武将之家,只是如今四海升平久无战事,朝廷的风气都被这太平浸染,加上乔国舅挑唆,军武之家都变得不受当今倚重了。
叶夫人说:“我今夜前来,是为了你刚刚说的时机。”
叶添弛一时没明白,疑惑道:“什么?”
叶夫人左右看了看,这才拿出信件说:“这是你爹刚刚从西北寄过来的。”
父亲每月的来信,他是知道的,军中汉子长日孤苦,父子两又各自掌这兵权,甚少有机会互通书信。但是给母亲的是家信,是可以看的。
叶添弛接过信看了,发现上面只是些家常,问候母亲身体,诉说自己的日常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他把薄薄的纸张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解的看着母亲,却见叶夫人说:“横一竖二,你再看看。”叶添弛又按照叶夫人的说法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内容是:“七十二寨风云起,喜上眉梢山河定。”
叶添弛读完霍然起身,朝四周看了看,将军府万籁俱寂,没有任何异常。
叶添弛不知道信中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这两句话大逆不道!他不解的问:“母亲?”
叶夫人说:“我叶家一直安分守己,你父亲在西北多年,朝中早有谗言。再加上乔国舅一党咄咄逼人。所以,小弛,我该把有些事告诉你了。”
叶添弛自然是知道叶家当下的处境的,自古以来手握兵权都易被人猜忌,何况叶家还掌这东海和西北几十万大军。
他虽然心中郁郁,可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只想着能够保全叶家便好了。
叶母见他没说话,便自顾说道“毓旻,现在跟小赫在西南。”
“毓旻?……那不就是!”
他甚少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小外甥,尊贵的皇孙。
“对,全天下都在找的那个孩子。”
叶添弛毕竟在东海治军多年,从最初的震惊中已经冷静下来,他很快就明白了那个孩子的重要性,那是关乎他叶家甚至整个社稷未来的关键!
叶添赫从母亲哪里听到了来龙去脉,一方面心疼小弟,他们兄弟几人从下到大都和睦亲密,赫儿素来放荡纨绔,如今却担着这样的重任,而自己这个长兄居然现在才知道。
叶母从叶添弛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叶添弛在她出去后不久,便吹灭了灯从后窗悄悄潜了出去。
京郊的襄王府还亮着几盏灯,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得了怪病被圈养,儿子被乳母偷走,虽说还保留了一个王府的名头,其实里头的伤心人比谁都多。
现下这里已经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府第,叶添弛从马厩进入,经过厨房,一路到了东厢。
从东海回来后,叶添弛只来了一次,是奉皇命恩典来探往妹妹和外甥女的,那一次他便记下了整个府第的格局,同时也注意到了潜在暗处盯梢的人。
他故意把门拍得啪啪作响,王府的仆人被惊,赶紧前来,叶清漪也被吵醒,她打开门一看,惊讶的叫道:“小弛?”
叶添弛嘟嘟囔囔的说:“姐姐,你跟母亲吵架了,你可否收留小弟一晚?”
叶清漪更加惊讶,母亲是那么慈爱柔和的女人,小弟也已经及冠成人,两人怎会大半夜吵起来,还跑来自己这是非之地诉苦。
她问:“这是为何?”
叶添弛说:“母亲是不是老了,总是催我成亲,白日里也就算了,今晚居然催到了巳时,我内心烦躁,就想来请你得空劝劝她。”
叶清漪看着他无语的笑笑:“弛儿,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般任性?”
叶添弛直接在她门口的台阶坐下:“任性怎么了,我已经有心悦之人了,她还天天不是李大人就是王大人家的女儿给张罗,我不愿意。”
世人都知道叶家姐弟和睦亲密,如今天下已定,南襄王府又失了皇长子,叶家也就只剩一个手握兵权的叶莫萧,所以大家都看着这空有名头的叶大将军府的笑话呢。
这叶家独子叶添弛,曾经的东海将军,竟落魄到被母亲催婚逃出家门的程度,明日里又是京城的一大笑柄。
姐弟俩就坐在廊下台阶上聊天,南襄王留着口水从门缝里痴痴的笑着看他两,连墙根处的暗卫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果然,第二天京城就传遍了叶家独子叶添弛因为被催婚半夜逃出门的笑话,叶添弛站来朝堂上任由左右的目光打在自己的身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皇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信,以为是叶添弛被召回之后心有不甘终于有所动作了,结果刚刚安插在南襄王府的暗卫回来报,这叶添弛确实是在廊下跟襄王妃吐槽了一两个时辰,最后襄王妃撑不住回去睡了叶添赫才回客房睡下,今天也是从襄王府直接过来上朝的。
看着吵吵嚷嚷的朝堂,他轻咳了一声,众臣便又安静下来。
如今天下安定,各部配合尽然有序,对这位年轻的新帝也更加臣服,只有乔国舅,一直咬着叶家,不死不休。
“陛下,臣早起听闻,叶大人不敬尊长,深夜居然去了南襄王府,不知是否图谋不轨。”他这话一出来,细细簌簌的议论声便又开始活动起来。
皇帝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又问叶添弛:“叶爱卿,你有何要说的?”
叶添弛打了个哈欠,朝皇帝行礼道:“回禀陛下,臣只是被母亲深夜说烦了,找姐姐诉诉苦,至于有所图谋,我与襄王妃是在廊下说的,相信乔国舅的暗探应该一字不落的听完了吧!”
乔国舅确实在南襄王府埋有暗探,此时被戳穿,他慌忙指责道:“胡说八道!老夫从未安排过什么暗探!”
乔国舅没料到这个在东海做了几年将军的人居然如此没有心胸城府,想到今晨听到的那些探听来的家长里短,心中更是轻蔑了几分。
皇帝对乔国舅暗探的事是了然于心的,他已经盯着叶家多年,对叶家的态度一直模糊不清。目的就是想要一展心中的抱负。
如今乔国舅在襄王府放暗探的事居然被叶添弛以无赖的方式揭露了出来,他心里便是知道叶家的态度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打断叶添弛的话:“叶爱卿,无凭无据,不可妄言!”
叶添弛碍于天威,行礼称是。
皇帝道:“叶添弛,你不敬尊长,深夜扰乱王府秩序,朕罚你半月月奉,你可服气?”
叶添弛见好就收:“臣知错,定回家向母亲赔罪。”
散朝回家,才刚进府门,叶添弛便被叶夫人揪着耳朵提进了屋里:“好你个叶添弛,伦常纲纪都忘了是吧,我不过是希望你早日成亲,你居然半夜跑去找王妃诉苦,成何体统,给我去祠堂罚跪两个时辰!”
叶添弛捂住耳朵:“疼疼疼,母亲母亲,孩儿知道错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叶添弛自觉跑到祠堂跪下,于是京城里关于叶家的笑话却又多传了个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