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英镑》木离桑

6、不给糖就捣乱06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他两齐刷刷地一人抱着楼征的一边胳膊。被两人抱住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惨不忍睹的脸，表面看上去无比淡定，唯有微微抽搐的指尖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想法。
　　‘它’用着空荡荡的眼眶跟楼征对视，嘴巴咧成不可思议的夸张弧度，身下流出大量的血液潺缓地流向三名人类。
　　危险就在眼前，周宇都被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更何况叶莫御不仅胆小还晕血，倒霉孩子早已经双眼紧闭面色发青，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
　　楼征紧抿着嘴唇，一手扛起叶莫御，另一只手拖着周宇向前跑，只是跑没两步发现这条楼道的尽头也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楼征脚步未停，果断的在岔口左转。
　　那个女鬼也跟了上来，他们似乎在阻止三人靠近某个地方。
　　拖着两人逃跑的楼征速度依然很快，连续拐了两个路口便把两只鬼甩掉了。随手推开附近的一扇门，他们得休息一会，特别是叶莫御。
　　这是一间手工室，进门就是盥洗池，地面上还有一口箱子，里面是一些穿过的鞋套。手工室中间摆放了十几张不锈钢桌子，桌面上有个透明塑料盒，里面是一些制作工具。
　　可怜的孩子一进门便趴在盥洗池上干呕，周宇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楼征从包袱里取了两瓶黑松沙士放在边上，自己坐到桌子上查看图册上的地图。
　　观光图册是他刚放下叶莫御时，顺手从他的口袋里摸出来的，这孩子估计一时半会没法回过神，还是直接动手拿比较方便。
　　地图上显示，二楼整个平面图像是一个‘回\'字，楼梯口在中心位置，向前直走右转就是展览室，恰好也就是被那个女鬼堵着的位置。
　　看来这个柜子里的东西是非拿不可，目前无法确定到底有几只鬼，想要拿到东西就得先确认鬼的数量，然后想办法绕开它们。
　　而且叶莫御的晕血症短时间是无法克服的，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间屋子里也不安全，该怎么办？
　　楼征将水果刀握在手心里，感受着坚硬的手感，这让他紧绷的神经很大程度的放松下来。他在屋子里面寻找着，能够帮助到他的道具。
　　没有符箓、没有佛像、也没有十字架。该拿什么去对付这些鬼魂？
　　“征哥…”少年虚弱的嗓音将楼征发散的思维拉回现实，他抬眼看向少年。叶莫御怯懦的低下头，避开了男人的视线：“我是不是给你们拖后腿了，对不起…”
　　楼征看着他的发旋，脑海里想起的却是自己还在父亲的武术馆里，教导过的一个个小萝卜头。
　　“没有。”楼征下意识轻声安慰他，似乎觉得自己态度过于生硬，又补了一句：“没有拖后腿，我很庆幸能被人依赖。”
　　“看吧，征哥果然是好人。”周宇单手搂着叶莫御的肩膀，另一只手得意的叉着腰，一副为自己的眼光感到骄傲的模样。
　　被发好人卡的楼征正想开口说话，余光突然扫到屋顶的排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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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风管道里一片黑暗，只有风口处传来的光亮可以勉强辨别方向。
　　楼征根据脑海里的记忆往前移动，地图上不会标示排风口的位置，所以他必须边移动边确定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然后调整前行的方向。
　　这个方法最大的坏处就是，当他从风叶往下看的时候，或者路过时动作声太大，都会有概率被游荡的鬼发现。
　　就像是现在，楼征僵硬着身子跪伏在排风口边上，正下方不到两米的地面上，一只被掀开头盖骨的鬼呆楞的站立着，粉白色的浆体沿着后脑勺滴落。
　　由于画面过于恶心，楼征只能边盯着那只鬼边发散思维。
　　十分钟前，他让叶莫御和周宇待在那间教习室不要动，等自己拿到储物柜的东西吸引仇恨后，再趁机逃离工厂。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鬼魂提前闯入那间教习室，两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为了不暴露自己，楼征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可是这只鬼还没有要移动的迹象，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但愿自己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爬去，一切看起来都非常顺利，只是就在他即将整个人越过排风口的时候，他感觉到腰间的皮带似乎撞倒了什么东西！
　　楼征立马伸手去扶，可惜已经晚了。清脆的玻璃声在安静狭小的空间骤然响起，他转头去看那只鬼魂的反应，如果它发现了自己在头顶上，那么自己就得想办法在下个排风口跳到地面上。或者在它爬上通风口的时候给它一击，然后趁机逃跑。
　　然而他的所有设想都没有派上用场，那只鬼魂一听见有异响，立即飘到了室外。楼征想起它的死状，默然。看来生前的遭遇会影响变成死后灵魂的状态。
　　危险解除，楼征也不再耽误时间，动作迅捷的往前移动。所幸，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意外，楼征也得以顺利抵达目的地。他并没有立即下去，而是隔着风叶观察下面的情况。
　　直到确认展览室内无‘人\'驻守，楼征熟稔的卸下排风扇放到一旁，自己撑着两边轻巧地跳到地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间屋子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糖果，它们被按照颜色和种类分置于各个展示架上，透明玻璃框避免了灰尘飞沫沾染糖果。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中心展示台上将近两米高的糖果树，树的部分采用的是仿真塑料植物，被制作成各色动物造型的糖果倒挂在树枝上。
　　楼征伸直手臂扯下一颗粉红小猪，这些糖个头都不小，他口袋浅，最多也只能装下三颗。
　　将三颗糖果收好，楼征轻声走到门边，小心翼翼的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这个方向正好能够看见储物柜的情况。
　　走廊里空空荡荡，楼征意识到了不太对劲，难道他们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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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楼征离开不久后。
　　??周宇紧张兮兮的盯着门缝，心里头一会儿期待着有‘东西’路过，一会儿又祈祷它不要出现。叶莫御不敢单独一个人待着，像个鸵鸟似的蹲在周宇身侧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自我洗脑这些玩意都是假的，红色液体都是些番茄汁，根本不值一提无需害怕。
　　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只布满尸斑的铁青色手臂悄无声息地锁死了窗户。
　　周宇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身边的冷空气浓郁得几欲凝结，萧瑟的寒风刮过，冻得他连打了四五个喷嚏。
　　“叶哥，这地方降温也太快了吧，刚我们进来的时候好像还没这么冷。“周宇擦掉鼻子滴落的液体，转过头去问他叶哥，没想到入目的却是一张布满青灰死气的怪脸。
　　“好像是有点冷，要不你蹲下来哥哥抱着你。”叶莫御还不知道不速之客已经靠近，依然蒙着头调侃道。
　　只是他调侃的对象暂时没法回答他的话，少年瞪大眼睛牢牢地盯着面前的幽魂，恶鬼缓缓张开它那散发出浓重恶臭的血盆大口，前所未有的紧张情绪像只大手掐住了周宇的咽喉，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仇人...撕碎他们...要报仇......恶鬼抬手掐住眼前孱弱的人类，因为缺氧他的脸颊渐渐开始涨红，他的口鼻泄露出残碎的喘息声。它听见皮肤底下血液奔涌的美妙声音，它听见罪人的灵魂正在向上帝忏悔，身份已经改变，屠戮者变成了它手下待宰的羔羊。
　　周宇觉得自己快死了，说来也好笑，就在昨天他刚刚体会了把即将溺死的感觉，没想到第二天就要被迫体验窒息死亡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他没什么好遗憾的，自从一年前他失去所有记忆在医院中醒来，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死，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可他的生活似乎没有异常，一对自称是他父母的男女把他接回了家，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对他表现得什么熟稔，甚至小区里的大爷大妈见到他也会亲切的表示关心。可他就是觉得与现实隔着一层薄雾，明明都是正在经历的，却显得那么荒诞可笑。
　　他不知道真实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让他们忌惮到只要自己稍微接近真相，便迫不及待的将他弄死。
　　但现在都不重要了，反正他快要死了，只是可惜他刚交到两个朋友，他们一定会很难过吧。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将恶鬼推开，拉起周宇的手往外面跑去。周宇僵硬的跟着叶莫御往前跑，这个胆小晕血的青年在紧急关头站了出来，勇敢地保护自己的朋友。
　　叶莫御此时心里并没有那么多想法，走廊里死相各异的游魂都朝着他们靠拢，浩浩荡荡的追在他两身后。叶莫御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他把内心的恐惧都转换成了力量，带着周宇一路往工厂大门冲去。
　　但渐渐的周宇开始体力不支，脚步也逐渐变得沉重。他看着面前单薄的背影，狠下心准备将他的手甩开时，身后那群游魂集体发出凄厉的惨叫，那一瞬间周宇觉得世界都变得扭曲起来，声音幻化成尖凿捅破他的耳膜钻进大脑不断敲击。
　　幸好，鬼啸过后那群游魂齐刷刷地向二楼某个方向飘去，周叶二人暂时得以喘息。
　　周宇摇了摇头，忽略掉脑海里尖锐的痛感，那些鬼应该是去追征哥了，他们要趁现在赶紧离开。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叶莫御身体晃了两下，险些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周宇急忙扶住他的胳膊。
　　“我靠，这精神攻击绝了。”叶莫御清晰地感受到有液体从眼睛和鼻子流出，他以为是流了眼泪和鼻涕，急忙用衣角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直到大滩鲜艳的红色跃然于眼前，他才发现那是血，晕血症姗姗来迟，他一手攥着衣角一手捂住嘴。
　　“叶哥叶哥，你没事吧？”周宇担忧地扶着他。
　　“我..没事，赶紧走。”叶莫御咬着牙说道，征哥冒了那么大的危险给他们创造离开的机会，他不能耽误时间害了周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