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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遗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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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霁月转头看向陆梵,眼神朦胧。
陆梵继续洗脑:“你不会就打算把你弟扔给那老师了吧,现在可没人给老师塞钱了。除了你还有谁会去管他。”
陈霁月的目光由上而下移到了陆梵手里的饭碗上。
陈霁月此时穿的是条长袖的黑色裙子,手腕上还别了一块白布。定是昨天宾客散去后就往床上一躺直到现在。
陆梵把碗放到陈霁月手里:“自己吃,细嚼慢咽,慢着点。”
陆梵说完起身去了陈霁月的房间找了根皮筋和一把梳子过来,把陈霁月蓬乱的头发给绑利落了。
一碗米饭下肚,陈霁月的精神好了些,眼神也更能聚光了。
虽然她依然懒懒地倚在床头,但是眼珠转得更快了,看向陆梵的时间也多了。
陆梵收好碗筷坐在陈霁月的旁边给她捏了捏手,这人估计除了上厕所就没起来过。
“月月,起来走走。”陆梵说。
陈霁月摇了摇头。
平时生龙活虎叽叽喳喳的人,就这么半死不活的躺着不说话,陆梵心里沉沉的。
他问:“月月,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陈霁月不语,她的心里堵着无数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梵继续问:“你妈妈怎么突然就……”
陈霁月陡然侧目:“哪有什么突然,我亲眼看到的这是她第三次自杀了,没看到就不知道了。”
“确实,她早就该走了。要不是清风还小,她也撑不到现在。”
陈霁月说完又沉默了,片刻后陆梵又问:“你是怎么发现的?那几天没什么异常吗?”
“她早该走了,只是没想到,到死都带着对我爸的爱与恨。也不知道能不能瞑目了……”
陈霁月像是喃喃自语,她不禁回想起了那天。当时陈霁月在酒吧,一直心神不宁的而且心里有股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莫名的烦躁。
直到傍晚陈清风的老师打电话过来,说是张淑兰的电话打不通,让陈霁月去接弟弟。
陈霁月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那股升腾着的躁动一瞬就沉了下去。
张淑兰的精力基本都在陈清风身上,每天接送都是去得最早的那个,怎么会忘记呢。
陈霁月拨了母亲的电话一直提示关机,而这也是第一次老师通知陈霁月去接弟弟。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来,因为酒吧离家近,所以陈霁月就直接先回家了。
回到家一看,屋里一片黑漆漆的,陈霁月双腿开始发软。
她打开母亲卧室的灯,看到妈妈安详地睡着了。床头柜上摆着个醒目的信封。
是遗书。
亲爱的母亲永远地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
天要黑了,眼前一片灰暗。
陈霁月的腿一下就软了下去。
小时候,强势霸道的母亲给她撑起了一片天,任她任性妄为。
长大后,张淑兰依然苟延残喘般地给了她一片天,她依然可以随心所欲。
可是天还是塌了。
塌得太快太早,太突然。
陈霁月跪坐在床前,看着窗外的天彻黑了下来,可蓄满了眼眶的泪水硬是没有掉下来。
而后窗外夜灯亮起,不远处的夜市越发的喧嚣。可屋里却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与母亲在一起的重要片段由近及远在脑海里轮番放映,一遍两遍三遍……
这一切并不突然,都是必然。可是真的到来了陈霁月还是无法接受。
她颤抖着双手拿起来桌上的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慢慢拆开。
“……月月,对不起。妈妈终是撑不住了,妈妈要走了……”
“……妈妈好累啊,没有灵魂和力量支撑的躯壳,行尸走肉般,好累……”
“……妈妈这一辈子挺无能的,没知识没文化。年轻时飞扬跋扈的没赢得多少尊重,而后就是苟延残喘的身边的人都离远了……”
“妈妈最快乐的时光还是在符止山,后来跟着你爸爸出了村,出了镇,到了枫城。那时候虽然不适应但依然是开心的。”
“再后来到了樟木市,母亲越发地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性格也不讨喜。而你爸爸也离我越来越远了……”
“……对不起,月月,妈妈不能陪你了。妈妈没多少本事也没多少资产,房子全部在你的名下,你把弟弟养大就行。”
“……妈妈信你,我的月儿一定能把弟弟照顾好的。妈妈到了地下一样会保佑我的月儿和风儿一生平安喜乐……”
陈霁月浑身寒颤,抓着遗书的双手颤抖不止,眼泪也哗啦啦地往下掉。
直到听到手机一直响,她才反应过来,陈清风还在学校呢。
天塌了,可她还得站起来,她还需要给别人撑起一片天。
陈霁月胡乱擦了一把脸,喉咙哽着没法说话。她便给老师发了信息,并转了一笔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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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霁月又从床头柜了拿出了那封遗书。
其实那遗书上的内容陈霁月都能背出来了,但她还是一边看一边哭一边给陆梵讲着。
“我妈近半年跟楼下的王阿姨他们打麻将,被忽悠去买了理财产品。后面人跑了,50万直接打了水漂。”
“我妈崩溃了,老太太这辈子都没赚钱。一辈子的积蓄用来看病以及培养陈清风给花得差不多了。这五十万一丢,直接要了她半条命了。”
陈霁月擦了下眼泪接着道:“可是你知道吗,老太太出了事第一反应还是跑去找陈国洋。”
“她满怀期待地跑到我爸的公司去,却被人冷冷地告知我爸正在医院陪产呢。后来走出公司时又碰到了小三姜丽丽。”
“她们俩一见面就脸红了,这姜小三嘴巴本就毒当时也是气急吧,据说很快就跟我妈掐起来了。”
“……这老太太一辈子是有多蠢,只要身边有风吹草动就条件反射似的去找陈国洋。”
“她永远不肯承认,陈国洋只想躲她远远的……”
陈霁月手上的万字遗书被泪水浸湿了,她用袖口着急地胡乱地擦着。
陈霁月哽咽着:“如果真的有孟婆汤的话,一定记得喝……”
陆梵赶紧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把她手里的纸拿了出来:“月月,我帮你收好。”
陆梵放好信纸,把哭到颤抖的人抱在怀里。
许久,可能是眼泪哭干了,陈霁月哭不出来了便没了声。
陆梵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柔声道:“嗯,都要臭了呢,洗个澡好不好?”
陈霁月不动也不说话了,有气无力地靠在陆梵怀里,抽抽搭搭的呼吸声很重。
陆梵:“我抱你去洗好不好?”
陈霁月像是没听到,但陆梵知道她是听到了的。
陆梵站起来弯腰往她腰部,膝弯一捞,抱到了卫生间的洗手台上。从旁边的架子上找了一双拖鞋。
陈霁月无力地看了陆梵一眼:“你出去,我自己洗。”
趁着陈霁月洗澡的时间,陆梵把陈霁月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好了。他可不能让陈霁月再睡到那个刚死过人的房间去。
陈霁月出来后,任由陆梵给她擦头发吹干。而后拉到了她的房间里:“晚上我们必须睡自己的房间。”
陈霁月呆呆地观察着自己的房间,住了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整洁过,感觉有些陌生。
“你先坐会,我去盛粥,就当夜宵了。”
已是晚上九点多了,陆梵把刚煮好的药膳粥盛了一碗出来,放在一盆凉水里隔水凉着。
等温度适宜后端到房间时,发现陈霁月又躺着了。
陆梵把她扶起来一勺一勺地喂着,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
吃完后陈霁月感觉一股困意袭来。陆梵说:“好好躺着,我们晚上得睡个好觉。”
陆梵默默地坐在她旁边,陈霁月厚重的眼皮挣扎了两下就合上了。
不睡觉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所以陆梵特地在粥里加了有助于睡眠的草药,量还不轻。
听着陈霁月平稳的呼吸,陆梵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
第二天,陈霁月一睁眼就看到了旁边的人,陆梵正斜靠在床头看书。
“陆梵。”陈霁月叫了一声,她知道昨晚陆梵是陪着她睡的,此时还共盖着一床被子呢。
“嗯?”陆梵听到动静放下了手里的书。
陈霁月眨巴了两下眼睛又不说话了,不过看着眼睛没那么红肿了,也更有神了。
陆梵躺下来侧过身用手撑着脑袋,近距离地看着她好一会后说道:“你可不能一直不讲话,不然我们俩不就跟哑巴一样了。”
陈霁月抿了下嘴,看着陆梵眨了两下眼睛。
陆梵看了几秒后,凑过去点了两下陈霁月的嘴巴:“嘴唇很干,要不要喝水?”
陈霁月摇了摇头,陆梵又凑过去舔了一下贴着不离开。
陈霁月顿了两秒后开始回吻,越吻越激烈。但是陆梵明显感觉到她的双手和身子都在颤抖。
与往日不同。
陆梵一直记得陈霁月曾经说过的,她刚出国的时候很喜欢与人接吻。因为可以忘记周遭的不安。
许久,陈霁月吻累了,松开。
“在我这里随时都可以吻,期限是一辈子。”陆梵说着加重了语气,“但是,不是排遣,必须走心。”
陈霁月往陆梵怀里拱了两下还是没说话。
陆梵看了看窗外:“新的一天到了,此时正阳光明媚,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