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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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葬礼，盛大地结束了。
玛丽跟进了全程。
佛瑞德李希四世于她有恩，送这最后一程理所应当。
女伯爵认真而沉静的态度极具感染力，确保了一应事务井井有条的完成。对比外界的纷纷扰扰，她不为利益，纯粹尽忠职守的淡泊姿态，反而赢得了中立派贵族和官僚的大量好评。
站在山岗之上，远望帝陵轰然封闭，玛丽心道：
旧时代，落幕了。
银河帝国各大势力围绕帝位进行的角逐，也决出了最终的胜利者。
掌管国玺和诏书兼任帝国宰相的国务尚书立典拉德侯爵，联合罗严克拉姆伯爵莱因哈特，共同扶植五岁的皇孙艾尔威由谢夫登上了皇位。
这一对组合，称得上是文武搭配、内外勾结的典范。
互惠互利的坚固利益同盟之下，立典拉德由侯爵晋升为公爵，莱茵哈特由伯爵晋升为侯爵，并受命为帝国宇宙舰队司令长官。
自信满满地分别想要拥立自己女儿为女皇的布朗胥百克公爵与立典亥姆侯爵，在功败垂成之后秘密结盟。
艾尔威由谢夫二世的即位典礼上，济济一堂的贵族、官僚、武将们的见证下，立典拉德、莱茵哈特分别代表文官和武官，向着尚在奶妈怀中的幼儿皇帝宣誓效忠。
玛丽站在武将队列的最前端中，她身侧并排站立的是红发俊秀的年轻人。
成为宇宙舰队司令长官后，莱因哈特迫不及待地将齐格飞直接晋升为一级上将，担任宇宙舰队副司令长官。
齐格飞本身的能力足够胜任，本人却为这破格晋升感到不安。
这场波及整个国家统治阶层的政治大乱斗中，原军务尚书、统帅本部总长、宇宙舰队司令长官，因立场错误，在胜利者的飨宴中黯然下台。
莱因哈特成为唯一的帝国元帅。
玛丽在军衔上虽未得以晋升，作为立典拉德-罗严克拉姆轴心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晋升为侯爵。
立典拉德表现得对她青眼有加。
对玛丽的疑惑，莱因哈特一针见血地道：“这是当然的吧。不要说立典拉德，如果你是男子，布朗胥百克、立典亥姆之辈难道会吝啬新女皇的夫婿之位吗？谁会不喜欢身居高位、能力卓越却一点野心都没有的盟友呢。”
玛丽只觉得被微妙地嘲讽了。
“是吗，难怪布朗胥百克公爵以及立典亥姆侯爵没有向您伸出友谊之手，按照这个标准，确实是正好相反呢。”她反唇相讥。
莱因哈特呵了一声：“事实上，他们也拿不出与我结盟的筹码不是吗，我总不可能跟他们的女儿结婚吧？”他笑看着她。
“……”
玛丽败退。
越是野心勃勃的人，可能越是欣赏淡泊于此的人。比起危险又难以控制的莱因哈特，立典拉德当然更愿意选择无害的女伯爵，可惜玛丽一开始就立场鲜明地站在莱因哈特一边，坚定程度令人怀疑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
早先宫廷里并非没有类似的流言。
可是，事实可能正好相反哦。齐格飞偏了偏头，笑看了一眼身边的黑发女子。
玛丽回以无辜而疑惑的表情。
“啊，没事。我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您时的样子。一下子过去很多年了。”
“哦？那时是怎么想的呢？”玛丽略提起了一点兴致。
“说实话，惊呆了呀。那时真是……初次上战场就遇到玛丽小姐，真是非常幸运的开始。”
玛丽也不由得露出温暖而怀念的笑容：“是啊，你，你们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现在，仔细想想，值得大吃一惊呢。”
站在他们身后的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对视一眼，意外于这两边的渊源之深。稍远一点的毕典菲尔特、梅克林格、鲁兹、瓦列、坎普等人虽听不清两人的说话，但对两位一级上将在庄重的大典仪上私语是否有失恭敬，没有人在乎。
不过是幼儿的皇帝，又如何能够激起这群骁勇悍将的效忠之心呢？
此后为庆祝新帝登基举办的宴会，文官与武官站在一侧，贵族群体站在另一侧。高亢的礼乐声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立典拉德-罗严克拉姆与布朗胥百克-立典亥姆两大阵营正面冲突的时间不会遥远。
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充分感受了一番深色军礼服出众的吸热效果，玛丽找了个借口脱离人群，独自来到角落的阳台上。
幸亏克斯拉去宪兵部队视察了，否则一定会被他唠叨吹晚风容易着凉啊什么的。
“玛丽阁下。”
玛丽面无表情地回过身。
是菲尔格尔男爵。
“有什么事吗，男爵？”
“请放弃那个卑贱的金发小子吧，您只是被他一时迷惑了而已，这等乱臣贼子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某种意义上说，竟然被他说对了。玛丽一时无语：“请慎言，菲尔格尔。”
“金发小子也就能得意这一时，我……”菲尔格尔神情激动，玛丽眯了眯眼，视线扫过他身后又放松下来。
来者是安森巴哈准将，一只手就制住了菲尔格尔，礼仪完美地向玛丽致意：“失礼了，侯爵阁下。”
“放开我，安森巴哈。”
“菲尔格尔……”玛丽踏前一步，原本为夜色所遮掩的表情显露出来，看清她的表情，如一泼冰水浇在菲尔格尔头上，令他一下子放弃了挣扎。
“可能有些越俎代庖了，不过菲尔格尔男爵，希望你今后能够更加谨言慎行一些。”黑发女子美丽的面容上是高山冰雪般的冷漠。
安森巴哈沉默着再次敬礼，强行将几乎已无法维持体面与风度的大贵族家的熊孩子带离。
眼看两人离开，玛丽立马卸下严肃的表情，往后一靠，靠在栏杆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清净了。”
背靠在栏杆上，她仰头看着满天星辰，颇为苦恼地想：看贵族们的态度，大规模内战是不可避免了。
算了，姑且先享受这无人的夜色罢。
看来没事了。齐格飞收回视线，却发现一旁的罗严塔尔也同时回过头，他心中一动，重新审视两者的关系。
甚至被敌方冠以“翡翠之星”的名号，玛丽小姐作为帝国军中最耀眼的明珠，据他所知，对她抱有倾慕之意的人不知凡几，虽说如此，想不到罗严塔尔也……
“有什么不对吗，一级上将阁下？”罗严塔尔毫不避讳地直视他。
“不，并没有。十分正常，没有什么。”红发的年轻人温和地笑了起来。
“吉尔菲艾斯！”
这时，今天的胜利者也出现在了宴会厅中，他之目光所及，或是露出阿谀奉承的表情，或者回以憎恶仇恨的视线，莱因哈特全不在意。
“准备回去了，姐姐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时隔十年，莱因哈特与齐格飞终于得以将安妮罗杰接出皇宫。相聚之日如何喜极而泣，自不待言。
“咦，说好了一起去史瓦齐别馆，某个家伙不会又先偷溜了吧？”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而往回走的玛丽，刚走近前就听到这等污蔑，不由重重哼了一声。虽然之前参加的各种宴会与典礼，她确实常以种种理由先溜为敬，可以说是前科累累。
莱因哈特立刻回身，看到正对他露出冷笑的玛丽，笑了笑，干脆地抬手认错：“好吧好吧，是我说错了。”
他倾身向前，微微一笑，瞳眸闪亮，语气动人：“请原谅我好吗，侯爵阁下。”
玛丽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皇宫巨大的水晶吊灯下，金碧辉煌的豪华厅堂内，两人只是这样相对而立，就令旁人屏息以待，仿佛正站立于一副稀世名画之前。
以大量宝石与贵金属装饰的大礼服，闪闪发光的勋章，金银丝线编制的绶带，在这双倍的美貌与风姿之下，亦沦为微不足道的小小点缀。
即使是敌对立场的大贵族阵营中，也有人发出情不自禁的赞叹声。
“真是绮丽啊。”
大概在颓靡放纵的贵族阶层看来，以莱因哈特和玛丽的地位与美貌，却仍持身严谨，不说是资源的极大浪费，两人本身也可称之为怪人呢。直到此刻，许多人反倒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了：啊，原来是这样啊。
外界的看法，对玛丽来说，完全还比不上安妮罗杰亲手泡的一杯热可可——还特意为她加了一大勺奶油喔。
莱因哈特与齐格飞也被勒令不得过量饮酒，一人一杯牛奶冲泡的热可可。
银河帝国中军衔最高的三人，就这样一人端着一个胖杯子，陪着安妮罗杰坐在星月笼罩的庭院中惬意闲聊。
所谓美好，不过如此。
当然莱因哈特提出他名下还有附近的另一处不错的馆邸时，玛丽还是忍痛谢绝了这份“美意”。
“胆小鬼。”俊美的帝国元帅，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看在你这张脸份上……”玛丽不服气地低声嘟囔。她身边的安妮罗杰听到了，捂了捂嘴，无声地笑了。
齐格飞满足地看着这一幕，由衷地祈求时间能够多驻足片刻也好。
然而时间的脚步依旧不可阻挡地向前推进，从孩童到少年，从少年到成人，亲密无间的时光仿佛不过在昨日，长大后是否依然能如此并肩同行呢？
对某人温柔的人，对其他人可以十分残酷。
这个冬天，莱因哈特娴熟地运用各种毒辣的计谋与策略，挑动大贵族们敏感的神经，使其如被激怒的马蜂群，歇斯底里于盲目的暴躁与愤怒之中。他本人却以一种少年人的好奇眼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所谓的达官贵人在日趋紧张、恶化的形势之下的茫然与恐慌。
同时，莱因哈特判断在着手肃清高登巴姆王朝的旧体制之前，应当避免同盟方面插手的可能性。
他决定提前布子，先给同盟制造些麻烦。
这一年年底，帝国军派出联络舰，前往伊谢尔伦要塞，以帝国军宇宙舰队司令长官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元帅的名义，要求进行俘虏交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二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