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风光俱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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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晞问他为什么不易容的时候，卫琅就在思索一件事情，一件被卫晞提及后他才有所了悟的事情：他们没有任何的遮掩，如此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行走，会牵连到多少人。
与之勾连出的是，这群人，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呢？
这也是卫琅在卫晞和凤临炙争执时一言不发的原因。
他心神不宁到了焦灼的地步，甚至那两人间发生的矛盾都只是在他耳边匆匆掠过，没有进入脑子里。
此时纠纷突显，血腥味犹如什么利药，终于让卫琅回过神来。
卫琅轻轻地扯了扯君逑的手，向君逑传音提问：【师尊觉得，这群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君逑望着卫琅，意识到他的问题的意思后，抿唇答复：【老人。】
卫琅没有笑，他盯着君逑问：【他活着吗？】
君逑顿了下，在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答案就自然而然显露脑海。他回答：【已死。】
已死啊……
卫琅的目光离开君逑向下，地上的血浓郁处形成血泊，稀少处如人为折碎的蝴蝶翅膀、车轮碾过的花瓣，到处都是痕迹斑斑。
在初决艰难求生的馄饨店老人，店中不过来是进食的客人，他在来时路上遇到的拥有善意的人，是否还有留存？是否都化成了地上的血迹？
初决的修士办事，向来秉持斩草除根的作风。
诚然卫琅一行人拥有可以漠视的实力，那路上受到他牵连的凡人们呢？
卫琅阖眼，诚如卫晞所说，是他天真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和江陵都没有意识到……
卫琅很快反应过来，甚至眉眼中少有露出了一丝讽刺：哈。
君逑看着卫琅的神色才意识到，他不该把这个答案告诉如今的卫琅。他不该，不，就是不应该告诉卫琅。但他已经告诉了。
君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这对他来说超出了能力的范围。
一阵沉默后，卫琅嗅着空气中的气味，轻呼一口气，用了一个清洁术。
气味散去了，他却并未对这满地的尸骸做什么。
卫晞挪开了和凤临炙对峙的目光，看向卫琅。
在这样的狼藉中，卫琅不带情绪地回望她。
卫晞皱眉：这是怎么了？
凤临炙不关心他人，仍死死地盯着卫晞古井无波的模样，压了又压心中的火气，不想再争端，勉强开口道：“我们走吧。”
卫晞回过神，并无异议，点头。
凤临炙见到卫晞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更加生气了。他咬了咬牙，拂袖走向正前方。
“我们飞舟出发。”他压低的怒火满溢的声音随后传来。
卫晞平静地望着凤临炙的背影：“初决都是天上城……”你有方法避开吗？
凤临炙打断卫晞的话，他说：“我就是横冲直撞怎么了？”
卫晞依旧打算再开口。
卫琅说：“初决天上城的阵法，平常修士也要自己通行，只要能掌握阵法，就可通行。这对凤临炙应该不成问题。”
卫晞见到凤临炙没有反驳，就知道卫琅说的是正确的了。
卫晞轻轻地点头。
修士和凡人的差距如此之大，她大概也不能彻底明白修士的世界。
不过……卫晞若有所思地观察卫琅，对方还是往常的模样，但她可不认为自己刚才看到的异常是错觉。
凤临炙转身，脚步声像物体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心中涌起一股暴虐，简直行驶飞舟将它撞在阵法上。
“等一等。”卫琅阻止了凤临炙。
“你有什么事情？”凤临炙停下了脚步，对卫琅他可不用压制情绪。
卫琅扫了一眼卫晞手中不自觉紧攥的半截龙尾，问：“墓所的信物是别有用处的吧？”
君逑闻言：“可以定位，还可以锁定通缉对象。启动机关后，通缉对象若无意识主动避免，就能染上墓所特有的烛气。”
君逑准确地点出了卫琅想要知道的信息。
凤临炙在一边等着，听着他俩的对话。
卫琅说：“这样就可以了。”
君逑轻轻叹气，他听明白了卫琅自行处理的意思，也同样从这种态度中判断出他什么都不打算告诉凤临炙和卫晞。
尽管卫晞不知道这两个人打什么哑谜，却把手中的铁制品递给了卫琅，在递给卫琅的时候，手上深深的红痕也显露了出来。
凤临炙眼力很好，一眼就看清了卫晞手上的伤。他被怒火充斥的头脑稍稍冷静，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卫晞并没有表面上的浑不在意。
反应过来之后，凤临炙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怒火几乎全卸，反应过来后他又抿了抿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低声下气。
凤临炙咳了几声，掩饰掉自己的心绪，问卫琅：“你要做什么？”
卫琅接过铁质饰品，取了一抔土，抬起手，微微一笑：“转移一下那些通缉我们的人的视线。”
凤临炙撑着尴尬，点评道：“不错的主意，但是有什么用处吗？”
卫琅将土随便捏成了人形。
君逑附身，点了点泥娃娃的眉心，泥娃娃动了起来。
“不用太精致。”卫琅没理会凤临炙的问话，见君逑还想要让它长高抽条，立刻出声。
君逑顿了顿，简单地叠了几层隐匿的阵法和幻阵：“好。你就用这个吧。”
“你知道怎么放出追踪灵力吗？”卫晞问。
卫琅摇头。
“据说里面有一个小型的阵法。”卫晞道，她无法修行，盯着那块铁片也看不出什么究竟，只能口头指点，“将灵力注入到对应纹路中，能够开启阵法，将藏于其中的气息引出。”
卫琅对阵法很熟，他动了下铁质碎片，很快掌握了方法，射出了两道特殊的气息到娃娃身上，然后他毫不犹豫将铁质碎片销毁。
凤临炙看着，就觉得最大作用充其量不过是逗逗人家。但他心情刚刚转好，也不想再破坏，没将这番话说出口。
卫琅感受到氛围的转好，轻舒口气。
恰在此时，心底的声音响起：【你不用担心其他人。在这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江陵？】卫琅听到声音后呼唤。
江陵没有回答。
卫琅抿唇：【谢谢。】
＊
白帝城，卫琅低头真挚地道谢的样子映在水镜上。
江陵坐在棺上，衣裳半敞，黑发散落在肩上，不曾梳理。他看着水镜，眉眼流露出纯然的、不针对任何事物的倦怠。
江陵入眠不久，借着睡眠恢复着体力，刚休息不到一会儿就被卫琅的情绪惊醒。
江陵掠过水镜那头的场景：凤临炙一人当先，卫晞随后，卫琅和君逑走在一起。
卫琅道完谢，面上所有的负面情绪已经消失，看上去很好。出乎意料的好。
一分一秒也没有再为死亡的老人担忧。
对中个原因，江陵也算摸出大半了。他扯扯嘴角，带上几丝轻嘲。
只要江陵想，他可以知道这个世上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
这样的能力可被称为上天或神明的权柄。这当然非凡人、亦非修士所能拥有。
江陵平时不怎么用这个能力——除了事关卫琅。可惜正是关于他自己，才时有不准。
他的目光从后往前流转，扫过卫晞时，停住了。
江陵扫了眼，知道了不久前发生了什么。
他嘴角讥讽更甚。
要江陵来说，卫晞一开始选择的试探就是错误的。用那几个人试探，凤临炙当然会毫不怜悯呢。
她自己是太在意，才当局者迷了吧。
可怜呐。
江陵若有若无地感叹着，瞥过水镜中的四个人。
毫无疑问，这四个人各自都很优秀，都是在各自领域被称赞的人才，但凑在了一起，却将那些平日里容易被忽略的缺陷暴露得彻彻底底，最后的结果就是四人还比不上单独一个人。
江陵嗤笑一声，还是咽下了辛辣的嘲讽。
他望向走向反方向的泥娃娃，起身。黑色的长发随即落下，擦过脖颈，落在玄色的衣袍上。他浑不在意地用手捋了捋散乱的头发，点点镜中的泥娃娃。
他这个人啊，某种意义上最讲究因果相报了，那些四王朝的人想要颠倒黑白，这样出手，甚至屠戮百姓，就必然有因果相报。
无论是谁，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江陵嘴角弯起，目光却冰冷。
水镜中君逑在此时走出巷弄，抬眸望向天空。
“你会怎么做呢？”江陵好奇地喃喃着。他伸出手，白帝城的封印解开。
薄薄的天光照在这座城池上。
江陵飘到高高的城阙之上，他不知道君逑他们会怎么做，但他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江陵俯视城池中的景色。
城中一切被光芒照亮，重重叠叠的假山，微风吹拂的柳树，明镜般的湖泊，均犹如海市蜃楼虚幻而美丽。
他见这美景，嗤笑着，取下面具，抛掷到地上。
飞鸟状的银制面具落下的弧度亦如同飞鸟，从前往后逐渐透明，在尾巴投向到地面前一秒消失殆尽。
这是不该存在于此世之物应有之结局。
江陵清楚。
江陵阖眼，白帝城的封印又盖上，他则与这满城的风光俱消散。
这一切都在无知无觉中发生。
*
“哦？你们说你们抓到了卫琅和君逑？”姜清璇稀奇地说。
她颁布的命令可是再随便不过了。也就应付应付归一宗和容止。竟有人说，他们真的抓到了。
这不可能吧。
小魔女起了两分兴致，亲自动身。
确实不可能。
呵，傀儡。
姜清璇看出了假象，浑然不在意，反而好奇地拿起娃娃。
娃娃砰的一声炸裂开。
姜清璇的手像一条鱼，蹦跶几下，掉落在地上。
姜清璇面无表情：“哎呀，被烫到了。也不是没有脾气呢。”
真狠。若不是她闪避得快，怕是去的就不是一条胳膊了。
姜清璇想。
不过她这个人也向来对自己狠得下心。
她忍着疼痛，云淡风轻地对属下说：“和人家说，他们已经被我们处决了。”
“他们的姓名还在潜龙榜和风云榜的榜首。”墓所首领低头，“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哦。”姜清璇应了一声，随口说，“那就做好看点。装成他们已经重伤逃走的样子……”
“嗯……也不是没有可行性。”姜清璇想着，忘记了疼痛，弯眼笑了，“我去伪造一柄长生剑，送给容止。而麒麟玉玺就是已经被宁为玉碎的君逑毁掉了。”
她语调疯狂地呢喃：“这样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风光俱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