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陆鹤亭

10、CHAPTER 10

　　进山那天晴光大好，是陈煜等人来云深后天气最好的一天。
　　徐巍一大早候在门外，就等陈煜等一行人与发小等人会和。
　　两拨人马约在镇十字路口见，陈煜“拖家带口”地领着靳青与阿辉出来时，临近中午了。

　　“就这些人吗？”
　　徐巍捏着草帽檐，瞧了眼陈煜身后，发觉他今天破天荒地带了妆。
　　如果自己没记错，除了第一次见面和彩排，陈煜平日里是不化妆的。
　　而今天，他却全妆上阵，心思不言自明。一想到这层意思，徐巍就忍不住傻笑。

　　靳青搂着陈煜的肩说：“干嘛？怕我们在，打扰你跟陈老师幽会啊？”
　　“靳青你瞎说什么……”陈煜嗔笑着捏了他一把腰，面泛桃红。
　　再看某人，也不辩驳，吭吭哧哧的像是默许了这话，怪闷骚的。

　　阿辉咧嘴道：“陈老师跟我们说了，这次上山一去就是好多天。我特意准备了花露水、中暑贴、驱蚊液、真空睡袋、一次性睡衣、充电宝、湿巾……”
　　“够了。”徐巍笑了笑，看了陈煜一眼，“陈老师有你在身边照顾，看来没我什么事了。”

　　“你听听，这话听着怎么酸里酸气的？”
　　靳青照旧打着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陈煜又顶了下他胳膊肘，他跟没事人似的，笑得更大声了。

　　“巍叔～”
　　众人正说笑着，树荫下霍尔传来一阵柔唤。
　　陈煜眸色一沉，见徐巍的脸色跟着一寒，两人都没回头，却好像都猜到了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巍叔也真是的，要上山这么多天，连贴身衣物都没带。你阿妈让我给你送来，幸好你还没走。”
　　王佳倩放下肩膀的背包，拉开拉链，扯出里面一整串的秋衣秋裤。

　　与男士内裤。

　　“哎呀……别弄脏了……”女孩迅速将掉落在外的蓝灰色男士内裤塞进包里，指着那堆衣服说：“这些都是要贴身换的，你阿妈说每一件都已经洗过晾过了，巍叔记得换……”
　　话没说完，她自个儿就脸红起来。

　　“这是……”
　　旁边的靳青一脸懵逼，看陈煜的脸色，再看徐巍的脸色，隐约猜出些什么。
　　徐巍强摁住耐心道：“介绍一下，这是王镇长的女儿，王小姐，王佳倩。”
　　“巍叔，当着老师们的面就不要这么官腔啦，你不是说叫我倩倩最顺口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叫你倩倩最顺口？”徐巍眉头微皱，瞥了眼旁边某人。
　　“小时候啊，你都叫了十几年了……”女孩拉住他袖子，嘟嘴道：“我不管嘛，我已经跟我爸说了，要跟你们一起进山。”

　　“我的大小姐，我们进山是去抓蛇，不是旅游。”徐巍悻悻然甩了甩袖管，对面的陈煜与靳青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其实多个女孩儿也无妨。”陈煜微笑点头，目光轻扫过徐巍的脸，“靳青，阿辉，你们可要好好照顾王小姐。”
　　“陈老师有心了，只不过——”王佳倩一把抓住徐巍的手臂，紧紧扣在怀中：“只不过，有巍叔照顾我就够了。”

　　***

　　进山之路艰远，光步行到进山入口就要两三个小时。
　　中途见陈煜略力不从心，徐巍提议先休息片刻，他随两位叔公和发小豹哥一道去旁边林子开路。
　　靳青软瘫在陈煜肩头，他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百闻不厌。
　　阿辉则待在旁边，同王佳倩说着闲话。有那么一刻，陈煜感到一股近似神圣的和平。

　　十多分钟后，徐巍一行人拎着布袋回来了。袋子里满是新采的浆果，徐巍挨个分过去，到陈煜时，明显多抓了两个。
　　靳青玩笑道：“大叔偏心，凭什么给煜哥的就是满满一大捧，给我的就这么一小把？”
　　其余人抬笑。
　　陈煜含眸带过王佳倩，细声慢语道：“果子都堵不住你的嘴？你要喜欢，我的全都给你就是了。”
　　话音刚落，徐巍便又抓了一大捧亲自放到靳青怀里。陈煜使了个眼神，靳青才不依不舍地说了声“谢谢”。

　　王佳倩笑如银铃：“巍叔，你给靳老师分，难道就没注意到我的也快吃完了吗？”
　　“你不是不喜欢吃浆果吗？”徐巍双眉微凝，眼见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吃了？”女孩没好脸色地剜了他一眼，貌似在生气，姿态却更像是撒娇。她软糯道：“巍叔老是这样，明明把人家的喜好记得这么清楚，还总是装得不在意的样子。”

　　靳青眯起眼，挤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陈煜猜出他想说什么，暗地里踩了下他的脚，二人相视一笑，没再吱声。
　　徐巍抓了把果子，分给王佳倩。女孩朝不远处的某人扬了扬脸，似在宣告胜利。

　　“徐老师，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启程路上，陈煜汗流满面。晨起刚涂的粉底，褪色明显，脖颈处斑驳一片。
　　徐巍递给他一张纸，放慢脚步，与他并排走在一起。他望了眼前路，估摸着说：“应该快了，辛苦陈老师再忍忍。”
　　“忍不了了.......”陈煜倏地叹出一口气，扶住旁边的巨石，靠了上去。
　　他的右小腿隐隐在抖，手覆在膝盖上，一脸满是难言之隐的神色。
　　徐巍陪他停了下来，“怎么了？”
　　“脚崴了......过一会就好。”陈煜龇了龇牙，是真疼，疼得连汗都来不及擦。
　　“煜哥，你咋了？”前头的靳青看到两人掉了队，忙迎了过来。
　　他这一嗓子，将阿辉与王佳倩也带了过来，一群人围着陈煜，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徐巍说：“还能走吗？”
　　他蹲下身，捏了捏陈煜的小腿，“这儿疼吗？”
　　“不疼。”
　　“这儿呢？”他换了个部位。
　　“再过去一点。”
　　“这儿？”
　　陈煜咬紧后槽牙，汗水打湿刘海，“对......就是这里......轻点......”

　　“你看，都肿了。”
　　徐巍拿出提前备好的云南白药喷雾，喷了几下，陈煜脸色略微好转。
　　“这怎么办？马上就天黑了，再不进山，就要在山外过夜了。”
　　说话的是豹哥，徐巍的铁兄弟，也是三十岁光棍一条，来去无牵挂的人。
　　阿辉提议，“不然我背陈老师走吧？你们走你们的，我们在后面慢慢跟着你们走好了。”
　　“连累大家了。”陈煜为难地低下头去，语气低迷：“害你们为了我操心。”

　　“既知道操心，陈老师就该乖乖听话，就按那小兄弟的话来做吧。”王佳倩快人快语，抢在靳青开口前将话吐了出来。
　　靳青翻了个白眼，“阿辉那小身板，背陈老师怕走不了几步路。我看咱们这群人里，徐老师体格最是魁梧强壮，不如.....”
　　“那多麻烦徐老师，还是算了。”陈煜欲拒还迎地推脱了一下，这一回，轮到他在某人面前露出得意表情。

　　“巍叔昨晚很晚睡，今天一大早又走了这么多的路，哪里还背得动这么一个大男人？”王佳倩面儿上挂着笑，此刻与陈煜称起姐妹来：“我看陈老师不如还是别去了，现在回镇上，应该还能坐上最后一班巴士。要真出了什么事，小妹我可要心疼死了。”
　　“我不介意。”徐巍温温开嗓，直接将手伸到陈煜眼前，“来，我扶你。”
　　“巍叔......”女孩连忙开口。
　　靳青飞快牵起陈煜的手，搭在徐巍宽厚的掌中，牢牢摁住，“那就把陈老师托付给你咯，大叔~”

　　有人面色微沉。

　　“靳老师刚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阿辉与靳青走在前头，趁旁边人没注意，掐着声问了这么一句。
　　靳青急赤白脸道：“过分？什么是过分？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没闻到这附近茶香四溢？”
　　“茶香四溢？什么茶？”阿辉嗅了嗅四周，认真看了好几遍，“哪里有茶？”
　　靳青打着遮阳伞，脚步愈发勤快，半道上他回头看了陈煜一眼，他趴在徐巍肩头，正与他说笑。
　　两人远远对视了一眼，晦暗一笑，似蛇妖之间独有的密语，他们彼此交换着暧昧心声。

　　陈煜游走在徐巍肩窝处，附耳呢喃：“徐老师，你的肩膀......好结实啊。身体......也好壮.....”
　　他有意将声音放大了些，大到前头人能听到，王佳倩的背影明显怔了一下。
　　徐巍说：“哪有，以前在北京念书，还常常健身，自打回了云深，就许久没有特意运动了。”
　　“徐老师也做运动啊？”陈煜越发来了兴致，依偎在他脊上，搭在前头的两只手不安分地往胸肌上摸。

　　“我做的运动可杂了，篮球、网球、游泳.......”徐巍低头看了看那两只肆无忌惮的手，憨憨笑道：“陈老师羡慕我的胸肌，你也可以练啊。”
　　“是嘛？可是我不想练得满身大肌肉，跟□□精一样。”陈煜下身扭了扭。
　　“徐老师，我是不是很重啊？”
　　“没有......是我有些热。”
　　“热那就擦嘛。”陈煜抽出一张湿巾，抹在他脸上，边抹边说：“还想着有空让徐老师指导我健身，我们也好一起.......做做运动啊......”

　　“哎呦.......”
　　两人正说笑着，前头发出一阵异响。
　　徐巍将陈煜放到旁边石头上，换了口气，见王佳倩蹲在地上，捂住肚子，一脸地痛苦。

　　“咋了？”前头的豹哥注意到后方，同两位叔公一道凑了过去。
　　徐巍正打算跟着去看看，不想陈煜拉了拉他衣角，一脸岸芷汀兰、芙蓉泣露地靠在他背上，音色如水：“就在这里，陪陪我......好不好......徐老师？”
　　“好。”
　　徐巍满是怜爱地替他挽了挽垂落下的一撮儿刘海，眼睛无一刻在他身上。
　　陈煜于相拥的空隙里瞥了眼靳青，靳青心领神会，叉腰上前，关怀道：“王小姐，您没事吧？”
　　“没关系.......”
　　王佳倩抿住唇，看了眼徐巍与陈煜，把头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