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朵金花》在路上的老九

4、第四章：一场刻骨铭心的争吵

　　心兰又悄悄地走向村子的另一头。
　　村头的西边，住着一位孤寡老人，名为李根，大家都叫他根叔，根叔今年已经65岁了，家里一穷二白，常常是揭不开锅，根叔打小就体弱多病，用老人们的话说，他就是从药罐子里泡长大的。
　　试问：有哪个女人愿意跟着这样一个人一起生活呢？
　　心兰一路躲躲闪闪，她低着头，偶尔瞟着四周的动静，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避开了行人，终于来到了根叔的家门前。
　　只见根叔正跪倒在屋前的一座坟前，这是一所双棺坟，因为里面躺着两个人，所以坟体比一般的坟明显大了一些。坟头上的茅草和树叶已经枯黄，经过大雪的覆盖，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模样，大部分的茅草已经被厚厚的雪花压在下面不见了踪影，只有几支稍微粗大一点的枝干，顽强地，凌乱地插向云天。
　　“老妈呀，儿子不孝，您走的时候，专门叮嘱我，等我取了媳妇，给您生了孙子，一定要把孩子抱到您的坟前给您说一声……老妈啊，您老人家的这个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哦……”
　　根叔已经泣不成声，他那弯曲的上身，随着哭泣的节奏，不停地颤抖……
　　“老爹呀，你在下面冷不冷啊，我知道你一冷，老寒腿就要发作，今天是冬至，下雪了，下了一场10年难遇的大雪啊！我是冷得受不了啦……”
　　根叔的泪水顺着脸上的皱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淌，他也难得去擦一下。
　　“老娘老爹呀，我的时日不多了，这段时间吃什么吐什么，我的肚子明明就很饿，为啥吃不进去东西呢？以前还能喝一点糊糊，现在喝糊糊也要卡死在喉咙里，一喝就吐，我真的饿得难受啊……您二老等着我，我不久就下去陪你们啊。”
　　一旁的心兰鼻子一酸，几滴泪水一瞬间就从眼角滚落下来，滴落在遮挡住婴儿的那张毛巾上……
　　那边的根叔伤心欲绝地哭泣着，这边的心兰，心里有两个自己在悄悄对话，怀里的这个婴儿，是要？还是不要？
　　如果不要，这个孩子丢给谁？
　　如果要，这个日子怎么过？
　　……
　　心兰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个时候很多人要回家吃午饭了，为啥不把孩子放在十字路口呢……一定有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的。
　　心兰快速地从一片树林穿过，她来到一个路口，四处望了望，没有看见任何人，她迅速地放下婴儿，又转身飞快地跑进了路边的树林。
　　她远远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这里既可以隐身，也可以看见婴儿的位置。
　　“哗哗哗”头顶的树枝上突然掉下从几团雪，把心兰吓得够呛。
　　她把自己冻得紫红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回头看了看婴儿的位置，她双掌合并，做了一个拜佛的动作：“求求你，求求你，老天爷，快快来一个好心人吧！”
　　“哇……哇……”婴儿突然哭起来。
　　心兰的心都被吊起来了，眼泪刷刷刷地往下掉。她想跑出去把婴儿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但是，她死死地抓住了树皮，最终也没有迈出去一步。
　　“你们听，这边好像有娃娃哭泣的而声音……”
　　心兰听到有人正朝这边走过来，她再看了一眼那张红色的小棉袄，转身一抹泪，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
　　心兰开始做饭。
　　她目光涣散，一会儿发现自己的瓢不知放哪里了，一会儿手指又被菜刀割了一条口子，灶里的柴火滑落出来她也没有发现，锅里的玉米糊糊都冒出了青烟她才闻到……
　　“心兰，我们回来了！”只见四海一手抱一个孩子，小跑着进了堂屋。
　　四海把两个孩子放在地上，两个孩子蹦跳着扑进了心兰的怀里，“妈妈，妈妈，我要喝糊糊！”
　　心兰把两个孩子抱上了高凳，喜年和元元一左一右，端起碗就开始喝，看来今天两个小家伙彻底玩疯了，也饿坏了。
　　“妈妈，我们回来时候，看见一个小妹妹，躺在那边的雪地里呢？”喜年突然抬起头对着心兰说话，大半个嘴角都是糊糊。
　　“是呀，妈妈，那个小妹妹一直在哭，她是不是很冷啊？她的妈妈为什么不见了？”元元也抬起头，两个眼珠子满是疑问，水汪汪地望着心兰。
　　心兰没有说话，她用袖口给两个女儿抹了抹嘴角的糊糊。她转身看了看四海，才发现四海正愣愣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一直没有动筷子。
　　心兰想说什么，嘴角动了动，但是始终没有开口。她马上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低下头去，只顾喝着自己的糊糊。
　　“心兰，你到卧室里来，我有话要给你说。”
　　心兰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跟着四海来到了卧室。
　　“心兰，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孩子，躺在那边的雪地里，我想……”
　　“我不同意收养孩子！”没等四海把话说完，心兰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四海。
　　“为什么？”四海被心兰的气势震住了，他紧锁眉头，小声地问。
　　“那么多人都看见这个孩子了，为什么一定是我们去收养她？”
　　“你知道，这几年，国家在闹天灾，大伙都过得不容易呀。”
　　“那我们呢？这两年我们过得容易吗？”心兰偏过头去，两行心酸的泪水瞬间滑落。“你是不是确定我不能生育了，假如，我哪一天又怀上了，孩子一出生，那我们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哎！”四海半天没有说话，他转身坐到了床沿，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揉搓着。
　　“不行，这个天太冷了，就算不收养，我也要把这个娃娃抱回来。”四海一下子站起来，正要往外边走。
　　心兰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她把门关上，后背死死贴着木门，摆出一个“大”字。
　　“你把孩子抱回来，再送出去，请问，以后还有谁会接收她？你告诉我答案，我就放你出去”
　　“别闹了，心兰，先把孩子抱回来再说，你放我出去吧，说不定有好心人已经把娃娃抱走了呢。”
　　心兰咬了咬牙：“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娃娃是我放在那里的。”
　　四海的两个眼睛鼓得像铜铃，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回来的时候，这个娃娃就已经被人送到们家里来了，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要把自己不想养的娃娃塞给我们？四海，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因为你太善良，你这样做，我们以后就会有收不完的娃娃。”
　　“人家把娃娃送给我们，可能人家的确遇到了困难，人家认定了我们，那是对你，对我的一种信任，话又说回来，你就算不养，你也得给这个娃娃找一个下家，总不能丢在冰天雪地不顾死活吧。”
　　“不行，你不能走出这个家门。”心兰把背贴得更紧了，一脸抗争到底的表情。
　　只见四海伸手一拉，心兰就像一件棉花衣服，被四海甩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你站住，你敢走出这个家门，我就死给你看。”
　　四海一回头，只见心兰已经拿着剪刀，刀尖对着自己的脖子，她在悲切地抽搐着，嘴角被牙齿咬得渗出了血丝。
　　四海这下子被吓着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平时温柔似水的妻子，居然也有如此刚强的一面。
　　四海伸出手，刚向心兰迈出了一步。
　　只见心兰有意识退了一下，她紧握剪刀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你要再往前走一步，我立马死给你看，我刘心兰说到做到。”
　　四海知道心兰这次是铁了心了。
　　“心兰，你不要激动，我不要这个孩子了，你放下剪刀好不好。”
　　心兰一点也没有退缩，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埋在我心里已经8年了，听了故事，你的心情一定会好许多，你也就能理解我周四海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四海顺手拉了一条小木凳，坐了下来，他望了望自己这个倔强又可爱的妻子，讲起了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