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计时[无限]》木此木

135、今天加班了吗（二十一）

　　初涉彼世的时间不可追溯，纪如是只知道从自己有记忆起，他就已经在副本里摸爬滚打了。稍微大一点，明了事理，纪如是开始怀疑，母亲给他的胎教内容就是如何应对副本，甚至，他可能就是为了副本而生的。

　　小孩子的认知本就是爆发式增长的，而纪如是的领悟能力也确实超出常人，所以那时的纪如是并未对自己针对彼世的博学感到奇怪。直到，母亲的精神彻底崩坏，在副本里翻了车，跪在地上求他结束她的生命。他只是挣扎了片刻，便依母亲所言，折断了对方脆弱的脖颈。因为他知道，舍弃人类之身，母亲会就此留在彼世，以另一种方式永生，他们还可以再见面。

　　没人这样告诉过他，他也从未目睹过类似的情况，但他就是知道。

　　参与的副本越多，他对彼世就越了解，那些了解并非推断而来，而是如灵感般骤然显现，又被他捕捉铭记。
　　着实诡异，所以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包括对他情报来源多次发问的念何以。
　　超常的力量，诡异增长的认知，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缘由，又如何开得了口。

　　但他知道，只要不停地参与副本，他就会得到那个可能会让他的一切彻底崩塌的答案。

　　原本，他贫瘠人生的意义仅在于此，寻得本源，百死而无憾。但因为某个白痴，他产生了动摇，他舍不得留那白痴一个人。

　　放弃追寻那个注定会让他毁灭的答案，拥一人入怀，相濡以沫，直至终老，也未尝不是个更好的选择。

　　所以，他下定了决心，陪着念何以找齐钥匙残片，让对方脱离彼世后，他便不会再主动下副本。但，他没料到，就像是刻意找他不痛快似的，他苦寻多年没有找到的答案，就在他打定主意放弃的时候，突然冲到了他面前，甚至，还恶趣味地借了念何以之口。

　　纪如是将黏在衣角的一片玫瑰花瓣摘下，眸色晦暗。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玫瑰，喜欢它的是您自己啊，母亲。”

　　……

　　地狱三头犬，冥界看门犬。彼世里出现的形象从来都不是无端捏造，指向性如此明显，又是冲着宁霜雪来的，即使没有纪如是的提醒，泊岸初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虽然宁霜雪没有明说，但在这个副本里，将钥匙残片给与他的，应当就是这只狗。而为了让拥有完整钥匙的卷入者切切实实被彼世排除，这只狗还会为宁霜雪最后一次彼世之旅提供一些方便，比如担任坐骑。

　　但这种开小灶一般的帮助是有限的，三头巨犬的确驮着宁霜雪和泊岸初从一众接二连三怪物化的NPC之间逃出生天，但巨犬的去向却完全不受宁霜雪控制，想依靠它与其他人汇合也成了空谈。那巨犬扑进了光怪陆离的楼梯间之中，用尽浑身解数将泊岸初甩了出去，只将宁霜雪叼到了顶层。

　　而后，那傻狗似乎还认为自己做得不错，摇着尾巴原地转圈，向宁霜雪讨要奖赏。
　　初次在副本内和泊岸初走散的宁霜雪几乎要一巴掌扇过去，但余光瞥见的东西让他顿住了。

　　照片，姓名，工号，单位……墙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的工作证，一眼望去，就像是纪念碑，抑或是墓志铭。

　　宁霜雪凑得近了一些，能看到其中有几个突兀的空缺，看来，计时器并非是一本册子，而是一面墙。这三头巨犬直接把出副本的路摆到他面前了。

　　彼世到底有多迫不及待啊。

　　宁霜雪伸出手，想摸一摸还在讨赏的三头巨犬，但就像昨晚进入宿舍区时那样，巨犬似乎听到了来自另一方的召唤，径自跑开了。

　　宁霜雪的目光追随着巨犬，思维再度凝滞。红色，大片的红色，妖冶而蛊惑，无边无际。顶楼，计时器对面，竟是美到虚幻的玫瑰花海。

　　小心玫瑰。
　　宁霜雪想起今晨纪如是给念何以的提醒，遏制住了自己想要扑进花海的诡异冲动。

　　宁霜雪艰难地移开目光，他意识到这些花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为免着了道，尽早离开才是上策。
　　只迈出去半步，宁霜雪感知到一股浓烈的杀意，下一刻，他被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黑影扑倒在地，扼住了喉咙。

　　“终于让我逮到你落单了。”

　　邪念会让人面目可憎，宁霜雪在濒临窒息的状态下花了好一阵，才辨认出这个骑在他身上的索命小鬼，是收了他的钱，拿了他的组队道具进得这个副本的刘石。

　　以倒计时为饵，这人的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在动辄死人的彼世，资历即实力，将自己伪装成没怎么参与过副本的新手，装胆小装无措，便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其他人的警惕。深谙此道的刘石，没少干杀人夺时的事。

　　一票抵三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刘石手上愈发用力，不只因为急于求成，还因为，被他掐住脖子的宁霜雪，在笑。

　　脸颊胀红，青筋突暴，眼角甚至盈满生理性的泪水，但这小子，的的确确是在笑，笑得刘石脊背发凉，心神不稳。

　　两秒后，刘石松了手，软绵绵地倒在了宁霜雪身上。

　　“咳咳，咳咳……”宁霜雪咳嗽着将刘石掀翻，慢慢坐了起来。

　　倒地的刘石，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地正中心脏。

　　宁霜雪将匕首拔出来，在刘石的衣服上抹了抹，又在对方死不瞑目的脸上拍了拍：“杀人，不能犹豫，磨磨唧唧，会被反杀的。”

　　……

　　在宿舍区走了一遭，纪如是确定C474房间不在明面上。这种藏头露尾的做派不是母亲的风格，绊住念哥的，应该另有其人。

　　纪如是站到C473门口，向虚空伸出手，但没能摸到什么，看来对方用的不是障眼法，而是空间折叠，找到折叠的点，就能破局。

　　这个点自然不会容易找，很可能掘地三尺也是白费功夫，但如果折叠空间内的人能给出提示，那就另当别论了。

　　仿佛是心电感应，地面刷新出一张工作证，纪如是将它捡起来，翻到背面，花纹繁复，显然还没有被使用过。

　　纪如是嘴角牵起一抹笑，一脚踹在那本该是C474房间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