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八章 心之盟契，坚强的阶梯(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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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迪镇外，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一躺一坐的待在已经开花的普桑树下，满树紫红色的普桑花随风轻摇着它们娇艳的瓣，嫩黄色的花蕊也在湿润欲滴的尽吐芬芳。
“今年布鲁迪的普桑花开得好早啊～”仰躺在树下的长枪手很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一口咬掉手里的大半个肉排，费洛特秘制酱料的特殊味道在口中融化的那一瞬间，几乎美味得让长枪手有种想要弃队而去，追逐美味成为费洛特流浪艺团队员的冲动。
坐在一旁的洛洛亚望了望吃得一脸感动的男人，也转过头，在自己的秘制酱肉团子上咬了一口。
带着干燥热度的风一波波摇曳着满树的普桑花，树下的两个人全都仰着头，情不自禁的沉浸在那让人感动的美味中，过了好半天，吃得嘴角油汪汪的男孩才恋恋不舍得咽下最后一口肉团子，又静了半天才低叫了一声：
“拉布雷？”
“唔？”
“你有兄弟吗？”
“兄弟？”一向快人快语的长枪手破天荒的遥想了很久，才终于带着丝不情愿的点点头，执拗着低声说：
“同父同母的兄弟没有，不过家里表的堂的，沾亲带故的兄弟姐妹却多得一时半会儿都数不清，小时候家里为了那个什么‘增加竞争能力’把我们凑成一群，女孩还好些，那群男孩一个比一个性格扭曲，有点能力就傲得跟自己不是人一样，成天摆出一副我要踩着你们站高高的模样……从小到大，那群鸟人不管做了什么坏事都没人敢说什么，只有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还老挨教育，谁鸟他们！我忍了将近十年，后来碰见了大魔……咳，后来碰见了克莱安德他们，然后就离家出……就和他们一起走了。”
“那么多的兄弟，就没有拉布雷喜欢的？”洛洛亚又低低的问了声，长枪手皱着眉又想了半天，才勉强找出一个的说：
“喜欢的也不能说一个没有……不过那个不算是兄弟里的，他是我爸爸最小的兄弟，人很好，因为和自己兄弟姐妹年岁都差得多，所以一直过得很寂寞……我刚入学时他还没毕业，也算照顾了我将近一年，所有亲戚里只有他从来不嘲笑我的魔法绝缘体质。不过他身体不好，我离开家时他都已经病了好几年了，因为他身体不好，所以就拒绝了家里给安排的联姻，身边只有一个后来一个伯父过继给他的儿子，我走时那个也算和我沾亲带故的小娃娃刚四岁，如今嘛，也应该是洛洛亚这个年纪的孩子了～”
拉布雷欲盖弥彰的含糊回答并没有为正陷入烦恼中的洛洛亚提供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坐在花香四溢的树下又晒了一会儿太阳，洛洛亚决定先回莉迪娅那里找点事情做，然后再慢慢，慢慢的给自己找答案。
“不用那么早回去哦，最好咱们晚餐都不回去吃，让大魔王也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躺在草地上昏昏欲睡的长枪手懒洋洋的说出连洛洛亚这个年纪都不会说的幼稚非常的话，男孩转过头瞧了瞧在地上四肢大敞的男人，心上的重量似乎不知不觉就轻了许多，原本想在地上多赖些时候的长枪手见洛洛亚开始往山坡下走，只好也挣扎起来，懒洋洋的跟了过去。
“要不然咱们再去买些费洛特秘制烟熏制品？老费洛特的秘制美味只有跟着流浪艺团才能尝到～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找一座大点的镇子开个店，这样吃到的机会也能多些啊……”
洛洛亚一边听着长枪手的抱怨一边往山坡下跑，他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想会莉迪娅他们那边去，克莱安德虽然有些时候对某些事执着得有些古怪，可大多数时候都还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达克森虽然不说话，可做的菜很好吃，莉迪娅更是对他很好，不管吃什么都会特地的分给他，商队里的每个人都待他很好，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他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又忙碌，如果不闲下来就连一点考虑烦恼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他也根本不应该有什么烦恼……
拉布雷看着男孩像小鹿一样轻快的蹦跳下山坡，然后，蓦然矗立。
绝对只是偶遇的两个少年各自伫立在相隔两三步远的地方，黑发男孩的脸被一种欲言又止布满，一双湖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无声凝望。
即使长枪手作为男人理所当然的神经迟钝，却也迫不得已的感觉到那两个少年间的气氛异样又凝固，被感染得也有些不自在的长枪手下意识的紧赶了几步，跑到那突然给人感觉孤单又无助的男孩身旁，搜尽肚肠的想打破那面横在两个少年间的无形屏障。
“……”
终于，反复欲言又止的洛洛亚鼓足勇气的张了张嘴，但这一动作获得的唯一反应就是让那个一直刻意别着头，望向别处的少年冷漠的调转目光，面无表情的把沾满血迹的手在衣服上蹭了两蹭，然后提着血淋淋的长剑一语不发的从男孩身边擦身而过。
“那孩子还真是……咳。”
遥望着少年僵硬中微带蹒跚的背影，长枪手微微有些尴尬的咕哝了一声，男孩一双湖绿色的眼睛一声不响的盯在那无声而去的少年身上，沉默了好久，才扬起头，茫然若失的低声说：
“和我森林里看看行吗？”
“可以……“长枪手叹息着强压下心中想要摸一摸男孩脑袋的冲动，没有询问他想去森林里看什么。
洛洛亚一声不响的走在男人身前，几乎没有一丝迟疑犹豫的只用了很短时间就在森林深处一片相互拥挤的树木背后，找到了那僵死不久的长蛇尸体。
“实在不知道该说那小子的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居然一个人碰上难得的原生物……”
残草断枝，遍地狼藉，拉布雷用长枪戳了戳那明显是经过一场恶斗之后才被开膛破肚的两米长蛇，刻意风轻云淡的咕哝了一声，洛洛亚微微抽动了下嘴，长枪手忍耐了半天，最后终于忍耐不住的悄悄向后退一步，侧过头躲开那扑面而来的强烈血腥气，只把长枪伸过去检查死蛇的尸体。
“下手还真干净利落啊……”
拉布雷用枪挑着把死蛇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几遍，确定自己除了扑鼻的腥臭之外不会再有其它收获之后，把那沉甸滑腻的蛇尸扔得远了些，回过头来望向面色严肃的男孩：
“你知道什么是原生物吧？”
“知道……”洛洛亚很轻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所谓的原生物，就是指除了普通生物以外带有一定智慧性的生物，原本在海岛人类发现奥多之前，原生物单指那些生活在卡拉普奇多中的巨型海生物，那些喜欢跟随着风暴和海啸一起袭击海岛的海洋生物又被传说成天神的审判者，如果有人做了坏事，天神就会派遣他的审判者执行裁决——
后来人们发现了奥多这个从有海岛人类历史开始至今为止发现的最大块陆地，原生物的特指中就又包括进了在人类进入奥多前生活在奥多的多种特殊生物，那些生物因为生活长久在奥多，所以也沾染上了魔法特质，还有传说说这些有一定智慧性的原生物因为人类是后来者，所以会主动攻击人类，所以一直到二十年前，奥多上还掀起过多次围剿这类魔法生物的热潮，后来因为经过数次围剿后魔法生物曾经一度近乎灭绝，这种勇者斗恶龙似的热潮才渐渐湮灭下去。
“以后如果是你一个人遇上原生物，就赶快跑，”长枪手用枪尖戳了戳远处蛇类扭曲大张的嘴，把四颗有匕首粗细的尖锐牙齿磕得当当作响，“这种蛇有风类的魔法属性，攻击起来移动的相当迅速，你看到那牙齿上的空洞了吗？它不但能咬人时释放毒液，还能把毒液远距离喷射出来，沾上之后很麻烦，而且这种蛇的鳞片质地坚硬，一般刀剑砍上去没有多少作用……不过这种蛇特产一种魔法晶石，用来负载高级魔法的效果特别好，所以经常被人成群结伙的围攻，然后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杀了一条羽蛇却只瘸了条腿，不算亏了……”长枪手又用枪尖戳了戳蛇头颈出的一个大洞，之后小心翼翼的瞥了瞥男孩严肃异常的脸，不大不小的咕哝了声，原本站在一旁的男孩忽然决定了什么般向前‘蹬蹬’走了几步。
“洛洛亚？”拉布雷盯着走上前去的男孩，挣扎了半天终于忍耐不住纠结的小声问：
“你……不觉得臭？”
“还好。”面容严肃得出奇的男孩转过头回答：“原来在亚基时，有时风暴结束后，海浪会带来一些海生物的尸体，那些东西体型小的还好，大家努努力就把它们吃了分了，有时海浪会把一些巨型的尸体冲上来，那些东西不能吃，大家就只能等着再来次大潮把它带回海里——不过大潮的来去一般没有什么规律，那些尸体有时就会在海滩上放上五七九天，原本就泡烂了的东西再在太阳下暴晒那么久，钢筋铁骨都能烂透了……闻过那味道的，一般什么臭味都能忍了……我记得我九岁时，大潮带上来一个深海巨兽的尸体，瘫在沙滩上跟座小山似的，而且那东西还是刚吃过人的，死时身体里的人还没消化干净，大家走得近些都能透过它半透明的横腹膜看到里面被消化了一半的男男女女，那次一共等了小半个月才等到大潮把它又带回海里，那半个月里，那种恶心的臭味隔了半个海岛都能闻到，我被熏得病了一整月，连洛格雷姆都被臭得一个礼拜没吃下饭——”
“够，够了——”长枪手呻吟着打断洛洛亚，为男孩详尽又生动的叙述反胃不已。
“拉布雷不想听了？我好久都没和人说起过家乡的事了呢……”男孩失望的喃喃了声，长枪手在男孩纯洁又清澈的注视中，艰难的挣扎在是让小羊失望还是让自己继续反胃的选择中，不过好在一股带着血腥气的风解救了陷入选择中的男人，被转移了注意力的男孩又望回散发着新鲜腥气的蛇尸，清澈碧绿的眼中渐渐反射出点点兴奋的闪亮光晕——
“咱们，咱们把它吃了吧……”
“生着？”长枪手艰难的抽动了下嘴角，感觉自己痉挛的肠胃又重重的抽搐了下。
“怎么可能……当然是带回去做熟吃。”男孩目光闪亮的仰头道。
“……那好，好吧。”长枪手在男孩闪亮目光的注视中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吃不完的话还可以卖给镇上的饭馆……”洛洛亚很理性化的提议。
“……有团长的话就不会吃不完的。”长枪手嘴角又抽。
“反正，反正不要浪费就好……”洛洛亚表示同意。
匕首有力的插进坚硬的鳞甲，白皙的手利落的分开白嫩的蛇肉和丑陋冰冷的蛇皮。
所有生长在海岛上的人全都知道，不要浪费，不可以浪费，不是不能杀生，不是不能掠夺，贫瘠的土地，巨兽出没的海洋，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排除万难，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甚至会成为相互排除的对象，但是无论你最后是排除了什么才活下来的，都必须记住那些被你排除和掠夺过的东西——
人不是一个单一的个体，它是集中了万千生命的延续，所以，坚强，忍耐，尊重他人也尊重自己，了解，同时也遵守这个世界生存的秩序，因为，你不单单只代表着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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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八章 心之盟契，坚强的阶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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