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恋》如露如电

9、第 9 章

　　俞煦然没理会周沐止，继续用逗小孩儿一般的口吻问道：“煮了什么粥呀？”

　　竺依知道，今晚开口和俞煦然说话是避无可避，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口答道：“薏……薏仁……米粥。”

　　俞煦然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他很快就掩下神色，当作无事发生，说道：“薏仁米粥，挺养胃的，不错不错。”

　　他摸了下肚子，说：“这说着话，我肚子还饿了呢，正好你煮了粥，可以当作夜宵，还是很健康的夜宵。”

　　俞煦然望向竺依的眼睛，征求她的意见：“我能吃一碗吗？”

　　“可……可以。”

　　“不行。”

　　竺依和周沐止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话。

　　俞煦然不满地看向周沐止：“阿止，这是人家小姑娘煮的粥，她答应我了就行了，你的反对是无效的。”

　　竺依听见俞煦然为了一碗粥在和周沐止争辩，觉得有些好玩，心里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唇角也挂上了微微的笑意。

　　她站起身来，想给俞煦然去盛粥，却被周沐止制止了。

　　“让他自己盛，他又不是没手。”

　　俞煦然冲着周沐止轻哼一声，转身一脸笑意地看着竺依：“小丫头，你带我过去吧，你手受伤了不方便，我自己盛就行了。”

　　竺依领着俞煦然走到厨房，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从橱柜里拿了两个碗出来，摆在了紫砂锅旁边。

　　俞煦然盛了满满的两碗薏仁米粥，里面还混合着红枣和枸杞，看上去香甜可口又养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真香啊，你这粥煮得挺有水平的。”

　　竺依微微一笑，露出两侧浅浅的酒窝。

　　俞煦然端着两碗粥走到客厅，将一碗放在了竺依的面前，另一碗端在自己的手里。

　　竺依刚要坐下，看见俞煦然没把粥递给周沐止，复又站起来，从茶几上端起那碗粥，双手捧着递给周沐止。

　　俞煦然吞咽下一口粥，制止道：“小丫头，这是我给你盛的，你给他干嘛？他成天冷着脸，估计对你也挺凶的，你还对他这么好。”

　　周沐止眉眼低垂，看向那碗粥：“你吃吧，我……”

　　他本想说“我不吃”，但余光却瞥见了女孩包含期待的眼神。

　　她稍稍睁大着双眼，眉目清澈似水，睫毛纤细又长，灯光映在她的眼眸中，仿若黑夜璀璨的星辰。

　　周沐止快到嘴边的话突然就收了回去，他说：“你吃吧，我再去盛一碗。”

　　说完，他转身站了起来，女孩仰头望着他的乖巧模样即刻消失在了眼前。

　　俞煦然吃完了粥，还在客厅里坐了半天，和周沐止东拉西扯地说着闲话。

　　直到二十分钟后，周沐止不耐烦地又催促了一遍：“竺依明天还得早起，她该睡觉了，你在这儿说话太吵。”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俞煦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和竺依挥手作别：“小丫头，改天让你叔叔带着你去找我玩吧。”

　　俞煦然走了之后，聒噪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竺依还记着周沐止之前语气有些重地训斥她，她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周沐止的视线淡淡地落在竺依的脸上，片刻后，他说：“谢谢，你煮的粥挺好的。”

　　竺依的眼眸慢慢睁大，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周沐止，只见后者的面容在灯光的笼罩下变得柔和许多，眸中也不再是矜漠肃然。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小叔叔表扬她，竺依不由得开心地露齿笑了出来，唇侧的酒窝深得明显。

　　周沐止看着她的笑容停顿了几秒，随后移开目光，说：“去洗漱睡觉吧。”

　　“还有，不要再看书了，早点休息。”

　　竺依小鸡啄米般点着头，生怕周沐止不相信她会马上去洗漱休息。

　　等竺依上楼去之后，周沐止靠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疲惫，手指缓慢地捏着眉骨。

　　回家前他本在外面谈合作，突然接到佣人的电话说竺依受伤了，佣人说话又快又急，在电话里将竺依的状况描述得很严重。

　　一路上，他将油门踩到几乎不能再踩的极限，偏偏经过的红灯又多，他不得不停车等候。

　　等红灯的过程中，他的思绪很杂乱。他本以为自己是担心没法跟老爷子交代，但他竟诧异地发现，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的是家里的那个小姑娘会不会吓得一个人哭起来。

　　周沐止知道，平时在人前她总是强装冷静成熟，将一切的辛酸都往肚子里咽，但其实她还只是个孩子，遇到大事也会无法镇定，会害怕。

　　没想到，回到家里，他所想象的竺依哭泣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自己待在书房里看起书来了。

　　他当时一下子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他气竺依将手受伤这么严重的事情不当回事，于是冷言斥责了她。

　　小姑娘许是第一次被他斥责，一下子就瑟缩起来，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正胡思乱想间，周沐止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朝自己走过来。他放下手，抬眼朝旁边看去。

　　竺依已经来到了沙发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还不去睡觉？”周沐止问。

　　竺依定定地立了两秒，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头发……要……要扎……起来。”

　　她本来已经要去洗漱了，但发现自己的头发披散着很容易被水打湿，但她的手受伤了，使不上力气，勉强尝试了两次，都没法把头发扎好。

　　纠结犹豫了好久，她还是下楼来找周沐止帮忙了。

　　竺依的头发披在脑后，长度过肩，蓬松地散开了，更衬得她的脸庞秀气温婉，皮肤白皙。

　　周沐止瞥见她手里捏着一个发圈，和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落在茶几上的那个发圈一模一样。

　　天蓝色的发圈，上面还带着些白色的波点。

　　周沐止往沙发里面挪了挪身子，留出了足够竺依坐的位置，说：“过来坐下吧。”

　　竺依抿唇一笑，背对着周沐止，坐到了他的身侧。

　　他接过她手里的发圈，盯着眼前的过肩乌发静默了两秒，随后问道：“要扎成什么样的？”

　　竺依一愣，而后随口答道：“丸……丸子头……吧。”

　　身后的人又是一片沉默，就在这安静的氛围让竺依忍不住想转过头时，周沐止终于说话了：“丸子头，我不会。”

　　声音里带着点尴尬，还点刻意掩饰的不甘。

　　竺依意识到自己让小叔叔为难了，慌忙改口道：“那……马……马尾就行。”

　　周沐止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将发圈放在身侧的沙发上，两只手笼起竺依的头发，问：“有梳子吗？”

　　竺依：“……没。”

　　她很想告诉小叔叔，不需要用梳子，就是随意地挽起来就行。但她一想到刚刚让小叔叔的难堪，瞬间就把话咽回肚子里了。

　　周沐止用手当作梳子，五指插.在竺依的发间，一下一下地梳顺她的头发。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形状清晰，游走在竺依黑色的发丝间时，仿若一把精致的玉梳。

　　周沐止的手法很轻柔，也没有一点不耐烦，仿佛在做着什么需要精雕玉琢的事情。

　　竺依乖乖坐着，任由周沐止缓慢地盘弄着她的头发。

　　她抿了抿唇，开口说道：“小叔叔，奖……奖励……想好了。”

　　周沐止扎头发的动作没停，问：“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回……回老宅……”

　　下意识的，周沐止手上的动作一顿。

　　竺依呼吸了一口气，将剩下的话说完：“去……去看……爷爷。”

　　周沐止：“……”

　　他缓了缓，问道：“想什么时候去？”

　　竺依：“明天……下……下晚自习。”

　　周沐止：“可以，明天晚上我去接你，跟你一起去老宅。”

　　说话间，周沐止已经将竺依的头发扎好了。

　　他的视线定在高马尾上看了看，自己还挺满意的。

　　是她一贯喜欢扎的高马尾。

　　周沐止注意到有些碎发搭在她的脖子上方，他便用手将那些碎发往上拢了拢，塞到了发圈里。

　　看到没有一丝头发散落在外，周沐止才满意地出声道：“扎好了，去吧。”

　　竺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马尾，随后站起来转了个身，看向周沐止，冲着他莞尔一笑。

　　竺依上楼去之后，周沐止依然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没动。

　　他双手的手指微微蜷缩，竺依柔软顺滑的发丝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手上，久久无法散去。

　　周沐止的目光停留在了茶几上放着的空碗和勺子，那是竺依给他煮的薏仁米粥。不得不说，这粥煮得确实不错，吃完之后他的胃也感觉很舒服。

　　他在想，或许，他平时对竺依是不是过于严厉冷淡了些。

　　翌日。

　　竺依进教室时看见简宁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穆衡说话，简宁横跨着椅子坐着，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课桌上，一只手搭在后桌的课桌上，模样大气嚣张。

　　她余光瞥见竺依进来，挥着手说：“小依，你来啦。”

　　穆衡嫌弃地对简宁说：“竺依都来了，你赶紧让开，别占着她的座位。”

　　简宁瞪他一眼：“我知道起来，不用你说。”

　　等竺依走近时，简宁和穆衡才看到她缠满绷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