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气（补完篇）》瀚海银沙

4、第 4 章

　　“陛下，”钩弋夫人走到刘彻身边，在确定爱子就要成为大汉帝国的下一任皇帝后，她看上去比任何时候更加容光焕发。
　　“夫人看上去开心得很啊。”
　　“能侍奉陛下，自然开心。”
　　“当真？”
　　“妾怎敢欺骗陛下？”
　　“好，夫人，”刘彻低下头，看着钩弋夫人，微笑，“既然夫人如此忠心，那么朕百年之后，夫人可愿意追随朕？”
　　“陛……陛下！”钩弋夫人看着这个自己悉心侍奉了数年的老人，那笑容背后有她从未见过的冰冷，让她惊恐万状，“陛下，妾……”
　　“不愿意？”刘彻的笑容隐去，“朕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盼着朕早死呢吧？都盼着这天下早日落到你们手上呢吧？做梦！朕告诉你们，这天下，是我刘家的！”
　　“陛下，妾万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念头！妾只是……只是……弗陵他还年幼……”
　　“他年幼……你正值青春年华啊！二十二，多好的年纪啊！是不是，嗯？”
　　“不！不不！陛……陛下……”钩弋夫人扑上去抱住刘彻的腿，却被年老的皇帝一脚蹬开。
　　“苏文江充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天子的这句话如同一柄千钧之重的巨锤，狠狠击在钩弋夫人的胸口，竟让她在瞬间止住了所有的哭泣和哀求，睁大的美目中只剩惶恐，惊惧万分的映出面前那熟悉的苍老容颜。
　　“你们让朕老年丧子——”
　　“陛下！陛下！妾知道错了！求陛下看在弗陵的面上饶了妾吧！陛下——”
　　“掖庭令！”
　　“臣在。”张贺听见刘彻呼唤，立刻走进殿内。
　　刘彻深深盯了一眼这位过去的太子舍人，现在的掖庭令，嘶声道：“赵婕妤不敬，废去婕妤号，即日幽禁！”
　　张贺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声音亦是嘶哑：“臣奉诏！”
　　“陛下！弋儿不想死！你饶了弋儿吧！”钩弋夫人最后的哀求，有说不尽的凄厉悲惨。
　　“你不能活着！”刘彻抬起手，钩弋夫人娇美的脸庞被舒卷起的青色衣袖掩盖。

　　后元二年，春二月，五柞宫。
　　仲卿，朕最后终不负你，朕许你卫家天下来补偿你们，所以，你来接朕吧。
　　刘彻睁开眼睛，他看见四周门窗紧闭，顿生不满。如此严丝合缝，仲卿如何能进得来。
　　“把门窗打开。”
　　“陛下，太医说陛下的病最好不要吹风，这门窗……”
　　“打开！”
　　二月的春风带着些微料峭的寒意扑进殿内，吹散了沉闷的空气。刘彻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清新，满意的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就是这样，仲卿。
　　“父亲，难道你以为，舅舅真的会来接你么？”讥诮的声音来自刘彻再熟悉不过的人——刘据！
　　“据儿……”
　　再见到爱子，刘彻在瞬间几乎忘了一切，他伸手，想如以往一般搂住刘据，却被坚决的推开。刘据惨白着脸，凝视着父亲，咬牙笑着：“舅舅不会来的，父亲，你做不到不负天下不负卿，你已经负了你的仲卿，父亲。就算你想尽一切办法，你已经没有办法补偿了。”
　　“胡说！”刘彻暴怒的大吼，在看见刘据遽变的脸色后又心生悔意，双唇微微颤抖，“据儿，阿翁对不起你，可——那不是阿翁想的。那个孩子，你的孙子，刘病己，阿翁……”
　　“可如果不是子孟，此刻病己也已经是你的刀下冤魂了，”刘据惨笑着，“父亲，我真不明白，我们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申斥刘旦、逼死刘髆……还有，弗陵，就为了那个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孩子，你把他交到了子孟手上，父亲，我们这些儿子，在你心目中究竟算什么？你不该生下我们，你不该……”
　　“住口，据儿！”刘彻的口中的满是腥咸之味。即使你是朕的儿子，你也不能如此指控朕，没有人！没有人有资格……
　　“据儿，不要再说了，陛下是你的父亲。”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刘彻熟悉的苜蓿草的清新气味，刘彻惊喜地转过头，远处策马而来的，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仲卿！”刘彻扑了过去，想要握住卫青的手，却被他轻轻躲闪开来。
　　“陛下，”那蓝色身影跪在尘埃，“臣早说过，臣的一切，卫家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若陛下要收回，臣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陛下恕臣直言，‘不负天下不负卿’，终究只是陛下一厢情愿而已。陛下乃千古一帝，不负的只能是天下。臣亦不敢求陛下‘不负’。如今陛下天数已尽，臣为陛下的大司马大将军，理当护卫陛下最后一程，况且，臣也不忍见陛下父子至亲反目。除此之外，决无他意。”说罢，将身体侧过，留出一条通道给刘彻。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天下不负卿。连仲卿你也不相信么？”刘彻苦笑，缓缓从卫青身边走过。卫青看着刘彻的背影，无声的叹一口气，转身欲走，却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朕，偏要两全！”

作者有话说

　　越写越不明白，还是等以后拉开了写吧，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