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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94(番外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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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生活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劣质的蓝牙耳机里传来变调的圣诞歌曲,听起来像是圣诞老人的哀鸣。
火热的阳光顺着大气层投射下来,晒得周围几乎都泛起震荡的热气波纹,在这种时候,一般是没有凡人敢于出现在这飞翔天际的金乌下的。
降谷零却顾不得这些。
他如同一道黑色闪电,飞快的穿行在米花町的大街小巷之间,就连炽热的阳光都没办法阻拦他的脚步。
他很着急。
他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淌进眼睛里,他却腾不出手去擦一擦。
因为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永别了,我的挚友,0。」
「诸伏景光」
降谷零不敢再往下想,自从他和诸伏景光加入公安,并同时成为公安安排在某个罪大恶极组织的卧底之后,他就有想过这一刻。
也许是他,也许是自己,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够逃过一劫,但运气不好的话……
他不敢再想了。
他当时正在某个地方坐着兼职,收到短信后一跃而起,第一件事就是转发给了诺瓦,随后自己狂奔出门。
他得找到他,
他得问清楚,
他得救下他……
他得————
他赶到了那栋楼下,又在两分钟冲上了楼顶。
不知从哪里来的感觉,令他放慢,又放轻了脚步,凑近了那扇虚掩着的,通往楼顶的门。
“他已经死了——这个公安的卧底,什么都没有透露出来,真是令人遗憾的事。”
“……背叛,只有用制裁才能予以回报……”
“……啊……那么,Maraschino,你只是为了处决叛徒,才来到这里的吗?”
“或许。”
零听见那个声音如是说道。
他对这个声音格外熟悉,就像是整日的同床共枕,耳鬓厮磨——Maraschino!他听说过这个人,似乎是组织里很有地位的一位成员,只是行踪诡异,从来没人见过他,降谷零就算也同时加入了组织,他也并没有资格见到这种“大人物”。但是,他的声音……
降谷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便顺着虚掩的门,向外探出头去。
楼顶一片狼藉。
一个男人早就倒在地上的血泊中,胸膛处有个狰狞的空洞。而另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在说话。
其中一位面对着安室透躲藏的门口,露出严肃的半张脸来。零认识这个人,是组织里的黑麦威士忌,一个冷酷的如同刀锋般的男人。
而另一位则背对着他,比黑麦威士忌稍矮一点,带着一顶黑礼帽,外套被披在肩膀上,只露出金色的发丝来。
那两人说话的声音越发小了些,零只能断断续续的听着。
“……他必须死……暴露……”背对着他的男人那样说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是认识的吧?”黑麦威士忌双手插兜:“哼,你又是为了谁工作的?Maraschino?”
“一直以来,我都是忠诚的。”马士坚樱桃的声音听起来大了些。
“忠诚?那你为何要……”黑麦威士忌放低声音,凑近了他的脸,说了些什么。
马士坚樱桃豁然抬起了头,他单手拎住黑麦威士忌的领口,将他一下子甩在旁边的墙壁上,咬牙切齿:“你——不许——你有什么资格?”
另只手则一下子从大腿外侧的枪袋中拔出了枪,抵在他的脑门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威胁了什么。
但降谷零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呆滞的望着马士坚樱桃的侧脸,望着那今早还被他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轮廓的好看侧脸,望着那挺翘的鼻梁,又粉又软的唇,还有那双如同蒙上单薄雾气的碧绿色眼睛。
地上就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挚友的尸体,但杀死他的人却是自己的恋人?降谷零张了张嘴,完全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大脑里仿佛灌满了铅,思维一下子停滞下来。
怎么会,但是……怎么会呢?
阳光照射在男人的西装裤脚上,反射出点点血痕。
降谷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耳机从耳朵上掉下来,被他踩了个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楼顶两人的注意力。
“放开我吧!”黑麦威士忌挣脱开他,伸手扶住墙壁站起来:“有人在偷听,你没有发现?”
马士坚樱桃撇过头去:“……你把他处理掉吧。”
他伸出手,把地上诸伏景光胸口被枪崩碎的手机拿了出来,用透明的袋子仔细装好,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这可是你的好友,你难道不送他最后一程?”
马士坚樱桃长久的凝视着地上男人平静的表情,轻轻呼出口气:“背叛者是不配得到谅解的,”
他转身离开。
在经过下楼的楼梯时,他悄然动了动脚,将一小撮黑色的碎片踢的到处都是,隐没在灰尘堆中,那小小的芯片仿佛还放着吱吱呀呀的歌曲。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生活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没电的耳机播放出的歌曲都扭曲着,像是藏着地狱的魔鬼般哼唱着。
“……你不解释一下吗?”
天空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降谷零站在小巷口的路灯下,凝视着安静而黑暗的小巷内部。
他的声音干涩,眼睛却眨也不眨。
巷子内毫无声音。
“说啊!”
降谷零猛的喊了一声,声音在小巷内部震荡,他喘着粗气。
须臾,巷口传来了低低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黑西装的身影站在那里,却并没有走出来,只露出了下半张脸。
“为什么?”降谷零重新平复了呼吸。“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是组织的人,为什么你要杀死景光,为什么你要……”
不告而别?
他将这四个字恶狠狠的嚼碎了吞进肚子里,他不想显得自己像是个被抛弃的可怜人。
——尽管他确实是。
“他是卧底。”男人沉默着,低低的承认。
“卧底?可是我们……不,你们不是朋友吗?”
男人不再说话了,他只是用灼灼目光盯着面前的青年。他看起来瘦了很多,面容有些憔悴,他因为那件事被打击的不轻……但……
他的胸膛还是起伏着的。
“诺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降谷零近乎哀鸣般的悲叹着:“你明明可以……你明明知道——”
“——我是被组织安插进学校的。”诺瓦的一句话就卡住了他。
降谷零楞楞的抬起头来,盯着那露出来的上翘唇角。
“是啊,我全都知道,你不是也想过这种可能吗?零……你向来那么聪明又细心,为什么会没发现呢?”
“别叫我零!”降谷零重重的喘了口气:“所以你现在要做什么?也要像杀死景光一样杀死我吗?”
“不。”诺瓦否认了他。
“我会放走你。”
他低低的笑起来:“因为你想给景光报仇,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自然,我也不会告发你,这很有意思。”
降谷零后退两步,紧紧的盯着他,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放弃了,他转身逃跑了。
那巷子重新变得空无一人。
只有在路灯的澄澈灯光下,在小巷口的地面上,有两滴暗淡无光的水从上面滑落下来凝结成了冰,又很快被大雪掩埋了。
隔天,降谷零受到了一只匿名邮件。
箱子里放着一条红白条纹的围巾,一副很贵的耳机,一只被透明证物袋包裹起来的中间有一个弹孔的手机,以及一个小小的坛子。
纤细而优雅的麦秆菊点缀在其中。
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冬夜,想起两人靠在一起,想起交缠的呼吸和灼热的肢体。
还有天上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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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忠诚?那你为何要……”黑麦威士忌放低声音,凑近了他的脸,说着:“……藏起某个卧底的档案呢?怎么,那人难道是你的姘头吗?”
诺瓦豁然抬起了头,他单手拎住黑麦威士忌的领口,将他一下子甩在旁边的墙壁上,咬牙切齿:“你——赤井秀一——不许—提到他!——你有什么资格!fbi的蛀虫!”
另只手则一下子从大腿外侧的枪袋中拔出了枪,抵在他的脑门上:“如果你敢对他下手,我就会一寸一寸的肢解你,你可以试试。”
“做你的朋友还真可怜。”赤井秀一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只可惜他太胆小了——所以你为什么不把他的档案也藏起来?”
“……”诺瓦并不回答他,只是缓缓直起腰来,微微瞥向门口,用几乎自言自语的声音说道:“…景光他已经被注意到了……他不适合这个游戏。”
“是啊。”赤井秀一赞同的点头,双手插兜:“好人总是活不长久的,有时候越想保护什么,就越抓不住什么——你觉得呢?”
“我会保护好他的。”诺瓦只是这样说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颈处,手指间仿佛还能抚摸到柔软的毛绒触感。
圣诞节来的好慢啊。
他想。
圣诞老人再也不会来了。
长夜遥遥无期。
至少在天亮之前,再让他喘口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