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光年》因橘

1、出发

　　阳光慷慨无度，虽是清晨，太阳就可见正午骄阳的热烈迹象。天空蓝得忘乎所以，真是个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很多人正等待在大巴前，即将踏上前往英国的路程。

　　织女星和张子浔并肩而立，正在说笑。昨晚织女星正是住在张子浔家里，所以早上他俩是一齐来的。这次去往英国的暑期夏令营，正是由张子浔所就读的宁市私立中学的出国留学部组织的。本校学生只需考虑家庭条件和行程准可，便可报名，而外校学生则需要依托本校学生，在后者参加的情况下被许可参加。

　　织女星本来就打算出国游玩，但父母工作繁忙，留她一人出国不放心。而且学校组织的活动安全有保障，所幸就托给张子浔。

　　织女星在宁市一直读完小学，因为织父调职，之后织女星一家便跟着转到徐市。徐市离宁市坐车大概四个小时。以后的几年，由于这不近不远的距离，她和张子浔的联系变少了，频率维系在一年见几次面。但由于双方的童年里都有对方的身影，关系倒还亲近，所以分别后的见面也不会太生疏。

　　“昨天还没发现，你又长高了好像？”织女星斜睨。

　　张子浔笑笑：“怎么都不嫌高的，矮子。”温柔的男孩子打趣人都是温柔的模样，看上去如沐春风的样子，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早些年织女星也是有幸长过张子浔的，只是当时行事有几分嚣张，所以被人记仇打趣回来也无可奈何，只能不甘心地埋汰一声“小心眼”。

　　“子浔。”背后远远地传来一声呼喊，两人一起转身。

　　男生大跨步走来。迎面的阳光照在人冷白的面容上，显得眉眼愈发生动明朗。唇红齿白，青春张扬，是少年本色了。走近了，他先向织女星打招呼：“Hello。”

　　“Hi，”织女星抿唇而笑，“好久不见。”

　　是江渡里。织女星曾在张子浔家里碰到几次，因而算是脸熟。

　　她看着他拍上张子浔的肩膀，然后手肘撑着，调侃：“还真带了小姐姐啊出息了啊。”

　　他和张子浔关系极好。两人不仅都长相俊俏，脾性又好，学习还优秀，因此在宁中，虽不能说全校皆知，但也热度非凡，声名显赫。江渡里性子更阳光一些，张子浔则偏内敛。都说江渡里露八颗牙齿的笑和张子浔抿嘴弯眼的笑并称笑中二绝了。

　　大巴开往国际机场大概需要1h。众人到齐后便上了车。在带队老师拿着麦讲了些注意事项后，车里便说开了。

　　江渡里几分揶揄起张子浔：“原来不是带着小姐姐，是带着姐姐呀。子浔你这样，不好不好。”

　　“就是哦。”织女星转头朝向两人，一点不嫌事大道。

　　起因是织女星刚刚在下面等上车的时候，叫了张子浔弟弟，然后江渡里好奇深挖。其实织女星和张子浔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两位妈妈在待产时住在同一间病房开始培养的革命友谊，此后来往亲密的情况，又由于织女星在出生时比张子浔略早了一点，织女星便领了姐姐的头衔，时不时以此自称，多半是借照顾弟弟为由，让弟弟割爱或者劳驾弟弟帮忙。

　　张子浔对此翻了个白眼：“狼狈为奸，无聊吧你们。”

　　“哈哈哈。”两人大笑。和江渡里对视一眼时，她的眼睛里像藏了星星，闪闪发亮。

　　她侧头望向窗外，风景一闪而过。微风不燥，绿树蓝天白云，交相辉映。绿荡漾在心里，蓝澄净在眼里，白柔抚在睡意里。

　　天气真好。她暗想。

　　飞机要飞十几个小时。

　　织女星靠在椅子上，累得腰酸背痛。

　　看过了金灿日出，看过了绵厚白絮，看过了碧净蓝天，看过了展翅机翼，又加上舱里灯光变得要暗不暗，要亮不亮，织女星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不宁静，织女星在睡梦里依稀记得自己挪动过，调整了下并不舒适的睡姿，给脑袋找了个停靠处。疲惫催人入睡。等她休息足够，悠悠转醒，动了动脖子，却发现自己脑袋上方像被什么抵住，下方又像被什么撑着。

　　沉默片刻，她那僵持的大脑终于意识到自己和邻座的乘客相偎着，姿态大概格外亲密了。宽肩传来的清爽气息钻入鼻子，一切都摆明了一个事实，那是个，男生。

　　天呐。真真是全体都震悚了起来。

　　她有些局促，但又怕吵醒边上的人，小心翼翼地移动。咬着下唇，一边在心里责备自己，一边企图借着微弱的灯光观察清楚他是谁，又是否被吵醒。男孩仍旧睡着，只是蹙着眉头，而那张脸，织女星唯二地再熟悉不过。居然是他。

　　江渡里。

　　真是过江遇渡船——巧得很。

　　因为座位是随机的，织女星就没曾想去核验旁边的人是否巧合到是这一群人里的某个。毕竟，她怎么也不敢想，坐着坐着贴到别人那和别人一起依偎着休息这种事会发生在她的头上。至于江渡里，他大概是一上飞机就闭目养神了，不然也不会没看到她。

　　她叹了口气，甚至叹到一半的时候，还怕叹气声太重吵到江渡里，硬生生地滞在喉头。觉是再也睡不着了，大脑此刻非常清醒，像被灌了两杯冰美式的那种。她打开手机，还是借已下载的小说缓缓情绪，打发时间吧。

　　等到江渡里微侧了身子，慢悠悠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因手机屏幕的微弱光线照射，女孩专注于手机上的文字，卷翘睫毛微颤，半阖的眼睛明亮。他也略显诧异，是她。

　　“小说吗？”

　　一旁传来声音，织女星转头，反应慢了半拍，“嗯，打发时间。”

　　“没有睡吗？”他以为她一直在看。

　　她突然想起之前的......,神情有点不自然：“啊，休息过了。”

　　江渡里点头回应。

　　顿了顿，她又偷瞄了他一眼，神色平常，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应该是不知道。她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也看了一会手机了，织女星锁上屏幕，活络眼睛。

　　“没想到你也会来。”他看着她，想说点什么不让氛围尴尬。

　　她朝他笑笑：“趁着还有放假。”高一的暑假还可以好好享受，高二的暑假可就要为高三的冲刺发力了。

　　“确实，以后就很忙了。”江渡里想了想，“听子浔提过，你学芭蕾？”

　　“嗯啊，”织女星点头，回想了一下，“学了好多年了。”

　　“学跳舞的，看着就不一样。”

　　织女星笑道：“怎么不一样，因为外八吗？”

　　“哈哈哈没有没有。”江渡里拘束着大笑，连忙否认。因为周遭很安静，所以江渡里的笑都收敛好多。低沉的笑声随着鼻腔共鸣，出奇的好听。

　　“听说，昨天晚上......本来你们要一起吃饭？”昨天在吃晚饭前，织女星拿水经过张子浔边上时，有看到他手机上弹出的新消息，是江渡里发的，内容大概是确定他不出来吃饭。

　　江渡里调整了下靠姿，转动脖子。坐得有点久，属实有点累。

　　“噢，也没什么。就有一个哥们，怕我们离开太久以后孤独寂寞，想找我们出来吃饭，聊以慰籍他的思念哈哈哈。没事他不重要的。”

　　邻座的乘客将窗隔板推开到一半，光透了进来，两人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躲在暗处。

　　“欸你刚说张子浔有提到我跳舞，他还怎么跟你提的我呀？”

　　好像一般情况下，不太熟的人之间交际，都会通过某个共同认识的人来展开话题。

　　“我想想啊。”他摸着下巴思忖道，“说你看起来很乖，实际上挺闹？”

　　“啊哈？”织女星被这个回答愣了下，“这小孩真是过分了。”光照到她的脸颊，白嫩的肌底上绒毛清晰可见，虽也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打扮，但眉眼处狡黠与灵动流转，少女娇俏，可爱而不自知。

　　“哈哈哈。”江渡里闻言，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笑点，笑得老欢，肩膀都一耸一耸。

　　“笑什么嘛。”

　　他好不容易收住笑容，轻咳下欲盖弥彰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哦？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评价。”织女星挑眉，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

　　“哈哈哈自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