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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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宛回分城还不知道二叔余存卓死亡的消息。
上午白肃找了个借口支开白璃，他有东西单独交给余音宛，那就是余存卓死前托付他转达给余音宛的信。
这封信是余存卓亲笔，白肃拿到手后，他摩挲信封薄薄一层，看样子里面只有一张纸。
余存卓这位身不由己的二叔，能为余音宛做的事不多，好在三劫是大哥余存玉策划的阴谋，余音宛身边有个深爱她的白璃，余存卓肯放心死去。
白肃生气余存卓刁难白家，过后又怜悯余存卓是余家悲剧的产物之一。
所以他答应余存卓，一定会交到余音宛手里。
...
记事起，白肃见到余音宛会半跪行礼，小小的余音宛感觉他像巨人一样高大。
他看起来魁梧又凶，余音宛除了余存玉，最怕的人就是白肃。
这种对白肃外形的恐惧持续到余音宛10岁，按照规矩余音宛要跟着白肃学习防身术。
经过几年学习和相处，余音宛发现白肃刚毅外表下柔软的内心，他很仔细关照余音宛，他对她的指导张弛有度，有赏有罚。
业余时间白肃和余音宛有许多话聊，他懂文韬武略，琴棋书画也略知一二，再不济他会很客观点评余音宛的不足。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抛开差距白肃是余音宛认可的合格老师，她对白肃敬重只增不减，也是因为白肃，余音宛坚定要做家主改变余白两家关系。
可惜的是，余音宛想法被家里人反驳训斥，随着白璃慢慢长大，白肃在余音宛身上分去心思着重教导白璃，余音宛和白肃不再亲近。
...
余音宛敲门前想起自己以前的心思，不禁摇头失笑。
转眼她成了三十多岁的成熟女性，那个巨人一样的男人没有扛过时间摧残，脸和身体已有太多风霜留下的痕迹。
“宛宛，进来吧。”白肃看到门口高佻的身影，他主动道。
师徒二人大概有十多年没有单独碰面，白肃在她来前同样回忆了余音宛小时候的事。
现在看来，他执着指名余音宛作为白璃联姻的对象再提拔她成长，这才是天意安排。
白肃气色比昨天强，余音宛久违感到紧张，她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礼貌问道：“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女儿和余音宛一起回来确实让白肃心里舒服许多，他缓缓下床，手里握着信封大步走过去。
“宛宛，我很开心你能回来。”白肃由衷道，“一别四年，你能健健康康的，我想你爸爸和你二叔可以放心了。”
面对亲手带到大的爱徒，白肃目光慈爱。
爸爸...余音宛失神了一下，她不理解白肃为什么要把死去的爸爸和二叔放在一起提及。
她试探，“老师，我二叔还好吧？”
白肃摊开手里的信封，摇了摇头倍感遗憾道：“宛宛，昨天我没忍心告诉你，你二叔被你三叔逼死了。”
“什么...”余音宛后退半步，整个人如被雷击。
“我二叔..死了？！”女人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不愿相信，立马反驳道：“老师，我三叔不敢做出逼死家主这样的事。”
他是不敢。白肃心说，很快他脸上保持遗憾，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人啊，欲壑难填，当年你三叔为了生下男孩竞争家主，不惜强迫他爱人吃下生子偏方，他牺牲了三个儿子，还是不肯罢手对家主的执着。”
她爱的人，爱她的人相继离去，余音宛和白璃是相同可悲的女人。
“老师，你为什么确定是三叔逼死了我二叔？”余音宛尽可能保持冷静，她怀疑白肃说的话。
白肃不慌，他用另一只手敲了敲信封，“宛宛，答案全部在这里。”
他游说余存卓自杀的前提是余存卓被同性恋丑闻进攻又得了脑瘤。
现在分城提起余存卓，大家恶心他暗恋大哥，又自杀拖累余家。
流言蜚语或许不会击垮余存卓，但脑瘤一定会要他的命。
白肃找医生打听过，余存卓痊愈希望极低，脑瘤之痛苦，常人无法忍受，白肃最后利用他，也是帮他死的体面。
“二叔...”余音宛心如刀割，她眼里缀满泪光。
余存卓是余音宛理想中的父亲。
“孩子，坐下看吧。”白肃于心不忍。
他单手拎起椅子摆到余音宛旁边，“每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你二叔不是一个胆小鬼，他别无选择。”
没有温度的信封拿在手中，余音宛咬住唇，忏悔自己不孝，她失魂落魄坐下，指尖打颤掀开信封。
眼泪在看到熟悉的钢笔字后夺眶而出。
余音宛三个字是二叔起的名字，二叔在她长大后，亲自为她设计姓名的连笔写法。
也只有二叔在音妍死后一蹶不振，掉下悼念的眼泪，余音宛可以质疑爸爸，但她做不到质疑余存卓给她和音妍不求回报的父爱。
四年不见，余存卓留给她一页文字，余音宛憋不住大哭的冲动，频繁用手背擦去模糊视线的眼泪。
信纸第一行，余存卓让余音宛联系程律师，余存玉死后留给余存卓所有遗产全部转移到余音宛名下。
当然，这里面包括余存卓自己的钱。
另外余存卓还做了一件事，他和余音宛的妈妈梁怀云达成共识，倘若余音宛回到分城，梁怀云也会无条件将余存玉留给她的遗产还给女儿。
经济方面，余存卓给了余音宛极大程度的保障。
那些钱和不动产是笔天价数字。
“二叔...我要这些钱有什么用？”余音宛哭着喃喃自语，“你回来好不好...”
再见一面也好...
白肃在旁听着，顿时明白余存卓做了什么。
他心情拧成麻花，这些钱对余音宛真的没用吗？余存玉、余存卓、梁怀云三人相加的股份远超余存庭。
假如余音宛接受，她一跃成为余家公司无可撼动的大股东。
白肃心里悲喜交加，他能拥有余音宛，简直是上天帮他断掉余家后路。
余音宛继续往下看。
....
宛宛，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二叔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死前没有勇气问杜邦德要来你的电话。
…
果然，接替爸爸死后联络杜家的人是余存卓...余音宛捏紧信纸。
....
于是我想到古老的方式，写下这封信有朝一日托人交给你。
二叔一直过得不够幸福，你爷爷认为我是余家私生子才把我接回余家。后来我了解到，我身上没有余家人的血，我恨过你爷爷，他为了保全余家名声自私将我留下，我又感激他，多亏他让我留在余家，我找到错误的挚爱——你爸爸余存玉，我有资格亲眼见证你和音妍平安降生长大成人。
...
几行字让余音宛头皮发麻。
她仔细阅读每一个字，确保二叔没有写错。
二叔...爱上了她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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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二叔很恶心？怎么会爱上名义的大哥，为了他我宁愿孤独终老，我把你和音妍当做我的亲生女儿，也是因为你们是大哥的孩子。
就算如此我不后悔。除了他对我的好，我找不到其他留在余家的理由，这份扭曲的爱情是我在余家每晚闭眼前唯一的慰藉。
我爱他，不求回报。没奢望过有一天他能和我在一起。写到这里，我想起你和白家那姑娘，二叔羡慕过你们，你们身上背有命运残酷的安排，可你们还能做到相互吸引靠近。
比起你们，我就算抛弃余存卓的身份，你爸爸绝无可能选择我，陪我一辈子。
...
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刻在纸上，余音宛联想二叔写下这些字时带了多少遗憾和卑微。
她和二叔朝夕相处，原来她完全不了解他。
...
四年前音妍离世，你紧跟着消失，随后你爸爸病倒，支撑我活下去的三角塌了。
我被迫成为代理家主，操心余家公司大小一切事物，不忘拜托白家寻找你。我纠结，犹豫，我不希望你回来担起余家，我渴望的快乐和自由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你身上实现。
但你是大哥付出一切栽培的女儿，我以为你回来，他可以好起来。
我错的离谱，低估你爸爸对白家的控制欲，他费尽心思藏你两年，原来是怕你和白璃在一起，白家会和余家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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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余音宛失笑，她身上的鞭伤提醒她，爸爸有多害怕。
感情的事天意都无法操控，何况人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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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后，只有我可以接替他，继续隐瞒你的下落，说来有趣，白璃这孩子对你是真心的，上次她从雨市回来，没有透漏丁点关于你的消息。
我猜她和最初的我一样，想让你永远自由下去。
二叔支撑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违抗命运听起来很难做到，如果是你，我情愿自己天真一点，盼望有一天你凭借自己的本事解开三劫。
那时候我在另一世界尽肯能说服你爸爸，同意你们的亲事。
在这之前，我成为家主必须杀掉害死余伍的王佐山。余伍对你极好，他死了你会悲伤，二叔不想看到你哭。为了余伍，你四叔和我闹翻，我把他从公司除名。
你四叔身不由己，心系儿子，我何必苦苦相逼？我太累了，找不到十全十美的办法，既不伤害兄弟，又能让他们服从我的安排。
我想这就是报应的开始。
头疼和噩梦折磨我，我每天吃安眠药，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终于在那一天我倒下了，我好像可以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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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余音宛默读，这个时候白肃提起来，“你三叔在你爸爸病房安了监听器，他向外界曝光你二叔同性恋的丑闻。”
他把自己做的事，顺势推给余存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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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们问我要一个说法，他们根本不懂，爱一个人是毫无理由的。丑闻又如何，余家败笔又如何？！我能控制自己的心吗？
很遗憾，我不能。
我找不到还击的理由，但我找到了频繁头疼的病症所在。
你小时候经常夸二叔聪明，结果二叔聪明的头脑坏掉了。
脑瘤比丑闻还要可怕，我年轻喜欢臭美，到了中年我不想因为肿瘤剃掉所有头发，我怕我受不了肿瘤摧残，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对不起，二叔放弃抵抗了。他们要的尽管拿去，我只求解脱，亲自去大哥面前赎罪。写下这封信是我一点点私心，一次就好，我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你尽管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二叔没有机会参与你的未来，虽然挺遗憾的，不过你是我的骄傲，你不会被困难打倒，就算倒下，白璃会陪在你身边。
这就样吧，带着我和音妍的期待，勇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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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结尾，余存卓用钢笔画了一个麦克风的卡通图案写道：“我听说你在雨市驻唱，想念你的歌声。”
余音宛读出二叔对太多无能为力的释怀，她留下的泪水是替余存卓高兴。
天堂没有痛苦，说不定二叔投胎成女孩再次邂逅爸爸。
余音宛抚平信纸边缘的褶皱，原封不动把信放回信封，她倍感珍惜捧在胸前。
余存卓写给她的话，不是悲伤的遗言。
信里他敞开心扉，无话不谈，给了余音宛莫大鼓舞。
“老师，谢谢你。”余音宛对等待她读完信的白肃道谢。
二叔的死有没有白肃参与的份？余音宛暂时不谈。白肃愿意把信交给她，让她得到余存卓的支持，余音宛感动难以言表。
爱徒的道谢，白肃不能安心收下。
自由固然美好，代价是牺牲余家。
比起白肃对余音宛和女儿的利用，一封信转达与否，实在微不足道。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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