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有礼貌但是我不交朋友》芒不果

25、第 25 章

　　虽然林晓在知道现在梁陋身体里其实是林郁之后心情相当复杂，但眼见着对方生日快到，齐思嘉筹办的那个惊喜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实在没办法扫兴，只能跟着一道配合准备。
　　生日那天梁陋因为手术加班，半天都还没回来，把人都给等生气了。林晓无奈只能帮着一起安抚街坊四邻以及来凑热闹的各家长辈们，齐思嘉终于耳朵尖地听到了楼道里面的声音，赶紧叫着把屋子灯全部熄灭，所有人缩进角落候场。
　　正蓄势待发着，就看见梁陋推门进来，刚要开口后面就紧跟着一个姑娘也顺着门缝硬塞了进来，让齐思嘉刚准备喊出来的口号哑然熄火，全部人缩着看热闹。
　　“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的，”梁陋看着死挤在门缝里的王瓶瓶无可奈何，“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我今天做了一天手术了你就不能配合我一点吗？”
　　“你说过什么了我可不知道，”王瓶瓶道，“别挤别挤，疼。”
　　梁陋无奈，只能放她进来，两个人站在门口对峙。
　　“我说过我们两个不可能，我现在没心思谈恋爱，其实说实话，你这样的女孩我也不是没遇到过，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我大概真的会答应你，但是这种答应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只要你肯松口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你不明白，”梁陋道，“我这个就是这样的，喜欢的人可以装作不喜欢，不喜欢的人也可以继续去交往。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好人，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生活的，这是我生存和交际的手段，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觉得你不错，只是因为我觉得我对你好你也会对我客气点而已。”
　　“所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是吗？”王瓶瓶道，“你不要胡掰一个人出来糊弄我，她长什么样？是什么类型？”
　　梁陋实在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了，索性直接道：“她是短头发，圆脸，长得跟动物似的，喜欢翻白眼，很有礼貌，但是根本交不到什么朋友，个子也不高，跟你完全相反的类型。”
　　“但我就是喜欢她，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喜欢她了，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想明白的，所以，如果要论先来后到的话，你迟到了十年，就算放宽一下，你也迟到了五年，所以，还是认输吧王小姐。”
　　王瓶瓶见他说得这么有头有脸的，也终于破防了，直接冲上去一把将梁陋抱住，嚎啕大哭着：“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我就是喜欢你，就算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也还是喜欢你——”
　　说着就要抬头去亲梁陋。
　　梁陋整个人简直动都不敢动，又没地方跑，只得拼死扭头，死活不让她亲到。
　　林晓觉得这个场面实在是太雷人了，发誓在内心都开始向老天爷帮他求情了。
　　齐思嘉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即开灯，让在泡沫剧中僵持着的二人彻底卡壳，在众目睽睽男女老少的目光之下陷入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般的停滞。
　　老天爷，这实在是太尴尬了，林晓想，如果你是在为之前的事替我出气，那我现在太爽了，请你放过他，阿门。
　　于是嘭地一声开了手里的香槟，软木塞飞出去直接打到了梁陋的脸上，喷了林晓一手的白沫子。
　　她率先起头：“Suprise！”
　　随即回头面向所有人：“哈哈，你们以为这是给梁医生准备的一个惊喜派对吗？这其实一个碟中谍，梁医生特地给你们呈现出来的一个惊喜！如何！这出小短剧可是我们梁医生特意排练了三天三夜下足了功夫才准备好的！我们感谢这位群演姐姐，这是你的蛋糕，拿到那边去吃吧——”
　　随即推了推王瓶瓶的背，将切好的蛋糕塞进她手里，趁她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时候把现场从开始的鸦雀无声中重新挽救了回来。
　　“我说呢，梁陋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梁父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不过刚才的真情告白差点把我搞哭了，儿子，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演戏了？”
　　梁陋：“......”
　　“哈哈哈，毕竟是我们梁医生呕心沥血的成果呢，对不起梁医生，我先一步太心急帮你把蛋糕切了，回头再给你补一个啊，我们先去那边拆礼物，拆礼物了——”
　　说着林晓就直接把人拖到了房间里。
　　“什么情况！！”梁陋压低了声音竭力怒吼，“你们在我家干什么！”
　　“生日派对！！”林晓同样怒吼，“很难看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梁陋怒吼，“谁给的钥匙！”
　　“我和齐思嘉还有你爸妈都有一把，”林晓道，“我还想问呢，你家钥匙是批发的吗？为什么人人都能这么自由地进来？”
　　“这你问梁陋去啊！”
　　“算了，”林晓坐回了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刚刚那是什么意思，谁长得像动物？”
　　“嗯，什么？”梁陋再次开始装傻。
　　“再给我装。”
　　“行吧，”梁陋道，“我少加了一个小字，可以接受了吗，长得像小动物，当时不是公认了的吗？”
　　“不要再把我往那种低级宅男审美上面靠了，”林晓无语道，“我都成年多久了啊，还小动物，你见过20岁之后的我吗？”
　　“你怎么就这么认定我说的是你啊，”梁陋赌气道，“短头发圆脸的矮子这个世界上很少吗？不要这么会对号入座好不好。”
　　“你再给我说‘对号入座’这四个字我把你牙齿都给打歪。”
　　“你这点就完全跟我说的讲礼貌一点都不一样，”梁陋道，“至少作为认识十年的老同学能不能把你对外人的矜持稍微对我展示出这么一点点？”
　　“你还跟我说要矜持？”林晓直接站了起来，一个枕头砸在他腿上，“不是说什么就是跟不喜欢的人才交往的吗，你把你之前那些女孩当什么了，你人渣啊你，装什么中二病啊，都奔三的人了，还跟我在这里要求什么矜持——”
　　“你怎么打人啊——”梁陋满屋子乱窜，“以前读书的时候你都不打人，你疯了你——”
　　“你以前这么窝囊谁敢打你，打两下就散架了人家还不说我欺负弱小，现在你能耐了啊，一米八五了，还大长腿了，牛逼了是吧——”
　　里面闹得这么厉害终于把外面的人给惊动了，梁家父母一推门就看到自家独生子被人按在地上用枕头毒打，鹅毛飞了满天，同时门口探出的几个脑袋无一不用求知的大眼睛关注着这场八卦的最新动态。
　　林晓知道这件事大概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坐在梁陋背上一脸僵硬地恢复职业性假笑，稍微撩了撩头发试图挽回场面：“伯父伯母——”
　　“爸，妈，别看了，”梁陋道，“她就是我女朋友。”
　　梁父：“！！！”
　　梁母：“！！！”
　　王瓶瓶：“！！！”
　　林晓：“！！！”
　　但她面上不敢流露出来，只能在手底下狂拧着梁陋后背最薄的皮肉。
　　梁陋龇牙咧嘴，但在这件事上还是不肯松口：“我们......有事商量........你们能不能......回避一下......”
　　随即就抬腿一脚把门关了，换得世界暂时清净。
　　门外面。
　　“晓晓是我儿媳妇，晓晓是我儿媳妇啊！”梁父几乎要喜极而泣。
　　“我的儿媳妇是大明星，”梁母道，“看过那个电视了吗？我儿媳妇演的，都要去看啊——”
　　齐思嘉刚才在厨房，后知后觉才收到这个消息，顿时也是惊呆：“真的假的，他们两个真的成了吗？可是我前几天看着还不像啊，难道林晓跟我都瞒着，太不像话了，等会儿我一定要好好批评一下。”
　　倒是王瓶瓶还保持着些许的理智，疑惑道：“他喜欢的不是短头发的小个子女生吗？她看起来也不像啊？难道是骗人？无论哪个都好恶劣，这个男人好垃圾啊。”
　　于是下头，翻过不论。
　　屋子里二人的对峙还在继续。
　　“所以现在到底要怎样，”梁陋道，“你为什么一直在发脾气？”
　　“你从进门到现在做过一件让人不想发脾气的事情吗？”林晓道，“刚刚那是什么意思，要玩先婚后爱是吧？”
　　“我不否认我有这个企图，”天可怜，梁陋终于爷们了一回，但随即很快怂下来，“但如果你实在有意见的话我回头会跟他们好好解释解释。”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卑鄙啊，”林晓道，“不，我早就发现了，从你大学开始找我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卑鄙的。”
　　“什么啊，”梁陋莫名其妙，“突然给我扣帽子，我干嘛了我。”
　　“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林晓道，“你每次都是分手才想起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啊，过渡期填充物啊，不要钱的仓库塑料泡沫是吗？就这你还好意思腆着脸跟我来说什么喜欢，放屁吧你，屁都比你蹦的响。”
　　“我......”梁陋简直要被这个人堵死了，却又有点无话可说，“我反正说不过你。”
　　“说不过我因为你理亏，”林晓道，“你自己潜意识还要脸呢，滚开，我要出去了。”
　　“干嘛啊，”梁陋想要伸手拉她，被甩开了，“能不能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林晓道，“要谈非得等人死后才谈？也不知道老天爷让我们两个穿越在一块到底是奖赏我还是惩罚我。”
　　说着就这么直接推门出去了，留着梁陋一个人坐在一堆鹅毛里，许久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齐思嘉一见到林晓就立刻拉着问长问短，林晓无奈只能紧急辟谣。
　　“没有的事，他蒙他爸妈呢，这你也信。”
　　“真的假的，”齐思嘉怀疑道，“我觉得你俩最近老不对劲了，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都听不懂。”
　　“这就充分说明了读书的重要性，回头我给你推荐几本，让你正式加入我们的圈子。”
　　说罢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作领导状，晃到了厨房去找水喝，结果又遇到了刚刚门口堵着的那女孩。
　　“你好，我叫王瓶瓶。”她自我介绍道。
　　“我好，我是林晓。”林晓礼貌道。
　　“你是梁陋的女朋友？”王瓶瓶问。
　　“虽然我觉得这个名号实在让人倍感荣幸，但是我必须遗憾地保持我的诚实，面对我的内心，因为实际上我并不是。”
　　王瓶瓶有点懵逼了：“那他刚才说的？”
　　“他是为了浑水摸鱼呢，亲爱的，”林晓亲切道，“看样子你似乎对他颇为青睐，但我作为好朋友，就算是面对他也必须跟女性站在统一战线跟你坦白，梁陋在感情方面实在不值得让人为他付出太多，偶尔作为朋友倒是还不错，也是因此，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对他投入真感情，玩玩而已，男人嘛。”
　　“果然是这样，”王瓶瓶道，“我就觉得他在满嘴跑火车，果然是为了应付我才说那些话，我就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
　　“实际上，”林晓上下端详她，“你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甚至远超我所认知中的梁陋所能匹配的女性范畴，你完全可以找更好的，不必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你不会认为我是在以正宫的姿态排除竞争者吧，天可怜见，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在一起的，我已经受够他了。”
　　“没事，我理解，我能感受到你的这份绝望，”王瓶瓶诚恳道，“就跟我面对我前男友的时候一样。但是我没办法，梁陋实在是我的理想型，除了为了拒绝我满口谎话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雷点了，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能够让他喜欢上我吗？”
　　林晓苦思冥想：“我好像真的没有，毕竟在我眼里你已经非常符合标准了，在此之前我感觉他挑选的对象都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长得漂亮，而你绝对符合，所以我实在很疑惑他到底为什么迟疑不决。”
　　“难道他真的有喜欢的人？”王瓶瓶哭丧着脸。
　　“大概吧，”林晓道， “但他喜欢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王瓶瓶捂嘴道，“原来他这么痴情。”
　　“是的，但是妹妹，你知道吗？你永远也战胜不了一个死人。这就是你向往的爱情里接下来必须面对的一点。”
　　王瓶瓶若有所思。
　　林晓不再继续跟她探讨人生爱情观，转过去另外一边接咖啡喝了。
　　“你刚才在跟那女孩胡扯些什么啊，”齐思嘉惊呆了，“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喝多了，”林晓老实道，“现在的我不是真实的我，所以今天晚上我说的每一字请你都不要记得。”
　　“那你跟梁陋——”
　　“这个是真的，”林晓道，“我这辈子都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了。”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来都说林郁的事？你不觉得很烦吗？”
　　友人如是道。
　　“我哪里有都说他的事了啊，”傅安有些烦躁，“不过就是因为他跟你在一个班我偶尔提起一次啊。”
　　“他都有女朋友了你老提干嘛，”朋友的脸色不太好看，“长得也不见得多好，人也窝窝囊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你就很好了么？”傅安道，“你前任都跟你分手这么久了，谁追他，他喜欢谁，又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况且我都跟你说了那姑娘是我朋友，人也没这么差，就你老戴着滤镜看别人。”
　　“傅安，”对方道，“你提林郁的时候我可没这么跟你说过话。”
　　“是吗？”傅安道，“那是因为我没做过这样的事吧。”
　　“行，”她道，“这世界上就你高贵，你正义，你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别人，你就永远没有做错的时候，你就永远没有包庇私心的时候，傅安，我祝你这辈子永远都这么正义，这么伟大，这么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祝你被正义辜负，被这个世界辜负。”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林晓想。
　　这就是报应。
　　自己那个时候因为林郁的事情陷入郁郁寡欢之中，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一生活得坦坦荡荡的二十多年，会在最后的几个年头里，终日藏有着这么一点点的私心。

　　“你说，如果人一辈子都在做善事的话，那他做的这些善事，可不可以拿来抵消最后做的这小件坏心思啊。”

　　“男生一般几岁会急着结婚？”
　　“你问这个干嘛，你男朋友不是比你小吗？”
　　“我就问问嘛。”
　　“快三十吧。”
　　“那二十四岁结婚的概率是不是比较低？如果已经谈了很久了，二十四岁还没结婚，是不是就没什么可能？”
　　“你在问什么啊？”
　　“如果谈了很久了，二十七岁还没动静，是不是不打算结婚了？”
　　“你在等谁？”

　　林郁，这是我藏有的最后一点点小私心了。
　　我就等你最后这一点点，不带希望的等，等得到，我就很欣慰，等不到，也是理所应当。
　　她从没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林郁来找她，跟她在一起，会是怎样一种局面。
　　应该还是拒绝吧，她想。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一个人就这么，全部地，丝毫没有任何隐瞒地，了解着自己的一切，丢脸的，不丢脸的，长大了的，还没长大了的。
　　太赤裸，太无遗了，这让她害怕。
　　所以注定，他们不会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