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115、海棠锁

　　这一边，云蝉和梦鲸向着内厢房奔去后，刘思礼担心蛇姬在师父醒转过来前攻破结界，便叮嘱已经失去了飞剑的花初伶和戴运渊带着末代弟子们躲进了少城的暗室之中，戴素鸢和钱明都原想留下帮忙，也被刘思礼劝回厢房之中，留在结界便与蛇姬对峙的便只剩下了刘思礼和勒墨。
　　蛇姬一直被落岚结界的浓雾所包围，原本就心浮气躁，后来与自己对骂之人也不再出声，蛇姬先还觉得少了消遣暗生闷气，后来仔细一想，莫不是这结界已快被自己攻破，故而对方已经找地方躲避去了？
　　这么一想后，蛇姬便越发来了干劲，于是用操蛇术唤来了远近百里的各种怪蛇，向着浓雾中的少城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势。
　　不久之后，那落岚结界的裂隙竟越来越大，随着裂隙的扩大，浓雾也开始变得稀薄，最后竟慢慢散去，蛇姬方才看清，原来自己站在一处山丘之上，对面便是少城的庭院，面前原是一堵青瓦墙，墙对面站着两名年纪不大的少年，此时正满脸戒备地望着自己。
　　那面青瓦墙被毒蛇怪蟒不住撞击，已然龟裂，墙面上更是布满了撞墙而死的怪蛇的毒血。
　　蛇姬想到自己竟像小丑一般，一直身在浓雾之中看不见对方，对手却一直能瞧见自己，于是暴怒起来，大骂道：“好你个少城的狗东西！敢耍老娘！”
　　说话间，手猛的一挥，身后一条双头巨蟒便向着墙对面的刘思礼和勒墨冲了过去。
　　那双头巨蟒猛地撞向青瓦墙，竟直接将青瓦墙撞得瞬间裂开，只听空中一声空灵的碎裂之声，刘思礼冲着勒墨暗叫道：“不好！结界破了！快防守！”
　　那双头巨蟒撞破了青瓦墙后，便张开血口，冲着二人疾速飞去，想要一口一个吞下二人。
　　刘思礼和勒墨原本怕自己的踏莎和逐秋也同展烟和芔夜一样被蛇姬毁去，故而迟迟不敢放出飞剑，现下眼见巨蟒扑近，便来不及多想，手一挥，便要放出飞剑。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浑厚的男声：“退下。”
　　刘思礼和勒墨闻声惊喜不已，知道师父已经醒来，连忙收住手势，飞速往后退去。
　　刘思礼和勒墨刚退后一丈开外，面前三道光华一闪，戴离玺带着云蝉和梦鲸便已经飞到，戴离玺甫一落地，便将手一指，一道青中带粉的剑光便已飞起。
　　“海棠锁，初式，惊蛰。”
　　戴离玺话音刚落，那剑光忽然化作青绿的莹莹绿雾，在面前弥散开来。
　　那绿雾看似薄柔，双头巨蟒飞近时，竟似比撞到了方才那落岚结界还要坚硬的墙壁般，瞬间被向后弹开。
　　戴离玺手轻轻一指巨蟒，说道：“一式，敬花神。”
　　忽然从地面疾速生长出来无数海棠花枝，那花枝却似乎比那刀剑还要锋利，影影绰绰间布满庭院，瞬间将那双头巨蟒穿透，扎成蜂窝一般。
　　梦鲸再仔细看时，那些海棠花枝原是数不清的剑影，剑影闪过后，一股清新的花香袭来，漫天又飞舞起了无数的海棠花瓣，被风吹向巨蟒的尸身，花瓣风吹过之后，那巨蟒便被磨得连肉渣都不再剩下。
　　梦鲸已然看呆了。
　　云蝉在旁边低声说道：“老头的剑名唤晓风月，这本是家母的剑，唤作海棠锁。海棠六式也曾是家母的绝学，从初式惊蛰开始，其实共有八式，但是终式不思归是不能用的，其余的正式共有六式，天下的高手，从第一式敬花神开始，再到第二式破日鸣虫，至多到第三式霜冷山河，便必输无疑。我听说只有和谭伯父切磋时老头使用到了第四式肃杀白秋，第五式落琼华和第六式烟锁极夜还没人见过呢……且看这蛇姬能抵挡到第几式。”
　　梦鲸看了一眼对面的蛇姬，心中不禁想起了昔日在倚翠楼的时光，心中竟泛起了些许不忍的情绪。
　　蛇姬瞧见自己的爱宠竟被瞬间杀死，更加暴怒，大骂道：“戴老儿！你总算敢出来了！看我不灭了你的少城！”话一说完，手一挥，身后的群蛇便群起攻来，于是漫天毒蛇怪蟒，竟将那日头遮住，仿若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当头向着少城罩来。
　　戴离玺也不多言，又将手一指，说道：“二式，破日鸣虫。”

　　与第一式敬花神铺天盖地的阵势不同，那些影影绰绰漫天飞舞的剑影忽然消失不见，从戴离玺手中的海棠锁剑尖之上，缓缓飞出一点酒杯大小的光团。那小小的光团在满天疾速袭来的蛇群面前，实在给人一种螳臂挡车的感觉，但它却不急不燥，轻悠悠地飘向当空。
　　光团与那疾驰在最前方的怪蛇只是一接触，便瞬时炸裂，眨眼间宛若仲夏日光一般灿烂耀眼，将整个天空映照成一片漫漫白光。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又一阵绵绵不断的蝉鸣之声，初听极其呱噪，再听时，却只觉得令人头脑麻木晕眩，全身动弹不得。
　　那些飞攻而来的蛇也在瞬间被止住了攻势，就连群蛇最后方的蛇姬也觉得整个人酥麻不已，手脚转动费力，刚暗道一声“不好”，那潜藏在强烈的白光后的剑影已然无声无息将满天群蛇诛杀殆尽，蛇血四处喷洒，腥味刺鼻不已。
　　蛇姬方有些警觉，那剑光已然穿透群蛇，在一片蝉鸣声中悄然而至，偏生身体又不能灵活动转，蛇姬用尽力气向后一跃，总归还是迟了些许，左臂被齐生生斩去，血溅当场。
　　一旁的云蝉和梦鲸到底曾和蛇姬有所交集，见状总归有些不忍，梦鲸率先大声说道：“优儿！停手吧！”
　　这边的蛇姬被戴离玺斩去一臂，痛得整个人浑身颤抖，越发暴怒起来，此时听见梦鲸在对面唤自己“优儿”，表情停滞了片刻，忽又暴怒吼道：“住口！这世上从来没有优儿这个人！”说罢，也不再搭理云蝉和梦鲸，忽然用力一震，将上衣震得飞离而去，然后咬破舌尖，极快速地用右手一沾口中鲜血，在脸上画出诡异的符咒，然后整个人忽然倒转，口中念起魔咒。
　　原本绑住蛇姬长发的发带忽然撕裂，那些长发便忽然化身长蛇，铺天盖地地扩展开来，像是要将整座少城牢牢包住。
　　云蝉和梦鲸瞬间便辨认了出来，云蝉在旁对戴离玺急急说道：“老爹，这招叫蛇刑窟，我们曾和她的替身交手时遭遇过此招，想来蛇姬本人使用更是厉害……”
　　戴离玺星眸微启，脸上露出一丝寒意，说道：“南蛮邪术，也敢造次？岂不知我戴离玺最擅破这类邪术？”
　　梦鲸瞧见一贯温和的戴离玺此时脸上竟露出了杀意，有些愕然，一旁的云蝉拍了拍梦鲸的肩膀低声说道：“昔日家母便是为邪术所害，所以……”
　　戴离玺叹了口气，说道：“原本还想只是斩去一臂，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罢也罢！”说话间，戴离玺忽然将手中的海棠锁往胸前一收，然后说道：“三式，霜冷山河！”
　　话刚说完，一股凌冽的寒气忽然从天而降，不止蛇姬，就连站在戴离玺身后的云蝉、梦鲸、勒墨、刘思礼等人都因这忽然而至的寒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依旧是方才那般烈日当空的白光景象，只是整个氛围却似乎突然从盛夏转换成了深秋，那股寒气似是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全然冻住一般，将万事万物都蒙上了一层薄而冰冷的冰晶。蛇姬的蛇刑窟也瞬间被冰晶冻住，止住了攻势。
　　这边戴离玺又将手一抬，手中的海棠锁便化作了一道冰冷的寒光，向着蛇姬飞去。
　　白光一闪而过，梦鲸再仔细看时，海棠锁依旧握在戴离玺的手中，而对面的蛇姬已然尸首分离，那满头蛇发的头颅就势滚落下来，向着山坡下滚去，身子也应声倒下，瞬间被戴离玺斩首。
　　梦鲸有些许的不忍心，方在难过，身旁的云蝉凑过来，悄声说道：“还好她没伤我少城子弟……等这边事了，我们去给她收个尸，安葬一下吧……”
　　梦鲸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戴前辈……好生厉害，想来优儿……蛇姬也算是极厉害的人物了，竟这样就被戴前辈所秒杀了……”
　　云蝉嬉笑说道：“开玩笑，我家老头好歹也是四大仙门中镇守西南一方的领袖人物，自然是厉害非常……”云蝉正说话间，身后急急忽然飞来一道黑影。
　　梦鲸原本正一面感伤一面听云蝉说话，忽然见那黑影飞到，且带着刺鼻的桃花香味，下意识叫了一声“不好！”一把推开云蝉，那道黑影便直直击中自己胸口。
　　梦鲸只觉一股奇异的甜蜜又血腥的味道从胸口袭来，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