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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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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很抱歉啊添添,我也不知道我妈妈她怎么拿到你的电话,”陆皓把唐添添拦在楼梯间,“我跟她说了我们观念不大一致,我觉得老人家毕竟观念守旧,我们可以慢慢……”
唐添添拧了下眉头,后退一步,“陆皓,抱歉……”
“你妈妈已经给我上了两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了,我不想听你再说一遍那些道理……”
“可,可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不是吗?”面前的男人有些手足无措,“只要我们俩好好的,别的不是问题……”
唐添添苦笑了下,“是,陆皓,我并不否认对你有好感,否则我也不会答应你交往,但是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你明白吗?”
陆皓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
朝夕相处这几个月里,他事无巨细的关照,唐添添不是感受不到。
哪怕是她冷静直白的告诉他,假女友只扮这一次,不过是为他妈妈开心,他也好似全然不在意似的,打着关心菜鸟的旗号,大张旗鼓的对她好。
约她吃午饭,总被她寻各种理由婉拒,陆皓就每日带炖汤来给她加餐,唐添添好人卡发了又发,陆皓只是轻飘飘的说一句,“我妈妈每天炖汤都给我带太多,我喝不完,倒了实在可惜”,就堵住了她的口。
工作时对她的照拂提醒,闲暇时与她分享琐碎的日常,就像他每日带来不重样的炖汤一样,慢慢的、好生温养着唐添添,润物无声的涉入她的生活。
人非草木,唐添添有时也确实觉得,有这样一个男人为你做到这样地步,夫复何求呢?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抱怨老公打游戏、氪金打赏网红的声音,能像陆皓这样细腻又在意的男生,实在不多了吧。
而她快二十七岁了,确切的说,林小有生日的一周后,就整整二十七岁了。
以前爸妈总在视频时催她,就算原地蹦出来个男朋友,恋爱谈个一两年,结婚的时候也要快三十岁,生孩子就要三十以后什么的,每到这时,唐添添一定会及时出声打断——“哎皇阿玛,不是说了好多次了吗,我想丁克,那也就无所谓什么最佳生育年龄,所以有遇到喜欢的人再结婚也不晚,没喜欢的不结婚都没关系啊……”
唐爸唐妈决然接受不了,然后这天就聊崩了。
事实上,唐添添早就有点丁克的想法,主要是觉得自己很难背负起教育好一个小孩的重任,做人爸妈是件准入门槛极低、但毕业标准超高的事情,她是对自己没信心。
过年的时候,唐添添其实有几个大活儿在手,是主编着实看好她才会委以重任,原本没打算回白城过年。
后来唐爸在视频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她才得知了母后大人年前摔了一跤摔到骨裂的事,摔跤的原因还是唐妈知道她今年过年不回来,跑去买了一大堆她爱吃的东西要寄去帝都,回家的时候拿的东西多,没走稳,摔在了楼梯上。
唐添添当即一推二四五,连夜飞回了白城。
从前天天在老头老太太身边晃悠不觉得,这真的一走几个月,她惊觉爸妈有明显的变化。
唐爸的背驼了点,唐妈保养得当的手上长出了一小片老年斑,细一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给二老办的理发店的储值卡,这一年似乎用的比从前快,他们剪头发的频率很固定,这说明,他们去染发更频繁了。
离家半年多,唐添添在当下这时刻才意识到,爸妈见老了。
唐妈骨裂,过年便没去亲友家走动,也婉拒了大部分人上门探访,唐添添请了三天假,谁也没联系,乖乖巧巧在家陪了老两口三天,第三天晚上坐在床边给唐妈削苹果时,听着窗外声声爆竹,唐妈温和的开了口:“添添啊,明天就要回去了,放心,妈这没事儿,养养就好了,正好使唤使唤你爸。”
“好嘞,甭给我留面子,可劲儿用。”唐添添笑着看她一眼。
“别怪爸妈絮叨你,总催你结婚,”唐妈轻叹一声,“到了妈妈这把年纪,你就知道,身边有个人还是不一样。”
唐添添破天荒的,没插嘴没反驳,由着唐妈把话说完。
“你说什么叫老伴儿啊,老来有个伴儿,就这,你飞的高闯得远,爸妈都替你高兴,可说实在的,赶上岁数大了,手脚不利索了,孩子未必能在身边,老伴儿才是那个相互扶持的人呐……”
“你暂时不打算要孩子,妈妈能理解,做好准备再要,对孩子也负责,可是妈妈希望你身边有个人照顾着,去年前楼一个大姐,独居,在家突发脑溢血,儿子在国外……”
“妈——”唐添添忍不住出声,“别胡思乱想。”
“妈没,”唐妈温婉笑道,“到了我们这把年纪啊,其实不怕那些的,真要是什么突发情况,倒也是个痛快,最怕的是像后楼那老爷子,卧床好几年,家里为了什么谁伺候谁出钱房子怎么分那些破事儿,早就鸡飞狗跳了……”
“妈——”唐添添压低声音无奈的叫了一句。
“好了好了,”唐妈摸摸她的头发,“妈妈其实就是不放心你,找个对你好的男孩子,别的不说,至少能照顾着你,妈就放心了,别嫌妈妈说的粗俗,老来有个伴儿,遇到事儿了,有个端屎倒尿的人,比什么都强,妈妈就怕……”
唐添添脑子里瞬间涌出一堆话——结了婚又不是不会离,没离婚也不代表就会过得好,过得好还不知道谁先倒,也不见得谁给谁端屎倒尿……
可瞧着唐妈斑白的鬓角和泛红的眼眶,她抿了抿唇,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小老太太的手里,平静的说道,“知道了,有合适的我会考虑的。”
短暂的假期结束,唐添添回到帝都又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工作。
正月十五,陆皓带了醪糟汤圆给她当甜点,她想要客气一下,话到嘴边却一顿,摊开手心接了过来。
“陆皓,下午把活儿赶完,晚上去看电影吧。”
准备转身走的男人闻言身子一僵,扭头看她。
“怎么啦?”唐添添笑着吃了个汤圆,“春节档四部贺岁大片,你也还没看吧?”
一周一部,四部贺岁片看完的时候,唐添添不经意在陆皓的大衣口袋上看出个盒子的形状。
电影是午夜场,陆皓订的票,散场的时候,唐添添起身要走,突然被按住了手,身边人低声在说,“等等最后再走吧。”
她抿抿唇,重新坐下来。
VIP厅人不多,人走光以后也没有工作人员马上进来打扫,唐添添心里说不上多期待,或许是大抵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添添,”陆皓握着她发凉的指尖,捏了捏说,“做我女朋友吧。”
唐添添转过身子,他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举着个经典大牌的首饰盒子,那颜色正儿八经的名字叫做知更鸟蛋蓝,价格不菲。
她望着那盒子,眨了眨眼。
有一年余漾也送过她们几个这牌子的项链,当三八节礼物。
送顾希芮的是微笑,送江莱的是钥匙。
送她的是镶钻的绿松石项链。
那时候顾希芮跟林卓安履行合约领了证,林卓安忙着丰满羽翼以对抗后妈惠子瑜,一年没回几次白城,余漾希望顾希芮笑口常开,而对江莱这个大律师工作狂,也没什么比送一把属意掌控的钥匙更为妥帖。
“那为什么送我绿松石呢?”只有唐添添不解的扒拉着脖颈间的小石头问。
余漾彼时伸出双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一顿揉搓,在她发火踹他之前火速跳开,
“——当然是觉得它像糖豆啊!”
再后来,这家伙就像是懒得动脑子似的,儿童节送了她同款的红玉髓,圣诞节送了粉色欧泊石,生日送了黑玛瑙。
唐添添举着一把项链拍照发给他:【你给我凑了一把糖豆?还是集齐了可以召唤个什么玩意儿?】
余漾懒洋洋的回了个语音,“别想太多,也可能我是在单纯的暗示你……长得像个灭霸?”
唐添添:“……”
你死了。
……
“添添?”
陆皓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虽然但是,这个时候真的不该走神想些没用的东西。
陆皓以为她在犹豫。
“可以呀。”她真诚的笑了下。
难以置信的人变成了陆皓。
唐添添酝酿了一下,缓声开口道,“我要是犹豫,就不会主动约你出来了啊。”
陆皓日复一日的示好,对她一个乍然来到异乡的人来说,不可谓全无感应。
过年回家,老妈的一席话,她也听进了几分。
当她打开陆皓送来的醪糟汤圆,掺着酒意的氤氲雾气扑面,温宜的气息窜入四肢百骸,叫她紧绷了许久的身心松弛下来。
她全心全意的信任过杨宇,后来被背叛,她也不想用一段匪夷所思发生的情|事来绑架那个只图今朝有酒的余漾,不想因着比旁人多一层朋友关系就要求他负什么责,交往过后再分手,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从来都不是那个恶人,可为什么到头来,束手束脚畏首畏尾、再难踏入一段感情的人却是自己呢?
陆皓真的是个很好的男生。
试试……也好啊。
“陆皓,”她叫他,“公司不许员工恋爱,你知道的吧?”
“嗯,我会低调点。”陆皓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些。
“这个年纪了,恋爱,我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
“我也是,我妈妈一直都催我。”他毛头小子似的笑了笑。
“那有件事,我想得提前跟你说一下,”唐添添眸子黑亮,真诚不虚,“我不想要小孩子,至少35岁之前,我没这个打算。”
陆皓眉心几不可察的耸了耸,“这个以后……”
她以前聊天时也不是没提过,他只当她小,怕疼,怕累。
唐添添抿直了唇线,“我其实是打算丁克的,你知道的,职场残酷,就算以后想要小孩了,一定也是因为我做好当个好妈妈的准备了,包括经济和精力。”
她看着对面人的反应,努力提了口气,挤出个诚挚的笑脸,“陆皓,你很好,但是我不能等以后谈婚论嫁了才跟你说这个,这对你不公平,我也不想耽误你。”
“这个,”她指指他手里的首饰盒,“你想好的话再帮我戴上吧。”
陆皓拧眉咬了咬唇,似乎内心挣扎了半天,才点点头,说出一句叫唐添添到家都没回神的话。
“我得……跟我妈说一声。”
虽然陆皓像往常每次一样,跟她道了晚安,可唐添添却越发觉得心里没底。
害怕终于想要勇敢一次迈出一步,结果硬是落足在万仞浮云之上,一脚踏空。
陆皓有个要出差的活儿,走了几天,果不其然,几天之后,陆妈妈的电话比陆皓更早找到了她。
陆妈妈苦口婆心的规劝了唐添添两个小时,她已经用上了全部的耐心去应对,当她第不知道多少遍谦卑的说着自己的坚持时,陆妈妈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你不生孩子你撩我儿子干什么!我过生日你来干嘛呢!皓皓每天缠着我炖汤给你带,你就是网上说的那什么绿茶吧!你对的起我们皓皓吗你!不生孩子,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啊怎么就你矫情!35岁以后你还生的出来?凭什么让我们皓皓跟你耗到那么大岁数啊,我看你就是成心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后面失控的这部分,唐添添一个字也没跟陆皓说。
“所以,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唐添添发自肺腑的扯出个笑脸,“陆皓,我真心实意的希望你遇到更好的人。”
陆皓表情灰败,“添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觉得我妈说的也有道理,她生我养我不容易,就盼着抱孙子……”
唐添添没再说什么,摇了摇头,走出楼梯间。
这个结果,委实不算出乎意料。
想来,陆皓时常挂在嘴边的“我妈说”、“我妈她”、“我问下我妈”,她早该意识到的。
倒不觉得有多难受,反倒是庆幸自己没有恋爱上头,把短期内不打算要孩子想法先说了出来,否则婚后闹出来,破坏性要更大。
长痛不如短痛,陆皓可以及时止损,她也可以在全心投入一段新恋情之前勒马。
至于陆妈妈骂她一顿出气,她也懒得计较了。
只当是……像上学时那样,又在错题本上添了一笔吧。
……
月末,林卓安和顾希芮,带着林小有提前几日来了帝都,唐添添头顶小阴霾一扫而光。
她不想生小孩,但她格外喜欢玩小孩,特别是林小有这样粉嫩Q弹的小肉球,实在太好rua了。
笨拙的抱着林小有,让她趴在自己肩头,忍不住去握那藕节似的小腿,还用手指头戳着林小有还未显山露水的小蛮腰,
“点穴!嘿!哈!再点!”
后面提着大包小包进来的余漾,看到的就是大人孩子笑成一团的样子。
唐添添听到人来,下意识转身,面若桃花、言笑晏晏的脸撞上他的视线,一时也忘了躲闪。
余漾瞳孔骤然一紧,恍惚间以为,还是一切都未曾发生的时候。
唐添添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平复了,笑着跟他打招呼,几个月没见,他头发长了,两颊清瘦了一点点。
余漾也点点头,把手里东西往桌上一放,“这都是大家给你带的慰问品。”
“以及生日礼物。”江莱补充道,“就差几天,你蹭小有的生日会,一起办了吧。”
唐添添笑着贴贴林小有,“好哦!”
晚上林老爷子设宴,林家亲友众多,顾希芮好不容易腾出空,跟江莱和唐添添一起挪到了露台透气,露台边缘的角落里,不知谁扔了一地的烟头。
“添添可以啊,刚那个男的去跟你要电话吗?”
“眼睛挺贼嘛,你认识?”
“当然了,卓安他三表哥的第二任太太的外甥。”
唐添添还在捋人家谱的时候,江莱已经开口了,“我猜她没给。”
顾希芮一愣,“何以见得?”
“她有男朋友了,怎么会跟别的男生有牵扯。”
“没啦,”唐添添摇头,“跟他说35之前不想要孩子,就没下文了。”
“不会吧,2021年了,不至于吧?”顾希芮惊讶。
“他妈比较介意,教育了半天还骂了我一顿。”
“那这男的呢?”江莱问。
“他啊,”唐添添酝酿了一下说辞,“更听他妈妈的话吧。”
“干,你直说就是,妈宝男。”江莱爆了句粗。
“算了,还是不合适。”唐添添云淡风轻的说,“再接再厉吧。”
“神他妈再接再厉,所以刚才那什么外甥……”顾希芮偏头问她,“微信给了没?”
“给了啊。”
遍地烟头的角落里,突然“啪”的一声,窜起一簇火苗,三人下意识回头,一张俊美的脸叼着根黑色的烟走了出来,眼神转圜一圈最后落在了唐添添身上。
余漾不知是咬着牙还是咬着烟,恨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要是不打算以后管顾希芮叫舅妈,我劝你趁早把那人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