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借刀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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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蓬拨开神树密密实实的叶丛，踏着星光，从枝叶茂盛的无人小路上穿过去，来到夕瑶被禁闭的地方。这地方倒是清幽僻静，神迹罕至。
“夕瑶。”飞蓬到近前才小声叫醒夕瑶，怕夜深人静之时，轻微的动静也会传得很远。
夕瑶醒过来，见到飞蓬顿时睡意全无，她下意识地要打招呼，忽然又觉不妥，便掩住口微笑起来。
飞蓬也回以微笑，“抱歉，上次心绪纷乱故不告而别。这几日我已想清楚，天赋之责我岂能逃避。夕瑶，这次特来向你求取风灵珠魄力解封之术，请指教。”
“你不必抱歉，道歉的应该是我，是我不分轻重把那么重大的事情隐瞒至今，又一朝和盘托出，任谁接受都需要些时日，我明白的。这些日子闲暇，我已将解封之术封入这颗露珠，你带回去握在手里以些微灵力驱动，便会得到。”
飞蓬接过露珠纳在怀中，问道，“你还好吗？禁闭何时解除？每日都睡在花上？”
夕瑶站起来，放轻声音回答道，“陛下罚了半年，你放心好了，我平时清静惯了，这里与寝殿并无多大不同，环境还更美些。”
飞蓬点点头，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结界，又伸出手触到结界，运用灵力试探了下。忽然用意念递话给夕瑶，“当日做结界关押你的神官是哪一位，你还记得吗？”飞蓬微微笑着，眸色温文。
夕瑶虽不明白飞蓬为何没头没脑地问起此事，但她陶醉在面前人的眼睛里，已无暇思考这些，于是想也未想也用意念回道，“是典狱司副司衡姬廉。”说完又后悔起来，“你要做什么？”
“无事，随便问问。我不会乱来，你放心。”
夕瑶转念一想飞蓬从不行冲动无脑之事，便打消了疑虑。
“夕瑶，你保重，多谢你，我走了。”
夕瑶点点头，望着飞蓬远去消失在夜色中。
刑天以西、北天界军情紧急为由，赶在天帝出关前提前整军出征。伏羲得知此消息，不得不临时结束修行仓促出关。飞蓬一早便抽调西南苍一队精兵增固天帝贴身防卫，特令镇西将军罗影为卒长亲自护卫天帝出关。
这些日子，罗影私下遵照刑天密谋，秘密部署西南苍驻兵与外卫军调换番号一事。事情安排的机密周祥，果然未被发现。刑天率外卫军出发时，成功带走了整支西南苍驻师。罗影原本计划跟随刑天偷偷溜掉，没想到临行前突然被飞蓬召去安排了护卫天帝出关的任务。为保刑天顺利出征，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留下来听候差遣。
天帝还未来到凌霄殿，已有多位神官闻讯赶到候在外庭，等候天帝召见议事。飞蓬也只身过来，未着铠甲也未带兵，看起来也是有事禀奏。飞蓬扫了一圈人群，一眼望到典狱司副司衡姬廉便盯住他看。姬廉也看到了飞蓬，四目相接，姬廉点头致意便回避开他的目光。飞蓬若无其事走过去与各位神官打招呼，闲话攀谈。正这时，天帝仪仗已到达凌霄殿。天帝进内殿更衣，罗影率一众卫兵到外庭布置守卫。
飞蓬等罗影走到近前，忽然喝住他，“罗将军！”
罗影站住脚步，向飞蓬行礼，正要开口向他汇报今日任务。飞蓬突然当众大声质疑道，“汝所率将士怎么都眼生得很”
罗影心中一惊，他借着行礼低下头去，埋住头回道，“西南苍兵力数千，大将军事务繁忙，岂有闲暇个个识得？”
“我不是令你挑选精锐吗？”
“……”罗影已沁出一身冷汗，努力思索着如何回答才能打消飞蓬的疑虑。飞蓬到他跟前，又放低声音只对他一人说，“汝竟敢与刑天谋反。”正说着伸手去抓罗影的手腕。
罗影本就心虚，大惊之下仓皇失态，一冲动拔剑便刺。
飞蓬轻松闪过一招，与罗影打了起来。罗影的手下见两位将军打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罗影招架不住，便欲趁乱逃走，于是大声喝道：“飞蓬行刺！拿下他！”卫兵得令纷纷拔出兵器上前帮助罗影。可是飞蓬偏偏盯住罗影并不上当。
众神官皆看得莫名其妙，不知该帮谁的好。此时人群中宗布忽然挑头斥责道，“凌霄殿上殴斗成何体统！都停手！听从陛下发落！”
可是这边仍斗得难分难解，飞蓬不肯停手，罗影一众自然不得不继续招架。
宗布发动众神官道，“快！众位快快随我控制局面！莫惊扰了陛下！”宗布说完上前参战。众神官觉得宗布说得有理，也一哄而上帮助宗布。
也有几位神官觉得似有不妥，想要抽身，这其中也包括姬廉。姬廉趁乱躲到一边，想要溜出去报信。这时飞蓬正巧把罗影逼到角落。罗影被飞蓬一脚踹飞到姬廉身前。姬廉一顿，急忙回身再跑。飞蓬这时跟了过来，定身在姬廉身后。罗影挺起身挥剑再战，与飞蓬围着姬廉缠斗了几个回合，恰瞅住个飞蓬虚招急急挺剑狠狠砍去。飞蓬故意虚晃一招，暗中却在姬廉腰上推了一把，那姬廉本欲躲避罗影剑招，不料被飞蓬暗中推住。长剑无情，当胸穿过。
“司衡！”飞蓬一掌劈在罗影腕上。罗影手臂麻木佩剑脱手。飞蓬拽过姬廉飞到远处作势护他。姬廉却撕扯着飞蓬的衣服欲言而不得，只挣扎着说出了一个“你……”字便咽了气。
众卫兵见罗将军杀了典狱司副司衡，也都傻了眼。飞蓬借机大喝一声，“罗影谋反！给我拿下！”
众神这时才纷纷站到飞蓬这边来，很快捉住了罗影。
伏羲更完衣听闻外庭出了骚乱，便亲自到外庭来看个究竟，一进殿便看到了这乱哄哄的场面。罗影被几个卫兵反扭着摁到阶下。
“启禀陛下，镇西将军罗影刺杀了典狱司副司衡姬廉……”
“陛下，罗影当庭反叛，我等助大将军已将其缉拿……”
“陛下，姬廉司衡为缉拿罗影不幸殒命其手……”
……
众神官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讲了个大概。
伏羲一时无语，向角落里姬廉的尸身望了一眼，又走过去看了看姬廉的外伤，并无异样。此刻伏羲当真是有苦难言。他原本差遣姬廉在禁闭夕瑶的结界设下秘密机关监视夕瑶行动，为的是防备夕瑶把身世的秘密透漏给飞蓬。但因姬廉进不去无极道，自从他闭关后便没有再与姬廉通过消息了。如今伏羲也再没有机会得知这些消息。伏羲冷面盯着姬廉的尸体仔细回想了一下众神向他描述的情景，他回身瞥了飞蓬一眼。飞蓬神色如常与众神皆一样地望着自己，表情未有一丝波澜。眼下这情形虽然一时说不上哪里透着怪异，却也合情合理挑不出大的毛病。
当初伏羲考虑到若派人直接去监视夕瑶，很难不被飞蓬发觉，才想出这利用结界灵力窃取消息的方法，但他却忽视了飞蓬又何尝想不到这一点呢。
伏羲回到座上，“罗影带下去严刑审问，众卿呈上奏疏都退下吧，寡人有事与大将军单独商议。”
待众神退尽，飞蓬向伏羲请命，“陛下，末将获悉刑天与罗影密谋调换了西南苍驻军番号，刑天已私自带走了一苍驻军。末将愿领东北、东南、西北三苍驻军，追回刑天叛军。”
伏羲靠在座上望着飞蓬好长一会儿没有回答，直看得飞蓬心中打怵。
飞蓬抬眸去观伏羲颜色，伏羲笑笑，“将军竟还给寡人留下半数兵力啊。”
这话值得玩味，飞蓬即便明知不对劲，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天界岂能无兵守卫……”
伏羲点点头，“嗯，安排周祥合理。”伏羲说完走下阶来，到飞蓬面前，“不过寡人无需一兵一卒，将军可尽皆带走。”
“末将不敢……”飞蓬跪下来低着头。
“你不敢？”伏羲呵呵一笑，“你还有什么不敢？”
飞蓬直起身子，忽然一脸正色打断伏羲道，“陛下此言何意？飞蓬不明白。若是末将做了什么不妥之事引陛下生疑，请陛下明示。飞蓬甘愿领罪。”飞蓬说完伏地一拜。
伏羲见自己的心理战并未奏效，也敛起笑容，点点头，“但愿你不明白。你去吧，寡人准你所奏。”
“谢陛下。”
“此物也还你。”伏羲伸出手掌，掌中是重楼所赠指环。
飞蓬捧起双手去接。那指环落入手中一刹那，立时化为乌有。飞蓬只觉得心如刀绞，疼得忍不住蜷缩在地上。
伏羲立刻出手相助，以灵力为飞蓬缓解。半晌，飞蓬逐渐平复。
伏羲收起灵力，摸着额头一副懊悔的样子，却轻描淡写地说，“哎呀，寡人倒忘了，此物经无极道解体又重塑，原本封印三魔魄力的束缚已被除去，因而才误伤了将军。此三魔魄力霸道，寡人封神后灵力也尚未复原，只得将它们暂且压制，待过些时日再帮你驱除如何？”
“……”飞蓬十分清楚，天帝有的是手段挟制自己，而自己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于是答道，“全赖陛下做主……”
…… ……
盛夏暑热，这几日鬼狂俞觉得恹恹疲乏，脸色也是俞加苍白。距他受伤之日已经两月有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瞒得几时。他每日除了花费大量时间来如常应付政务、如常练功习琴，还要暗中调度兵力，以备战事。更令他头疼的是最近其他魔界派来的一波又一波的探子，打着邦交的名义来打探他受伤的传闻是否为真。为防止其他魔尊生疑，他一一亲自面见，面容实在憔悴时便使用幻术蒙混过关。渐渐的，关于他受轩辕剑伤的传闻淡了下去。
这一日傍晚难得有点空闲，鬼狂自觉得已挨不到今年妹妹的祭日，便独自往太乌陵去祭她。
进入陵墓密道，仿佛穿越回几千万年前，周围的陈设和密室中的随葬品都令鬼狂心里很不舒服。扶桑魔界的气息勾起他心中隐痛，而他最牵挂的妹妹已经魂飞魄散，尸骨就躺在这块冰冷的凝固了的时空中。他曾多次想将妹妹的墓迁回鬼谷，但每每想到辰妤在家书中说太乌待她很好，便又觉得这里也许是她命中注定的归宿。
鬼狂打开机关，主墓室的门慢慢打开，此处灯火通明、视野开阔，比别处明亮许多。光影交错中一魔盘坐在大殿中央，面向着棺椁台。墓室门打开这么大的声动，那魔却没有反应，仿佛已经死了。鬼狂觉得这背影熟悉，一时也想不起是谁，只能上前看个究竟。
走到一半，那魔一边站起来一边说，“你终于来了，我在这等你很久了。”那魔转过身来，原来是狴英。
自他开口那一刻鬼狂便认出了他的声音，杀意立刻浮上眉间。“好啊，卖主求荣的东西，你还敢来见本座！活腻了领死吗？”
狴英望着鬼狂咬牙切齿的神情，却很平静，也许还有些不屑。他走到鬼狂面前，点点头，“你说对了，我是活腻了，死之前想见见你。”
鬼狂不多说废话，抬手放出弦丝袭向狴英咽喉。狴英早有防备，张开指钩绞住弦丝，几个迅速的翻掌缠到鬼狂面前，便将弦丝锁住了。其实若不论灵力，单论武艺，鬼狂不是狴英的对手，但鬼狂单纯地就是想在杀他之前揍他一顿，他没想到狴英嘴上说来求死也还是还手了。看来还是要打一场，也罢，下一招便用幻术收拾他。
狴英死死缠住鬼狂的手腕，不等他出招又将他一把拽到面近前，面对着面，狠狠说道，“我死不要紧，但我不想带着妤儿的冤屈去死！我死之前，要让你知道你害得妤儿有多惨。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长！”
事关辰妤，鬼狂停下打斗，等狴英说下去。毕竟辰妤出嫁之后，陪在她身侧的一直是狴英，自己只是通过家书了解妹妹的情况。“你此话何意？”
“太乌当初点名要的是你！凭什么让妤儿替你？叫亲妹妹替你受辱，你良心何在？！你还有没有一点血性？！”
“我去救过她！不过……”鬼狂想起那一天自己抱定赴死之心只身闯扶桑魔界救辰妤。但辰妤却已怀有身孕无论如何不肯回来。
“不过什么？什么不过？不过你没有把她带回来！太乌都答应放人了，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为什么！！”狴英字字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撕了鬼狂。
鬼狂看到狴英歇斯底里的样子便猜到妹妹在扶桑魔界的日子并不像她的家书中描述的那样美好。他突然觉得嘴边所有的辩解之辞都失去了意义。本来那日面对如此强大的太乌他是必死的，但太乌却故意刁难他们，只允许他们之中一个回去。辰妤以有孕为借口坚持留下，太乌果然遵守诺言迎娶辰妤为后。之后辰妤给他的家书中也洋溢幸福之辞。这一切，原来均是假象。“我妹妹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太乌是个无赖！是个好色之徒！你不清楚吗？！他娶妤儿就是为了报复你！就是作贱羞辱她！你不明白吗？！”
鬼狂目瞪口呆惊愕在当场。
“你现在明白了？还不快以死谢罪！懦夫！”狴英骂完，放开手向棺木走去。
鬼狂又一把将他扯回来，“那我倒要问问你！鬼谷被围困之时叫你保护她突围，你为何会把她弄丢了？！否则她怎么会自投罗网去见太乌！”
“我之罪孽我自会赎！”狴英甩开鬼狂，满目鄙夷瞪着他啐了一口，转身向前走，走出几步便轰然燃起一团烈火，当场自焚。
望着眼前轰轰烈烈的火球，鬼狂恍如在噩梦中，过了一会儿他得身心具乏，跪坐下来，伏身埋首而泣。
当晚，鬼狂连夜召手下来到太乌陵墓，要开棺鞭尸，即便死了这么多年也要将他挫骨扬灰。岂料太乌那棺椁打开后，里面却并无尸骨，只有一张薄绢，上面书道，“八苦之最，求不得焉。加著吾身，还之彼身。天下之广，逍遥我魂。我自逍遥，君自苦困。快哉！快哉！”鬼狂抖开一看，气血逆涌，浑身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看完便咬牙切齿地狠狠一把攥住，那薄绢瞬间化为齑粉。
这件事以后，鬼狂头痛发热，病了一场。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借刀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