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在记忆深处》晗月慈

23、第 23 章 从此离开

　　“我真的没想到，小橙说的那个人竟然是你。”韩澈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微微叹气。
　　欧阳千若淡漠一笑：“我已经说过了，事情已经发生，就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了，更何况，她也曾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过我希望，所以，我早就不怪她了。”
　　“经历了那么多，你还好吗？”
　　韩澈回头看向她。
　　欧阳千若漠然苦笑，侧过头望向他，淡淡的反问道：“好与不好，都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不是吗？”
　　韩澈也不由苦笑。
　　“可是，我很遗憾，在那个时候没能给你安慰。”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她，那个静谧的雨夜，她的悲伤久久的印在他的脑海里，迟迟挥之不去。
　　欧阳千若的身形一顿。
　　她明白他的感情，也想起那个雨夜，那样对待他，他应该是落寞的吧？她不由自主的将视线侧转回来，不再看他。
　　“对不起。”
　　她的变得眸光深沉，声音里也透着隐隐的疲惫，他疑惑的回过头就看到她的眼眸，深邃得如同海洋一般……
　　他失神的望着她……
　　她的眼里恍若有着无尽的引力，深深地将他吸了进去……
　　半晌，她垂下眼睑：“但是，有你这样的一个好朋友，也是我的人生中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未来还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刻在骨髓深处的痛苦记忆，但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她也不想失去。
　　“只是朋友？”他自嘲的苦笑，掩饰住眼底的落寞，“是啊，不能做陪你一生的那个人，做朋友也是最好的事情吧。”
　　身后，喷池中水柱高高喷起。
　　搁在膝盖上的手掌蓦地一僵。
　　欧阳千若目光黯然，想说点什么，却蓦然发现那些不愿回想的过往哽噎在喉咙里，悲伤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真的不知道她的未来在哪个地方，更何况是韩澈说的那个陪伴她一生的人。
　　千惠离开后，她拼命让自己坚强起来，快乐的面对独自一人的生活，在面对遇到的每一个人时，总是强迫自己在脸上堆笑。
　　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剥开全身的枷锁，放纵自己心中郁结的悲伤……
　　那是怎样一种残忍的生活？
　　她不知道，就连能够坚持多久，她都不知道。
　　韩澈低头凝视她，忍不住微微叹气：“千若，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快乐，也许，可以换一种生活方式……”
　　换一种生活方式……
　　她抬头仰望天空。
　　不远处的树荫下。
　　凌尹浩身影僵硬。
　　他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让她不再忧伤？

　　夜凉如水。
　　静谧的世界。
　　昏黄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灯光。
　　欧阳千若骤然停下脚步。
　　身后，名贵的保时捷名车跟着停下。
　　熟悉的身影在她面前站定。
　　她的目光幽邃，却竭力保持着镇定，她的声音渺如清风，低哑而暗沉：“不要再跟着我了，你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但是，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她的身子陡然僵硬了一下！
　　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是他亲手将她推开，可是现在，当伤害已经造成的时候，他却要陪在她的身边！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可笑！
　　她拼命想要留下千惠，当她好不容易可以救回千惠的时候，她却自杀了，当她已经决定要放弃的时候，他却要陪在她的身边？
　　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握紧，眼底渐渐涌起一股雾气。
　　“千若……”当看到她眼里涌起雾气的时候，他的心骤然一紧，他慌乱的想要上前，却见到她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失措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怔然的伫立……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她想要逃避的人了吗？
　　如果在那个时候他选择了相信她，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陪在她的身边，那么她会感动，可是当她踩着自尊一步步走向他却被他狠狠的践踏至谷底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放弃……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到了这样的时候，这一切却要重新回到她身边？
　　她摇了摇头。
　　有眼泪缓缓的滚过脸颊……
　　空气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紧绷味道。
　　他心底黯痛。
　　他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如何去说。他知道，她不会再原谅他，那些过往的感情和痛苦也并不就会如烟云般消散，望着她带着泪痕的脸庞，他恍惚失神。
　　然后，她倔强的抬头，目光冰冷。
　　“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她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掌心握得越发得用力，她并不想怨恨什么，但是那些纠结在心底深处的伤痛，却无时无刻不提醒她痛苦的存在。
　　那一瞬间，有眼泪无声的滑落……
　　他怔然的凝视她。
　　胸口骤然传来一阵抽搐的疼痛！
　　握紧的手掌缓缓张开。
　　手心里安静的躺着那枚戒指。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千若！”
　　然而他却只看到她唇边若有若无的苦涩笑意……
　　她的声音透着决绝的冰冷，静静的飘散在空气里……
　　“我喜欢你，可是那并不代表我这一生都要喜欢……”痛楚的笑声蓦然在空寂的夜里回荡，她静静的望着他，任眼底的泪水泛滥，“我们之间，都已经结束了，因为，我们之间的开始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
　　她别过视线不去看他。
　　前场白皙的手递到他眼前。
　　“这是你的戒指，还给你。”
　　凌尹浩的动作僵住，他怔怔地看着面色苍白却泪流满面的欧阳千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痛楚。
　　“难道就连一个机会，让我弥补的机会都不可以给我吗？”
　　他蓦地上前，一把抓住她拿着戒指的手掌，名贵砖石的冰凉温度恍若在他的手心滑过僵若寒冰的伤痕。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掌，戒指的轮廓刺得掌心有着微微的疼痛感。
　　“只要一个机会，只要再给我一个机会就好，我会把欠你的，连着我的心一并给你！”
　　他几乎是恳求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连并着心……
　　连并着他的心吗？
　　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掌有些僵硬，她想要抽回，砖石冰冷的温度却在那一刹那间让她的心猛然一滞……
　　……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咖啡被溅得满地！……
　　……………………………………
　　……他的手久久的僵在车门的把手上……
　　……相信与怀疑，仅仅是一念之差……
　　……他头也不回，声音里透着入骨的决然：“欧阳千若，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
　　……
　　空气中流淌着痛楚的气息。
　　她并不看他。
　　心里隐隐的悸痛。
　　他凝视着她淡漠的表情，一丝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
　　“忘了吧。”
　　她轻轻的吸气，视线茫然的注视着远方：“你要的机会，我已经给不起了。”太深的伤害，连串起来，就错到无法回头。
　　他的身体一震。
　　两只紧握的手——
　　他不由自主的松开——
　　修长的手掌无力的垂落下去……
　　她回过头，眼里有着淡静的雾气，却依然在笑：“凌尹浩，我们之间快乐的也好，难过的也好，都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
　　他的睫毛濡湿而黑亮。
　　她却再次握上他的手。
　　手心的弧形砖石在握上他的瞬间递进了他的手中，她依旧在笑，却透着决绝的悲伤：“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她转身。
　　决绝的离去。
　　她怕好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因为停留而再次改变，所以选择了头也不回，然而却还是制止不住在脸上泛滥的泪水……
　　凌尹浩脊背僵硬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渐渐地……
　　就连背影……
　　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为什么……不肯原谅我？”

　　照片一页一页从指间翻过。
　　欧阳千惠静静的微笑着。
　　纤长的手指在定格的笑容上摩挲。
　　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
　　“姐姐，我要离开了。”

　　长发披肩的女子提着行李箱静静的站在机场大厅中央望着大厅外。
　　只要离开，一切就会结束了……
　　不会再有伤害，不会再有痛苦，也不会再有任何遗憾，从此以后，她可以静静的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少爷，这是你的信件。”
　　中年男仆恭敬地将信递给她。
　　凌尹浩奇怪的接过，他身后的FERDLY习惯性的怔了一下，从来没有谁会直接将少爷的信笺送到凌家大宅。
　　当信封撕开的时候，一张张钞票洒落出了信封……
　　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的思维！
　　欧阳千若！
　　FERDLY俯身拾起落在地上字条。
　　“当你收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我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
　　他拔腿向外奔去！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千若！
　　与此同时——
　　洛家——
　　洛夏端着一杯咖啡，悠闲的展开刚才接到的信笺……
　　“洛夏，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对不起，原谅我的又一次不辞而别，这个地方给了我太多痛苦，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勇气来面对这个城市，所以我要离开，去寻找我人生的另一个起点，不用去找我，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该什么时候回来，或许很快，或许很久，也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
　　洛夏腾地起身！
　　“欧阳！”
　　她又离开了！

　　机场大厅。
　　欧阳千若拿起闪烁不停的手机，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抠掉了电池，转身走向一旁立着的垃圾桶，手一抬就扔了进去。
　　回过头的时候，她一头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对不起！”她慌忙道歉，被撞的人是个身材高大的欧洲青年，穿着黑色的西装，优雅而淡定。
　　因为他的身高过甚，她甚至只能仰望向他，而且她看不清他的脸庞。
　　“You walk,you do not have eyes!”
　　一个恼怒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Jason, she was not on purpose。”欧洲青年平静的开口，制止住身后有些愤怒的Jason，“It's getting late, let's go。”
　　“Yes,young master。”
　　Jason恭敬地答道。
　　欧阳千若怔了怔。
　　“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阿姆斯特丹的客机就要起飞了，请还未登机的旅客及时做好登机准备……”
　　广播里传来的声音温婉动听。
　　“Please note that you visitors, to fly the plane to take off in Amsterdam, please do not check the passenger check-in time to prepare……”
　　欧阳千若看了看手中的机票，不由会心一笑，起步向检票口走去。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
　　飞机缓缓的滑离了机场跑道……

　　洛夏疾步冲冲的奔进候机大厅——
　　人，一个接着一个……
　　有走向检票口的，也有刚下飞机往外走去的……
　　然而——
　　来来往往的人群……
　　欧阳，到底在哪？
　　不知道过了多久……
　　洛夏终于筋疲力尽的停了下来……
　　她终究还是离开了啊……
　　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打来电话的是林晨。
　　她无力的坐下。

　　“是你？”洛夏打开门后，看到的人竟然是凌尹浩！
　　“告诉我！她在哪？！”
　　凌尹浩冲进去，暴怒的一把箍住她的手腕：“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去哪一定会告诉你，快告诉我，她究竟在哪？！”
　　洛夏被他的粗暴激得火冒三丈，愤怒将他紧箍的手甩开！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知道！”
　　“告诉我！”
　　他几乎是咆哮着，再次扼住她的手腕：“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告诉我她究竟去了哪！”他在接过那封信后，匆匆赶到她住的地方却得知她已经离开的消息的时候，他就失去了属于他的理智。
　　他费尽心思找到洛夏的住址，只因为坚信她一定知道她的去处！
　　也是知道她离开的消息时，他才完完全全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心，这一生他是真的不能失去她！
　　“你放手！”
　　洛夏想要推开他的束缚，却发现他的力量根本就不容她反抗！
　　她有一种想要将他狠狠暴打一顿的冲动！
　　如果不是他，欧阳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在那个欧阳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亲手将她推入绝望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
　　现在欧阳离开了，他却来忏悔吗？
　　“她到底在哪？！”
　　他狠狠的低吼道，箍住她手腕的手掌加大了力量。
　　“你疯了！”洛夏被他箍得生疼，气愤的一挥手——
　　“啪——！！！！！”
　　一记火辣辣的耳光重重的落在了他脸上！
　　他的身子蓦然僵住。
　　她趁机抽回被她箍得发疼的手腕，怒气冲冲的吼道：“你不配知道！我告诉你，就算我知道她在哪，也不会告诉你！”
　　恍若被闪电击中一般，他僵直的立在客厅中央……
　　“像你这种人，在伤害了别人之后，那么容易就想得到原谅吗？”
　　她的声音僵冷如冰，一字一顿落在他耳里……
　　“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一旦离开了，谁又知道会不会回来……”
　　他蓦然自嘲的开始狂笑……
　　却透着太多的无奈……
　　她是真的离开了……
　　他真的很想从洛夏口中听到她还在的消息，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离开了，如果知道她会离开，那个夜晚，他不会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那么喜欢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相信她？！”洛夏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就连目光也带着犀利的怒意！
　　“不……”
　　他踉跄的向后退去……
　　他想起那个时候她的绝望，她的无助……
　　“我只是……”他不住的摇头，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高贵少爷，他只是凌尹浩……
　　“只是在想要一个机会……”
　　他的声音因为失去而变得痛楚……
　　他是真的很想要那样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一生的机会……
　　洛夏意外的怔住。
　　门口静静的伫立着两个高大的身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林晨与FERDLY。
　　有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
　　暖暖的……
　　凌尹浩痛苦的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