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妻记》望月寒绯

113、第 113 章

　　“对啊，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跟着灵界引路人走，而是要留在这里呢？你还是对这个世界有留恋，有事情没有完成？”

　　他陷入沉思。而她也足够有耐心的等。“我没有什么需要完成却没完成的事情，只是——因为我的缘故做了错事，害死了其他人。”

　　她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年轻，交流起来也是温柔的，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种境遇。“斯人已逝，一切就渺如尘烟。既然你现在如此自责，那么对方是不会怪你的。”

　　他摇头。“他们不会怪我，但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可是被你害死的人也已经去了灵界，如果他们是好人，那么他们在那个世界会分到一个很好的世界。而如果对方是坏人，也会根据他们的罪恶分去地狱。你也应该看开一些才是。”

　　他低下头。“他们都是孩子，没有做过任何的措施。”

　　“那他们会去一个很好的世界的，灵界管不管投胎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没有做坏事的小孩子，灵界也会在审判之后送他们去能让他们幸福的地方。”她安慰他道。“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很温柔的人，我想，害死小孩子应该也不是你的本意吧，如果是你故意的，你也不会这么自责了。我觉得也应该能分去一个很好的世界才是。”

　　他却摇头。“不会的。”

　　“为什么？”

　　他已经成了灵魂，除了她没人能看到他，也没人能与他交流，所以心中憋的话也不难开口。“我之前是杀手。”

　　她后知后觉。“啊？”

　　她杀过人，也见过别人杀人，专职杀手……魔界也有。但是为了害死几个孩子而良心不安到如此程度的杀手……着实不多见，起码她就没见过。而她虽然也杀人，甚至刚出襁褓的孩子也曾死在她手里。她直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虽然手冢国光事后对这些事情有些微词，但是也没有总是计较。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那你是怎么死的……杀人的途中被人反杀了吗？”

　　“……也可以这么说。”他说起从前Mimic交战的事情。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因为想死而杀了他保护的那些孩子，逼迫他杀人。

　　原来这个杀手还是个金盆洗手不干了的，她还以为是他技术不行杀人反被人杀……“你过世多久了？”

　　他皱眉。“应该有快两年了吧。”

　　“你一直无法升天，怕不是也会给灵界带来麻烦。你见过的那两个灵界引路人不出意外都是我的熟人，关系不错，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给她们稍微减轻点工作量。你有什么愿望吗？如果帮你实现愿望你是不是就愿意离开了？”

　　“我想让孩子们活着。”

　　他的话里三句离不开孩子们。足见对其的重视。她脸色一僵扶额。

　　——真是啥没有要啥。

　　她做了个深呼吸，决定想想办法。“那些孩子们——应该也过世超过两年了，他们没被灵界引路人带走吗？”

　　“我问过，他们都已经离开灵界到各自分配的世界去了。”

　　她一脸地铁老头看手机。“其实你是在逗我是吗？他们的灵魂都分配到各自的世界去了压根就找不回来了啊！你在想什么？他们如果没做过坏事的话是能分到好的世界的。他们会过的很好的。”

　　“我知道，灵界引路人的小姐对我说过，但是——”

　　她一瞬间明白了。“你想让他们复活，让他们围绕在你的身边，跟你一起玩，是不是？”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织田作，我们一族也曾经被灭族，这么多年来，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可是根本没有办法实现。我族人的灵魂大多被破坏，剩下的有的去了灵界，有的飘荡在世间，然后因为耗尽灵魂之力而消失，三百多人能找回来的灵魂只有一只手的数，能够重新活下来的更少，也因此我们一族也凋零了，一直到现在我的族人也不超过十个。我虽然能与灵界沟通，可我也用尽了各种方式付出了大量的代价换来的。”

　　她的声音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你的灵魂能够存活两年已经相当不易，你心中应该清楚，你的灵魂的力量已经趋近极限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你熬不到今年冬天就会彻底消散。你真的要选择这条路吗？”

　　——熬不到今年冬天就会彻底消散。

　　眼上绑着绷带的青年心脏忽然不正常的一跳。原本他以为只是祭奠故人罢了，没想到故人却并未离开，甚至一直在看着自己。

　　可是他真的要离开了。

　　“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我心甘情愿。只不过见不到我的朋友，多少也会有些遗憾。”他抬头看着天空。“我有两个很好的朋友，经常来看我。如果要说我对消失抱着遗憾的话，大约也就他们俩了。”

　　“过世了两年还经常来看你，他们跟你的感情真的很好。”

　　“是。”

　　“那你消失了，他们岂不是更难过？”

　　“他们原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消失与否实际上也并不重要。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琉璃觉得她劝人的功夫完全不行，得亏没去做警察，遇到那种自杀的指不定不劝人家还不会真跳，劝了人家立刻跳了。

　　她沉默了许久拿了一个真空包装的虎皮鸡爪递过去。“吃吗？”

　　织田作之助笑了一下。“我拿不到。”

　　她拿着真空鸡爪的手停在半空。一脸的无语。“算了。”

　　她恨恨的把鸡爪子啃了，别的不说，还真的挺好吃。好吃的吃完了她又可以了。“织田作，你想复活吗？”

　　她这话惊住的不仅仅是织田作，还有不远处听到这话的青年。

　　人死如灯灭，织田作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想咯。”她直接给出了答案。“如果真不想你早就跟灵界引路人走了。何必在这停留那么久。再退一步说，不想复活就直接说不想了，说什么不知道。”她舒了口气。“你是土葬还是火葬？”

　　“土葬。怎么了？”

　　土葬还有机会，火葬自己就彻底没办法了。“没什么。只是问问。”她考虑了好一会又抛出个问题。“如果你活着，你想从事什么职业呢？”

　　他陷入沉思。

　　他不说话，她坐在树下托腮腮开口打趣他。“你那么喜欢小孩子，那你干脆去当幼儿园园长或者孤儿院院长得了。天天带着小孩子做游戏。”

　　他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许多。“我是杀手，这种职业——”

　　“有什么不适合的，我觉得挺合适。”

　　两人正聊着天，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琉璃？！你怎么跑这来了！”

　　她抬头。这声音……“牡丹吗？”

　　牡丹从桨上跳下来。“你不是在魔界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立刻食指抵在嘴边。“可别让小阎王知道了，在极北太无聊了，我跟国光偷偷出来遛遛，怎么哪儿都能见着你？”

　　牡丹看到她激动的不行，一把抓住她的手。“琉璃你在太好了，我记得你是会跳送别舞的吧，快帮个忙，这人一直不愿意去灵界。我都来多少回了，这边世界死的人太多了，我天天还得负责引他去灵界。他还不愿意走，急死人了。”

　　她看向牡丹的方向无奈摊手。“他对这个世界有留恋，这勉强不来啊。牛不喝水你也不能强按头啊。我的送别舞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的。起码对这种你都劝了两年都不愿意升天的钉子户肯定是没用的。他如果执念没那么深早就去灵界了。能拧着死了两年都不去灵界，那还是说明不想去。”

　　牡丹都要给他跪下了。她可真会说大实话。

　　她完全不在乎这些摊手。“话说回来，他愿意消失那就尊重他自己的意愿就好，这里死掉的人那么多，个把个不去灵界也不打紧嘛。”

　　——你说的可真轻松！

　　牡丹内心小人都要气厥过去了。“可别开玩笑了。所有的灵魂死后都应该去灵界的！”

　　可是这事儿她也不会处理，托腮腮半天决定破罐破摔。“要不你跟小阎王申请一下，让他复活得了，反正他也不太想死。”

　　牡丹差点一脚踏空。她可真的是胆大。“这怎么可能！”

　　她理直气壮觉得自己的思维无比正确。“怎么不可能，这次死的人那么多，遍地都是孤儿，我从东京来的时候，幼儿救助设施一团糟，到最后青王在管这事儿。青王实惨，又要打丧尸还得带孩子，既然这个人为了几个孩子吃不好睡不好灵界也不想去，干脆让他去看孩子。”

　　她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甚至想给自己鼓掌，自己这份机智真是天下独一份儿。

　　牡丹听她说的那么轻松，头都大了一圈。“他之前是杀手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

　　“他生前是港口Mafia的人啊！你让Mafia去带孩子！？”

　　她脸上震惊直呼在行。“好家伙，港口Mafia还有带孩子的人才？这组织可以啊。真是全面发展什么人才都有。真的不是起着Mafia名字的教育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