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予江山》辞楼西

47、第 47 章

　　“深呼吸，放松，接受一切，而不是抵抗它。”
　　“有呕吐感出现是正常现象，不要恐惧，如果你希望眼前的界面消失不见，你只需要触碰视野上方最大的按钮。”
　　“……不，不是用手触碰，用你的意识，最开始确实很难操控，但当你习惯它后，他就像你的大脑控制你的双手般自然，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额外的困扰。”
　　“没错，就是这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再触碰一次会打开界面。”
　　“它直接投射在你的视网膜上，所以每次睡觉前最好记得将它关闭，以免影响到你的睡眠质量。”
　　洛长宁茫然地听从这凭空而来的声音指示操控眼前突兀出现的界面，它像一块光屏般悬浮在半空中，随着他转动头颅而保持在眼前完全相同的位置。麻药的力量还没过，他晕乎乎地看了看眼前的江郎又看了看时光，在两个人身上都看到了同样的粉色灵芝样的标记。
　　“这个……是什么？”他在江郎胸口处标记的位置抓了把，什么都没抓到，标记径直穿过手指。
　　“是所有接种BIAS芯片人互相辨识的方式。”江郎解释道，“现在你侧边的状态栏处于尚未激活的状态，等到开学之后正式上课的时候我们会辅助你将它们逐个激活。现在，接受我的介入，我可以教你一些基本功能的操作方法。”
　　眼前摇摇晃晃地弹出个对话框，洛长宁费了半天力气才点击到下面的‘接受’，他眼前的界面霎时间被介入，江郎动作熟练地点开他视野右侧的状态栏，弹出个3D的洛长宁在眼前旋转，旁边一众进度条都处于黄色的危险区，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慢上升。
　　“人类的强大之处在于人类可以利用自体生物规律治疗大部分的疾病，但可惜的是，我们的大脑能操控我们抬起手臂咀嚼食物，却不能主动操控激素的分泌，从而引起机体的一系列变化。好在BIAS改变了人类世界的进程，它让我们更加了解自己，它同时也可以帮助我们调节我们机体的状况。”江郎在右侧的几个进度条上点了点。“你的各项指标都在重归平均值，现在，告诉我，你感觉怎么样？”
　　随着江郎的话语，洛长宁意外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便了许多，大脑也不再像刚刚麻药劲儿没过般浑浑将将，他现在的感觉就像睡了个充足的饱觉后自然醒来，精力充足体力充沛。
　　“我感觉……非常好。”洛长宁摇了摇脑袋，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后脑，然后才注意到自己从额头到后脑的位置缠着圈绷带，后脑处垫着纱布，他隔着纱布按了按，并不疼。
　　“保险起见二十四小时内不要沾水，不过其实沾了也没什么关系，走吧，我们送你回家。”
　　眼前的界面依旧挥之不去，他跟着另两个人的脚步走进电梯，电梯里还是没有按钮，眼前却很自然地弹出电梯的相关界面，他‘看’到江郎按下地下一层的按钮，电梯门自然合拢，将他们带到地下的停车场。
　　“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洛长宁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科幻电影？”
　　他隔着镜面似的电梯墙看到时光的镜片背后犀利的神色一闪而过。
　　“是科技发展的产物，学弟，”江郎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世上存在着很多你无法了解的东西，但你不了解不代表它们都不存在。”
　　帕拉梅拉平缓驶离研究所，沿着空旷的主干道一路前行，将三人带回人间烟火里。就如同江郎说过的那般，他的世界焕然一新，在芯片的作用下，他的所有感官均被凭空拔高了一个维度，他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那些没接受芯片注入的芸芸众生，活在属于自己的时间轴里嬉笑怒骂，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等你进入到你的域里——”江郎从后视镜看了眼洛长宁。“噢抱歉，我似乎还没跟你说过，你所谓的‘古代世界’被我们称呼为‘域’，是一种被你的大脑凭空制造出来的……呃，你可以理解为平行空间，它只存在于你自己的大脑里，其他人很难进入，这也是我说你所有的行动都不会影响真实历史的原因。我的话是因为我注意到你的域中有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以我才能利用这点使用我的BIAS芯片对你的域进行介入。”
　　洛长宁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道：“你的意思是，古代世界，谢之凛……只是我的白日梦？”
　　“非要这么说也没错，”江郎笑笑，“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同时在两个世界里穿梭？人类花费了太多时间探索无垠的宇宙，但是后来我们才发现，与其探索更宏观的东西，倒不如将资源全部投向我们人类自己，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可以凭借BIAS建立起崭新的秩序，为人类带来更美好的未来。”
　　时光略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不过什么都没说。
　　直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洛长宁还在思考着江郎的话语，今天过得实在是有些魔幻过头，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脑内注入芯片就能在视网膜上成像。他没心思给自己做东西吃，只烧了壶热水给自己泡了碗泡面，盯着墙上完全黑白的世界地图将泡面吃光，没想好要不要在地图上琅市的位置也涂上一笔。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他不再需要为高考奋斗，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报考问题，虽然通知书还没下，但他已经成为了玕大的一员，继母也在他签署自愿放弃继承权的协议后不再对他进行骚扰，他突然感觉到有些无事可干。
　　……不，怎么会是无事可干。
　　洛长宁闭上眼，眼前多出来的界面依旧漂浮在眼前，他艰难地学着江郎之前演示过的方法点开属性界面，看到自己的3D立体模型在半空中旋转，他找到属性栏边‘域’的字样，努力将自己的意识集中到那个字上，就像每次穿越世界般，他凭空出现在谢之凛的书房。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奶香，面前的椅子上瘫坐着个人，那人长了张与谢之凛有六分相似的脸，不过眉头却不会不高兴地皱着，而是眉眼细长，一副轻浮的慵懒模样。
　　“皇上，”那人懒洋洋地说，“之魍只想拿着不菲的俸禄做个闲散王爷，不然也不会事到如今才赶回皇宫。太子殿下的事情随皇上心意处理，皇上不必怀疑之魍对伽蓝江山的忠心。”
　　谢之凛，谢之魍，洛长宁很快想起他曾经在谢之凛书房翻看过的谢家家谱。老皇帝谢彦共有十一子，其中十一皇子虽明面上早夭，但实际上正被南宫弘把控在手中，而剩下的十位皇室血脉中，第三与第九个孩子俱是女孩，早早便以和亲之名嫁予远方，第一第四第六三位皇子均已早亡，只剩下二皇子、也就是太子正被关押在天牢之中，五皇子是武将正戍守西疆，八皇子又为了避免兄弟内斗早早看破红尘，十皇子尚且年少，眼前的人只可能是七皇子谢之魍。
　　“……”谢之凛只在洛长宁出现的瞬间短暂的停顿片刻，很快一抖袍袖，凤眸深邃。“纵是七哥有千般怨怼，你我依旧是这谢家之人，血浓于水，我伽蓝国尚未太平，北方西方仍有蛮族虎视眈眈——”
　　“哦？皇上这是在埋怨之魍不识大体咯？”谢之魍挑眉起身。“之魍向来对皇位之争毫无兴趣，还望皇上赐个王爷之职，之凛今日便出宫前往封地，绝不耽搁皇上半刻。”
　　洛长宁谨慎噤声，直到谢之魍离开内殿才走到谢之凛身边，他的皇帝陛下原本在罗椅中坐得笔挺的身体很快松懈下来，一把把洛长宁拽进怀里抱着，顺便在他身上吸了一大口气。
　　“你回来了，”谢之凛疲惫道，“这简直是这些天以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走，跟朕去御膳房，朕给你做了点东西吃。”
　　与现实世界不同，身处域中的洛长宁眼前没有那些杂乱的界面，但他依旧能感觉到芯片的存在致使他的身体始终处于最佳状态，他一路跟着谢之凛到御膳房，尽可能无视地上跪了一路的人，锅上尚冒着热气，空气里依旧散发着浓郁的奶香。
　　“我刚过来的时候就想问，怎么这么大的奶味儿。”他对盖着锅盖的蒸锅探头探脑。“我看七皇子手边的茶杯里只是普通的绿茶而已。”
　　谢之凛紧皱的眉头在掀开锅盖后才终于松开些许，男人示意他坐到桌边，拿出冰好的糕点装盘，推到他面前。洛长宁用筷子扎了一下眼前的盗版蛋挞。虽说表壳确实有酥皮，但看起来更像是用豆油炸过的千层饼，内里的蛋液虽甜，却不带着黄油的香气。
　　“给我的？”他晃晃脑袋，“你自己做的？”
　　谢之凛理所当然地点头，将蒸锅里的起司蛋糕同样装盘推到他面前，上层是不知道熬了多久的鲜奶才剩下的少许几近固态的奶酪，下面的蛋糕则更像是年节时分才会吃的年糕，无论是外形还是味道都完全比不上现代世界充满添加剂的黑天鹅，但却塞满了任何蛋糕店里都不会卖的东西——谢之凛的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