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启事》情癫

35、第三五章 老贼来啦

　　轻轻地，有咳嗽的声音，不知是谁掩不住笑。立青的脚在地上碰了碰，坚城和区克勤就都安静了。作为死党，在一个女生面前这样向着他虽然很正常，总归有点欺负人。

　　心照不宣的事也不值得生气，蓉蓉还挺自然地去拿柜上的水果，还有水果刀，口中说道：“哦，杨叔叔，吃水果吗？”

　　王言焕的脸像被泼中了颜料，陡然停顿：“呃，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句顺水推舟，再自然不过的称呼，是他的心病。他料不到会被一个女孩子一语掐中。

　　是郭健没有告诉她吧，也对，立青和他的女朋友不需要交集，所以那个傻瓜肯定没说。坚城这样想，很快就谅解了，没急着解释，先看郭健的反应。

　　郭健吓坏了。他的眼睛首先望的却是立青。

　　明明对方应该什么都还不知道，他却在害怕。馨蓉这句话太狠，太危险。秘密好像一条藏在竹篓里的蛇，而她这么做，显然是没有任何防御之机就掀开了盖子。

　　立青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之前不好看的脸色，更加暗沉。

　　闯祸了，郭健急着将蓉蓉拉了一把，偷偷地道：“蓉蓉，你明明知道……”

　　“哦。”蓉蓉被他贴在耳边，装作恍然大悟：“呀，对不起。”

　　她赶快向王言焕道歉，也即时改了称呼：“叔叔，请坐。”很巧妙地将前边的姓氏去掉，避而不提。

　　王言焕却已被她料理得十分尴尬，幸亏内中情由他以为无人知晓，才能继续自欺欺人。坐在蓉蓉拉过的椅子上，那些好听的话仍然要说，只是有些言不由衷。

　　立青已经不想听。掏出手机，按了两条短信，就要出去。

　　郭健马上动了起来，蓉蓉却又将他拽着。

　　坚城替他拉开门，问道：“去哪儿，要我一起吗。”

　　“不用，出去转转。”胸口憋着的闷气，因为某个女人的一句话而达到顶点，如此巧妙的反击，他不能发怒，甚至找不出理由怪她。

　　算了，走开又有什么关系，将这一切扔下，又有什么关系。

　　管她和郭健在背后议论什么，管他们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抱着这样想法的立青很快地下了楼。

　　大厅里，排队的长龙乱哄哄的，立青看了一眼，很快绕了出去。

　　医院果然不是个好地方，无论多么愉快的心情，到了这里也会变得压抑。趁着没事，随处走走，立青又来到了人民广场。

　　今天的人比往日少很多，连鸽子都显得孤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风吹得有点猛，坐在石墩上，一直在掀着他的领子。他坐下来，心里满满的，很闷。

　　“嗨，你怎么在这儿？”今天调休，外出购物的茵茵看见了他。

　　塑料袋里有很多吃的，不过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零食。茵茵看他的眼睛望过来，很大方地随手拿出苹果派：“吃点吧。”

　　因为见义勇为的关系，她对立青的印象非常好。尤其是去医院看望郭健的时候，她发现这个青年对大师兄很在乎，这样使得郭健的牺牲很有价值。如果说之前那帮女孩子只是由于好玩在YY的话，现在倒觉得这种YY有点对不起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候舍生忘死，那不是一般的YY所能代表的含义，她们都觉得这样太浅薄了。

　　因为茵茵，立青想起数日前在宿舍的欢聚。这才多久，那些快乐就好像被撇得很远，心口闷得难受，他抬手轻轻一推：“不了，我不爱吃这些，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地方，我们过去坐坐。”

　　他需要有人相伴，一个不是全然陌生，却也算不上朋友的人。

　　这份邀请令茵茵感到意外和惊喜，不管怎样，这很能满足女孩子的虚荣心。特别是对方心情不快的时候，于是她很有义气地痛快道：“走吧，我知道前边有一家火锅店很好，我请你。”

　　生意火爆的地方总是很多人，能有座位就已经很好了。

　　是熟客，服务员只递过餐牌和铅笔，就退了下去。

　　不饿，只是需要一些食物把胃填满，来减轻压力。立青把铅笔和点餐单推给了她：“你来吧，这顿我请。”

　　“不用。”茵茵笑道：“你点吧，我先去一下。”

　　片刻之后，她从收银台提着大瓶的可乐和餐巾回来，还有两个一次性杯子。

　　被照顾得很好，立青摸着手中的饮料，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来。”

　　“不用啦。”茵茵觉得理所当然：“如果大师兄在，他也会这样啊。”

　　才不过认识几天，有过一两回交集而已。立青苦笑，是别人看得太通透，还是这一切真的如此自然，自然到浑然一体，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说到郭健，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外人的口中打听他的消息：“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去看他，我怎么不知道？”

　　“哦，那时候你不在啊。”茵茵想想，没提电视上的事。

　　立青问完也想了起来，于是他又说：“那天谢谢你。”

　　“不用谢。”茵茵觉得很愧疚：“其实如果我动作快一点，就不会让那个人得手。大师兄真是太善良，赔了两千块就算了，凭什么啊。”

　　两千，四千也不够啊，郭健怎么想的。

　　在沉思的立青暂时停顿，茵茵还在说：“这是故意伤害，才两千块，大师兄也太好了，要是我，我肯定要告他。”

　　为什么不告，明明可以，哪怕对方情况特殊，可是行凶时并没有发病，就算因为辩护逃脱，他的家庭也应该负责，为什么？

　　叮咚。

　　短信回复。立青翻看着戏凤的留言：知道了，等你通知我再去见你爸。

　　演出在昨夜终结，这一个星期，抛开中途紧急请假去医院，戏凤的表现没什么可挑的，不过，既然有了这出，想要在领导面前继续得到器重，那恐怕已经是笑话了。

　　对一个演员来说，缺席是最不该犯也不能犯的错误。

　　就算他们找到了代替者，也不可原谅。

　　戏凤没有忘记，她是靠着谁的帮助才到了这里，如今，她的前男友却闯出这样的祸事来，如果没有郭健，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将会是王言焕一心想撮合的宝贝儿子，如果是这样，她会怎么样？

　　马后炮是要不得的，补救也只能让伤害减轻，可不能当它没有发生过。

　　幸好立青还能理解她，原谅她，愿意帮她的忙。

　　只是看到这条短信，他突然明白，郭健为什么宁可接受只有两千块的赔偿。

　　那是为了我？以为梅姐是我爱人，所以不愿意越闹越大，让我们难堪？

　　心中流淌着暖流，在轻轻抚弄着手机屏幕的立青不由出声：“傻瓜。”

　　“没错，他就是太傻了！”茵茵犹在义愤填膺：“我要是再见到那个人我非要好好骂他一顿不可，简直神经病！杀人犯！”

　　爱是没有罪过的，只是太过疯狂，伤人伤己，有些有形，有些无形。

　　无形的往往比有形的更深刻，更痛苦，伤害也更大。

　　王言焕很少反省，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今天，被一个女孩子揭发了，迫得他回望那些往事，他很不高兴，也很不甘心。

　　蓉蓉可不管。

　　郭健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爱屋及乌，他的仇人，自然也是她的。

　　很好，还知道心虚。盯着王言焕，她的目光像一根针，悄无声息地扎下去。可是一会儿，她就展开笑颜，天真烂漫地问候起来。

　　慢慢来，引蛇入洞。

　　郭健可没那么快的反应，只是一直谨记着她的叮嘱，不敢乱说话，蓉蓉说什么，他就跟着她的意思走，呆头愣脑的样子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掩护。

　　既然表面要当对方是客人，蓉蓉自然要对王言焕很客气。又是削苹果，又是递毛巾，一口一个“叔叔”热情得不得了。

　　可惜多少声“叔叔”，都无法弥补。王言焕永远会记得她喊的第一声，是“杨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