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大城小事》越小堂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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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惜朝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进行一场这样的旅行，手机里男人的声音沉稳而富有魅力，他们从朝开始，穿越大半个城市。

　　“东大街12号那扇窗户很有特点仿哥特。”
　　“可惜，仿的很拙劣！”
　　“但是也很有趣，不中不西别有一番风味。”

　　“建国路362号，那家咖啡馆，推门进去首先迎接你的永远是一只活泼过头的猫。”
　　“。。。。好吧，那只猫已经准确的扑进我怀里。”
　　“呵~与此同时它却给了我一爪子。难道是因为你长得比较帅气？”

　　“这里的卡布奇诺不错。”
　　“我更喜欢拿铁。”
　　“我坐在三号桌。“
　　“我也是，看来这是这里唯一风景不错的位置。”

　　“中远巷正数第三户，你那时候里面还住人吗？”
　　“已经空了，正在拆迁。”
　　“太可惜了，不过如果墙没拆，12生肖的涂鸦我画的是老虎。”
　　“这里没老虎。。。”
　　“怎么可能？！兔子下面那个！”
　　“好吧，个人认为那是一只熊猫。”
　　“你见过熊猫头上有王字的？！不要随便诋毁一位杰出艺术家的作品！”

　　最后，他们停在隶属城西的富人区。

　　第22号别墅的院墙外，月光照耀下，一行用喷漆喷上去的兜大的字在石墙上及其耀武扬威：

　　小顾！圣诞节快乐！

　　顾惜朝呆愣半响，忍不住想笑，不是冷笑，不是自嘲，是他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真正的普通的笑。所以，他讶异了好半天才讲话“这行字居然可以留在这里两年。。。

　　“你。。。。。的反应还真奇妙。”戚少商顿了顿“这是我家，不过竟然留了两年吗？老头居然没发彪！匪夷所思。”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烟花炸响天际，富人区放的烟花自然不同凡响的好看，大朵大朵盛开在漆黑的夜空,美好的不真实。

　　顾惜朝认真的看着每一朵，从升起，绽放，到凋落，眼中波光流转。
　　“以前晚晴也让我放给她，结果直到她死我才做到，对于你来说就是在前天下午，这里的10号，她坐在阳台上，我在楼下放给她看，很廉价的烟火，还是在白天，她却说好看极了。”
　　“她是你妻子？”
　　“哼，我还来不及娶她。”顾惜朝靠着墙根慢慢的坐下来，开始慢慢的说，说啊说啊偶尔一抬头就是那大大的一行字。

　　8

　　这一晚戚少商依旧失眠，，他异世界的朋友相当爽快，跟昨天的稀里糊涂不同，今天，他平静且有条理的告诉自己那些尘封的往事。

　　原来周望南是他的母亲，不过很小的时候就跟他父亲离了婚，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被人陷害家破人亡，顾惜朝理解，换做是自己也不会甘心？所以，周望南毅然投身于当时酒店业的某位大亨，他那个当作家的父亲觉得羞耻没多久就病死了。时年5岁的他被奶奶接回县城，渡过了自己大学前那段不甚明媚的光阴。
　　“因为我爷爷走得早，我爸还没混出个样子就死了，我奶奶就很穷，小时候总被人嘲笑穿破衣服破鞋。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我妈是个妓女，嘲笑就升级了。”

　　最开始他会愤恨的跟那些混蛋干架，可是头破血流的回到家换来的不过是奶奶的眼泪，亲者痛仇者到快。所以，他知道出人头地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也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以为我考出去了，上了最好的大学读赚钱的专业，就一生无忧。”

　　背着铺盖行囊的顾惜朝踌躇满志，拥挤的充满各种味道的火车站也变得明媚，他迫不及待的跳上火车向老太太招手，看到老太太抹眼泪自己也挺心酸，不过，他相信这不过是暂时的，顾惜朝绝对有自信成为这个专业的佼佼者。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自信是十分有道理的。才大一就破例拿了全额奖学金，还找到一个漂亮的女朋友，特困生顾惜朝是整个建筑学院的传奇。

　　记得初见晚晴是在食堂，她被一堆插队的男生挤的频频后退，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转，顾惜朝回头正看见她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于是，他走过去对她说，饭盒拿来，我帮你打。

　　大学四年，他有计划的各方面努力，两年才回一次家，各种奖状拿到手软各类荣誉纷至沓来。结果，毕业那年师弟们一个个举着酒杯道“师兄，您以后绝对前途无量！我们哥几个可都预备着投靠你啊！”
　　他也豪言壮语“没问题，不过可要带着真本事来！”

　　“我直到毕业后才知道晚晴是傅宗书的女儿，因为，我找不到工作。”

　　以建筑闻名的大学出来的高材生找工作却一波三折。低就不肯，高成无门，有时候试用期还没到，经理就委婉的说顾先生，我想我们对楼盘设计的理解不同。真是可笑，经理大学学的是兽医，居然跟他高谈建筑理念？！

　　那段日子过的着实艰辛，现实总是残酷的不留一丝情面，吊车尾毕业的学弟已经拿到了工资，而他还奔波于各种招聘会。真正的出路出现在3个月后，他终于成功应聘到酒店高级主管的职位，条件诱人即便专业不对口，倒也算满意。没曾想上班第一天被请到顶楼老板办公室，晚晴挽着他的父亲正笑得开心。

　　“原来，所有努力还不如有点关系。真TM什么世界？！”

　　这种抱怨也不过放在心里，他知道傅宗书并不是因为看得起他，所以，这份工作来的窝囊，但他决定好好把握，只要做得好就可以证明自己，顾惜朝笃定，故而他又一次踌躇满志。

　　第一个机会很快就来了，目标明确整垮周氏。“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我妈，但是傅宗书知道，所以，他派我去如意算盘打得十分出色，整垮了他得好，失败了我的错。”

　　顾惜朝珍惜这次机会，傅宗书难得把他叫去家中吃饭，席间更提出要把晚晴跟自己婚事提前，搞定了顾氏立刻就办。

　　“但是结果是傅宗书失败了。”戚少商靠着石墙坐在地上，他仰头看着自己写的那俩个大大的字。。。小顾，08年的此时此刻，你是不是就坐在这里坐在我的身边？抬手抚摸着墙壁，第一次，他清楚明确的感受到时空相隔的无奈是多么难以名状。

　　“因为周望南比他更有手段。”一个女人爬到这个位置，往往比一个男人来的更加强悍。

　　周氏的老板相当器重他，因此，计划进行的异常顺利，希望就在眼前不久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事实上，他已经慢慢发现一切都不对头。

　　“周望南早就知道我是她儿子，所以她乐得方便利用我反将傅宗书一军。”顾惜朝发出低沉的冷笑声“到头来，我居然还不忍心？！就因为她是我妈？”

　　后面的故事，戚少商差不多能够猜到，周望南斗垮了傅宗书，年过六旬的老头一气之下中风住院。作为一个母亲，她唯一的做的就是放过顾惜朝，毕竟，那不过是一颗棋子。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说出来就那么几句。”
　　“滴滴。。。。”

　　手机终于支撑不住，电力耗尽自动关机。顾惜朝的手慢慢垂下来，那些难熬的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往事讲出来居然也不过就是短短的那么一点。甚至才刚刚够得上占据报纸社会版上某个普通角落。

　　原来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原来说出来之后并不会激动也不会愤慨甚至连这两年学会的自嘲都没冲动进行，余下的只有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

　　戚少商的手机也到了极限，他摸摸口袋那块特地买来的备用电池，没有换上。坐在墙根下抬起头就是那行字，看着看着他便悠悠的浮出一种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神情。这会是一个终身难忘的圣诞节，他知道。

　　9

　　顾惜朝回到家后照常洗澡睡觉，只是这回破天荒的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大半天还瘫在床 上，其实他并没有说完，晚晴死后，他一个人回到乡下，那个自以为的总是会在的家。邻居说你奶奶去世了，就半个月前的事，你阿姨帮忙葬的，听说你最近不好，老人家走前还嘱咐晚点告诉你，等你好些。

　　阿姨就是周望南这毫无疑问，他在老屋后面不远处找到那座气派的墓地，哑口无言，拳头攥得紧紧指甲插进肉里。

　　在此之后，他呆在那间破旧不堪的老屋大半个月，一遍一遍的回忆，一遍一遍的想，在离2007年农历新年还有十几天的一个晚上，四周安静的像死一般，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冻得直哆嗦，他瞪着漏洞的房顶心想我一定要报仇！

　　立誓的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的回到这座城市，目标是周望南，他不费事就找到了她，因为她也在等他，在医院。

　　那是风波过后他第一次见到她也是最后一次，向来叱咤风云的女人穿着病号服面容蜡黄而憔悴，

　　“你妈没时间了，癌症！”周家那位忠心耿耿从小看着周望南长大的保姆哭的稀里哗啦。
　　“这又是什么？哼！赶尽杀绝之后再辩驳自己其实很无辜？”顾惜朝对此的反应是嘲笑“癌症？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周女士，你觉不觉得这出戏过于幼稚。”

　　顾惜朝闭上眼，接近中午的阳光穿透玻璃窗直射进来，即便在冬日也是同样的刺眼。从昨天饿到现在的萝卜趴在床边哼哼唧唧幽怨的挠床单。

　　“萝卜，走吧，我们吃饭去。”他终于起身，一把拎走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