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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立冬2 ...

  •   走了没几步,武南惟停下脚步往后看去,正好与昳丽的青年对上眼神,相比起武南惟的愠色,青年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跟无辜。
      “有事?”武南惟只好开口问道。
      “有。”李杳回答了武南惟的问题,“那为什么刚刚不说?”武南惟不满道。
      李杳手指竖在唇边,嘴角扬起,这笑意没几分,往常武南惟最是讨厌这样的表情,就比如那个该死的山羊胡,虽然自己也常这样,但不许百姓点灯的事他干的可多了,对眼前的青年倒真讨厌不起来,武南惟挣扎了一瞬,“请吧,李公子。”李公子三个字咬着牙挤出来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暮色沉沉染上了街道中形形色色的人,余晖指引着前进的道路,武南惟看着不远处的府邸,停下脚步,走到向了另一边的阴影处,“今天换条路回家,李公子会奉陪的吧?”
      “不愿意站在余晖处吗?”李杳没有跟上,正好站在阴影外,不再挂着虚假的笑垂眸看着矮自己一头的少年。
      “如果是现在的…我不愿意。”武南惟淡淡回答道,站在身后的青年伸出手,探入阴影放到面前来。
      “你…做什么?”武南惟惊讶他的行为,下意识攥紧了手,李杳淡笑着,“我们是同一种人,由我带你走到光明下吧。”半哑的声音有些暖,在立冬这一天呼出气都能看到白雾,透过白雾看到的人,眉眼间都带着一股暖意,攥紧的手稍放开了些。
      大手修长掌心向上,可以看到指腹虎口都有层厚茧,少年抬起手并未放上去。
      “你想怎么做?”如此问道。
      “哈..”李杳本是张极讨人喜欢的脸,多看两眼都能消气,这时在日暮中有些不同,轻笑声伸出的手向前一够抓住了冰凉的手,往后一拉把人从阴影中扯出来,“这样。”高墙遮下的阴影线在武南惟身上浮动着。
      武南惟恍惚着被这一拉向前踉跄着扑到李杳身上,回过神来一边挣脱着,一边手撑在李杳胸口隔开了距离,“是个鬼的同一种人。”武南惟挣脱不开反握上李杳的手,“希望不是南柯一梦。”
      “不会。”李杳莞尔把手捂暖了,“至少会是黄粱梦一场。”
      “有什么区别?”武南惟看着被捂暖的手,另一只手忽然不知道应该放哪了,“卢生最后可是富贵结束,淳于棼最后可是国破家亡。”李杳扶起武南惟的肩膀向后退半步,把武南惟带到阳光下。
      “是吗…走吧回去了。”武南惟注意力不在李杳的话里,转移注意力拉着人走回家。
      回到武府正巧武云枫跟武南涟都不在,进府后武南惟不再反握,但是李杳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武南惟皱着眉,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李杳却当没看懂,拿着无辜的眼神看他。
      终于还是武南惟忍不了,“放手。”声极小只有两个靠得极近的人才听得清,李杳闷笑着应声好才松开手。
      客厅里下人放下茶就被武南惟赶走了,“说吧。”武南惟调整了一下坐姿转换刚刚诡异的状态。
      “你觉得忠臣是什么样的?”李杳问语气不掩好奇,偏头看武南惟,而他手放桌子上托着侧腮,看起来很敷衍但语气是认真的“我这样。”
      李杳也没想到武南惟会这样回答,不禁被噎到,“咳...好,杨瞿的去向要看是高夏跟汉王谁先开始闹事了。”
      武南惟思考时总是捏着下巴摩挲,“你真这么觉得?”问道。
      “有什么问题?”李杳笑意盈盈丝毫看不出破绽来,武南惟眯了眯眼,这人是没恶意的,那就是在试探?
      “皇帝只是急,先帝在位23年都没有他如今五年干的大事多,就论高夏,先帝派兵三十万,皇帝派兵一百万然所有决策都要先遣人先告知皇帝,延误军情还让高夏有机可乘,怎么可能让杨瞿去征讨高夏。”
      “让他来督建洛阳是想分散他的势力,十四个月开科得多少人我不知道,洛阳就要建好了让李化来接手,明显是不信任他,汉王被皇帝屡次打压必生反心到时候让杨瞿去镇压两伤下得益的是皇帝。”
      武南惟说的是事实,但李杳知道的只多不少,“可这不是你不应科举的理由。”李杳手指沿着茶杯沿画圈等一个答案。
      武南惟没马上回答,从小就立志做名忠臣,武南惟也有自信做到,但眼前这个皇帝实在不敢恭维,太独断专权,一心扑上去会是只飞蛾寻火光罢了,不适合便不做那忠臣好了,这么想着时知道杨瞿那样贪钱立刻就明白怎么躲科举了。
      思想越陷越深去,若古潭无波平静的可怕,一声刻意的咳嗽如石子落水激起层层涟漪,唤回飘远的思绪,“你想怎么让杨瞿栽跟头?”忽而转移的话题,武南惟略过一丝惊讶,还以为要表个态的。
      “汉王现在并州做刺史,趁李化还没有完全接手,我寻个由头回去,或者闯点祸被我爹赶回去就好了。”武南惟说道,冷风把虚掩的窗户吹开,武南惟不禁打了个喷嚏,起身去关窗,回来时桌面上多了杯冒着热气的茶,澈明碧清不免让武南惟回想起不好的记忆。
      李杳笑着先喝了口,“蒙顶石花比起散茶的确不错。”武南惟才捧起茶杯先暖了暖手,才轻啜一口,倒是不苦可惜武南惟不会品茶,最多喝出个味道来。
      “并州路远,立冬后天越发冷,我听说北门的梅园养得不错,不如留下来赏梅?”李杳抬手给武南惟倒热茶,指尖泛红掌心也暖和起来,李杳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喧宾夺主的人,武南惟没想太多只当受着好。
      “时候不早了。”李杳放下茶具起身理了理衣袍后就不动看着武南惟,武南惟才站起来准备做送客样子意思一下,可李杳还是没动,等着武南惟问。
      武南惟无奈叹气道“怎么了?”
      “冷。”青年作无辜状相当熟练,武南惟开门找人拿了件披风来,武南惟接过披风递过去,忽然意识到可以让下人递给他啊,发愣时看到那张铅华不御,霁月清风的脸时发问道“你不会想我给你披上去吧?”
      李杳抬起的手一顿,须臾扬起嘴角微歪头看他,“是个好主意。”
      一旁拿披风的下人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二公子好像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论演技都是不相上下的人,武南惟也扬起假笑来,把披风往前再递一点,李杳见好就收接过了披风,系好结微弯腰,武南惟以为他有什么想说的打手势让下人走开,还没把脸转回来,耳边扑着热气,“天冷了要好好穿衣服啊。”
      武南惟吓一跳,猛地转头往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李杳大步离开抬手晃了晃,没给他追上去的机会,耳廓的热气没散去反而烧了起来,抬手揉了揉才回屋。

      李府,虽是一个李却不同支,推门进去是悠长的竹园,小亭里放着炭盆四面垂下竹帘,不甚冷也不闷,“大哥。”李杳向亭内坐轮椅的青年作揖问好。
      青年很白,但是病态般的苍白,“今天遇到谁了?都笑了。”连话里都听得出一股无力的虚弱感。
      “大哥说笑,我一直都在笑啊。”李杳坐到旁边闲聊起来。
      “那不是,这才是。”青年点破,李杳手放到颈前的结上轻抚,“是吗...”
      “我记得父亲在太原有人。”李杳煤钳翻动着炭盆时不时溅起橘红的星点,周围更暖了些。
      “堂兄李魄是太原通守,二叔父是...”

      逃学睡到日上三竿的武南惟被高捷廉拉了出来,“什么事啊,我才梦到把山羊胡烧了,还没剃干净呢。”武南惟揉着眼睛说道。
      高捷廉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武伯伯好。”武南惟哈欠没打完忍下来站好,定睛看到了自己的亲爹,武云枫。
      “咳...爹。”武南惟讨好笑着喊道,“您怎么还没走啊?”说着用余光看了下自己的衣饰悄悄拉平些。
      “你姊妹已经从并州过来了,好好做个兄长样。”武云枫训斥道,“又逃学!”
      “啊...来洛阳?”武南惟有些惊讶,按理说武云枫不会这么在意朝堂里别人的动向,而最近会跟他打交道的只有杨瞿跟李化,“动作还挺快...”武南惟小声说着,趁武云枫没反应过来,拉着高捷廉溜了。
      “你爹怎么确定汉王动作会比高夏人快?”高捷廉问道,“哎,今天去书院。”
      “汉王有人呗。”武南惟打马虎,“怎么去书院啊?”
      说着已经到了书院外,有个人在门外,坐着轮椅,哪怕裹着厚重的衣服依旧能感觉底下消瘦的身形,“姑娘不要缠着在下了。”病气的声线带着无奈,前面有个少女衣着怪异,拉着轮椅不肯挪步。
      “这是哪啊?”少女死死抓着轮椅,眼泪蓄在眼眶里随时都会掉下来,“这是洛阳。”青年实在无奈回答道。
      “洛阳...!那现在皇上是谁?”少女忽而非常认真的问道,“沧远帝。”青年再回答道,看到书院里走出来的人,青年自觉作揖。
      远处看戏的武南惟忽然脸色难看,“你喊我来书院不会是看杨瞿吧?”
      高捷廉忙摆手给自己辩解道,“不不,是昨天我们喝酒有些风言风语到他耳朵里来敲打人的,不过他连你在场都不知道,我就想找你过来看戏的。”
      “哼...”武南惟只想烧了这个山羊胡,转身就要走,好巧不巧眼神对上了,只能自觉上前,“杨大人好久不见,不知道旧牢拆了没啊?”皮笑肉不笑的问候道。
      “武二公子啊,托你的福已经拆干净了,希望你不要做些不好的勾当,免得被关到新牢里。”杨瞿有些得意摸了摸他的胡子说道,“这是李化李大人的长子,李熹。”
      “李熹这是郡丞的次子,武南惟。”因着杨瞿的介绍武南惟与李熹见礼,随后杨瞿就先告辞了,走路那是一个春风得意。
      “唔…”少女还想说什么,武南潋也从书院里出来,身后拉了几个人,应该是昨天喝得酩酊大醉的几个。
      武南惟躲到李熹轮椅后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还是被眼尖的兄长认了出来,“阿惟,你又逃学!”
      走到跟前时,武南惟还在充楞,“我只是不想看到杨瞿出来溜俩圈而已…”
      “你啊…”武南潋重重叹气,幻视周围时,一愣“溱儿怎么在这?”
      少女发现是在叫她,手指愣愣地指了指自己,“阿惟你怎么连姐姐都不认得?”武南潋瞪了眼同样发愣的武南惟。
      武南惟凑近细看才发现“还真是大姐,你怎么不带那个金闪闪的发饰了,我都认不出来。”说着还对武溱比划着发饰的形状。
      “……那…那个,我是叫武溱,但,呃,应该也许大概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武溱越说越没底气。
      武南潋跟着杨瞿做事,身上还有公务送武溱回家的事就被拜托给武南惟了。
      “咳,李公子想来也不方便,我送你回府吧。”高捷廉主动请缨说道,李熹也不反对道句劳烦了,在武溱不舍的目光下走掉了。
      “今早我才听爹说你们出发了,你是不是提前来了啊?”武南惟走在前头问。
      “我…路上……呃,摔了一跤,摔,摔到脑袋了有些不太记得了,你是我…弟弟?”武溱目光闪躲,说话也断断续续地。
      “一会让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这衣服…算了当我没说。”武南惟想起以前跟姐姐对审美有些不好的回忆。
      武府算得上富庶,在武南惟的吩咐下上街买好了成衣给武溱换好了。
      “现在才像我姐姐嘛。”武南惟说道,武溱怪异的眼神看他,“你到底是靠头饰认人,还是衣服?”
      “……”武南惟正打算笑笑掩饰过去,大夫上门来了。
      “小姐没大碍,许是受惊了,我开个安神的药方。”大夫给武溱看完说道。
      “阿…惟。”武溱有些吞吐,武南惟一惊,武溱可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叫自己的,忽然的亲近让自己很不适应。
      “您说。”于是不自觉得乖巧了起来,坐姿都端正不少。
      “我一会住哪?”武溱问道,目光时不时看向周围,一股怯意让她没办法放开来,说话一直轻声细语地。
      “应该有整理房间吧,你估计得凑合凑合。”武南惟说着,武云枫跟武南潋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溱儿长大了。”武云枫很是欣慰的样子,“累了吧,屋子还没整理好,先到老二那睡。”
      “嗯?那我怎么办?睡大街?”莫名就被亲爹安排了的武南惟倏然警觉起来。
      “书房。”武云枫拉着武溱走去武南惟的屋子留下这一句话让武南惟相当憋屈,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兄长武南潋身上。
      “别看我,我明日还要帮杨瞿审人,经不起折腾,他们这次闹事你居然没参与。”武南潋说着就要回去休息了。
      “查慢点,杨瞿一走你能自己拿功劳。”武南惟烦恼着今晚的着落,闷闷地提醒了武南潋一句。
      “…好。”武南潋应了声也走了,客厅里武南惟一个人怪可怜的。
      不过好在武云枫还没那么嫌弃次子,把他的东西搬到整理了一半的新屋子,武溱所需都现购置了新的。
      在窗台还有灰尘的房间里,武南惟睡不太着,许是白天睡久了。
      起身坐到案前,摸黑点燃只蜡烛,固定在灯台上后趴到桌面上,现在没有理由回并州了,杨瞿那副得意的样子像是会跟武云枫提起汉王的事,但李化也有嫌疑。
      眸子转动看向烛光,“杳,熹…亲兄弟?”说出来后自己便在心里否决了,实在不像,“杳…光明……”梦中呓语说着,眼皮沉便这样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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