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鹤野君

37、第 37 章

　　周家台决定当神父是多年以前的决定，这件事情邢洛菲一直都知道，但姑姑一直不同意，这件事情邢洛菲也知道，周家只有这一个男孩，不同意也是说得过去，但邢洛菲没想到的是，周家台居然要跑到国外去。
　　飞机落地北城，姑姑和周家台一路上都没说话，气氛凝固到邢洛菲觉得要窒息了。
　　回到家的时候，爸妈都在，一周没见爸爸的气色也好多了，看来是有按时吃药，妈妈的表情一目了然，邢洛菲和周家台对视了一眼，看着姑姑和妈妈纷纷坐在了沙发上，两人一边一个站在她们面前，而爸爸还来不及关切邢洛菲，就被赶去楼上了。
　　“说吧。”
　　“来吧，解释解释。”
　　妈妈和姑姑分别说着。
　　周家台和邢洛菲一声不吭，低着头拿余光瞟对方，都想着，'你先说你先说'。
　　“周家台，你眼里是不是没我这个妈？”
　　“邢洛菲！你眼里是不是也没我这个妈！”
　　周家台和邢洛菲煞有默契，同时跪坐在地上，各自抱着自己妈的腿。
　　“妈，我怎么可能不认你这个妈，我认那个爸也要认你啊！”周家台贫嘴，抱着姑姑的腿撒娇。
　　邢洛菲不一样，她倒不会撒娇，“妈，我是真不喜欢数学。”
　　姑姑气的大口喘气，好在分开了几天温仪气倒是没那么足。
　　“邢洛菲，你生气，是你离家出走！这么多年，第一次离家出走，你知不知道外面坏人很多，你不读数学就算了，跑去，被拐了被杀了，我去哪儿找人？”
　　“好家伙，还学别人离家出走。”
　　周家台听见了，偷摸摸的笑。
　　姑姑一下子打在他脑袋上，“笑什么笑，说你呢，什么都不跟我商量，我管不住你，你去跟你那爸，别来烦我！”
　　“妈！”周家台喊的委屈巴巴，姑姑虽然板着脸，但总是能被哄好，邢洛菲吞了吞口水，想学周家台来着。
　　“邢洛菲，我不让你学医，又脏又累，现在医闹那么厉害，你一个女孩子，谁来护着你？要真有人来闹，不保命要紧！谁管你啊！”
　　邢洛菲无奈，“妈，医生是能上手术台治病救人的，医闹只是部分，我认真救人不搞事情谁会来闹啊。”
　　“你说的轻松，你不知道鲁迅说过，学医救不了...”
　　“妈！”邢洛菲皱眉，“那我去写作，也去当一个文化巨人，我就当巴尔扎克，还一辈子债，然后早早病死你就喜欢了？还是说我去当保罗·埃尔德什，或者库尔特·哥德尔？我也天天幻想，妄想症疯魔然后把自己饿死算了！”
　　“臭丫头还顶嘴了？”
　　一旁的姑姑正一脸懵的看着邢洛菲，邢洛菲连忙解释，“姑姑，我不是诅咒你。”
　　这下妈妈来劲儿了。
　　“看吧！你姑姑也学数学！”
　　“邢家一个数学家就行了，我喜欢医学，我想...”邢洛菲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而且站起身不再学周家台，她沉默片刻，还是坚定的说道，“我想学医。”
　　她想学医，所有时刻第一次那么迫切想让妈妈同意。

　　邢洛菲回房间了，走前屋子有些乱，但回来的时候已经收拾干净了，她有些迫切的想要回到川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在北城的房间也让邢洛菲越来越陌生。
　　周家台和姑姑谈的怎么样了邢洛菲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姑姑生气一定是因为周家台没和她商量过，周家台总是这样，不顾所有人的感受，我行我素的干着自己的事情，但邢洛菲也知道，不管这次谈话如何，周家台去当神父这件事情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邢洛菲躺在阳台的椅子上晒太阳，温暖的午后半撒的光芒，邢洛菲有些羡慕周家台。
　　邢洛菲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在椅子上睡了一小会儿，电话那头是个她不认识的女生，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她见一面，邢洛菲的感觉向来很准，她总觉得这个女生应该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倒是和周家台有关系。
　　“邢洛菲！”周家台进房间的时候邢洛菲已经挂了电话。
　　“在睡觉呢？”
　　邢洛菲闭着眼睛在椅子上摇，漫不经心道，“上次分开后你去干什么了？”
　　周家台思索，“不就每天去教堂，然后做礼拜什么的。”
　　“没其他的了？”
　　“没了啊。”
　　邢洛菲坐起身，义正言辞的问，“那如果，只是如果，你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不让你去做神父，你会答应吗？”
　　周家台一边皱眉一边笑，“首先，我就不可能喜欢谁超过我妈，其次，我那么爱我妈，你看我同意她了吗？最后，不让我做喜欢的事情人根本就不喜欢我，我干嘛要喜欢她？”
　　“姑姑不让你去。”
　　周家台揉了揉邢洛菲的头发，“你还是太小啊，你以为我妈不同意？她只是不想我走太远。”
　　邢洛菲撇唇，“那是走太远的事儿？那明明是让周家断子绝孙的事儿！”
　　周家台一脸怪异的笑容盯着邢洛菲，因为他们都知道，做神父最重要的就是不可以结婚，但在周家台看来，今天的邢洛菲太奇怪了。
　　“你今天怎么总是抓着这个问题？怎么？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你啊。”周家台笑，“还是说你喜欢的人和你表白了？离家出走有一部分是为爱私奔了？从在机场看见你，就觉得你怪怪的，就好像...”
　　“好像什么！”邢洛菲移开视线，生怕周家台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周家台道，“就好像回到了以前。”
　　邢洛菲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就好像回到从前，邢洛菲低头一笑，“就当是吧。”
　　周家台蹲下看着她，“真的谈恋爱了？“
　　邢洛菲立马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戳周家台的脑门。

　　吃过午饭后，周家台主动说要洗碗，然后拽着邢洛菲一起去了，妈妈的气也不知道缓过来了没有，邢洛菲时不时探出头从厨房看客厅的妈妈，但太远了她又看不清楚，还是爸爸偷偷摸进厨房来找邢洛菲。
　　“菲菲，你要学就去学，你爸我支持你，你有什么需要就跟爸说，钱什么的别担心，就算你妈到最后都不同意，你爸的私房钱还能帮你交学费。”
　　邢洛菲眯缝着眼睛盯着爸爸，“爸，你又偷喝酒？”
　　邢爸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嘘，小声点！”
　　周家台笑，洗着碗没吭声。
　　下午时间姑姑和妈妈约着去打麻将了，爸爸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周家台不知道去哪儿疯了，邢洛菲便一个人出门了。
　　邢洛菲穿的不多，但戴着口罩，那个女生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周家台的谁，只知道自己的名字，邢洛菲猜测是翻周家台手机了，可谁会翻周家台手机？邢洛菲想，应该只有女朋友吧。
　　这只是邢洛菲的猜测。

　　此刻她正一言不发的端着咖啡慢慢递到嘴边，然后浅尝了一口，再又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女生，穿着打扮格外的可爱，卷卷的头发，脸也肉嘟嘟的，整体看上去也不胖，邢洛菲想来这也是白嘉嘉说的软妹，但邢洛菲没猜到的是周家台喜欢这一款。
　　“姐姐...我叫胡蝶，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邢洛菲看着她，小脸白里透红，说话也软萌萌的，就连刚进门时连邢洛菲给的水都没喝，应该是赶过来的，邢洛菲沉了口气，问，“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胡蝶点了点头。
　　邢洛菲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胡蝶答，“对不起...我是在他手机里看见你的名字。”
　　邢洛菲问，“你和周家台什么关系？”
　　胡蝶这才抬起头看着邢洛菲，但唯唯诺诺像是害怕的小兔子，“我...我和他...姐姐，是我喜欢他。”
　　邢洛菲问，“你叫我姐姐，你多大？”
　　胡蝶紧张到赶紧答，顾以为不成年邢洛菲不帮忙似的“我已经成年了！”
　　邢洛菲倒也吃惊，这孩子看起来比自己都小，但邢洛菲没纠正她。
　　“这个忙，我帮不了。”
　　胡蝶有些着急，都快哭出来了，拉着邢洛菲的手轻声说着，“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他，他明明拒绝了我的表白可还是对我也很好，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知道了，所以想...”
　　邢洛菲道，“不用想了，没办法的，我和姑姑都劝不住他，你了解他的话应该就知道，他的决定谁也没办法改变。”
　　胡蝶泪如雨下，“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舍不得他。”
　　那天下午邢洛菲安慰了胡蝶很久很久，听胡蝶说，他们在高中就认识了，胡蝶情窦初开，起初还不懂，读大学的时候周家台会在楼下等她一起去教室，也会一起去图书馆，她生病了，周家台也会买药交给她室友，那年冬天海城又下了雪，胡蝶想看雪，周家台陪着她看了一晚上的雪...
　　他们的回忆太多太多，胡蝶说不完，但在邢洛菲的记忆里就好像胡蝶说的不是周家台，她没有见过如此细心的周家台，也没有见过对哪个女孩如此上心的周家台，就像周家台自己说的，他不会喜欢谁超过姑姑，可邢洛菲猜周家台或许不明白，这是两种喜欢，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好像...只爱自己。

　　那天邢洛菲回家的时候，她又听见姑姑被周家台气的半死的声音，原因什么的，邢洛菲还不知道，她还沉浸在周家台是个'渣男'的思绪里。
　　她好不容易安抚了胡蝶，可自己却又陷入无尽的低沉，如果周家台真的喜欢胡蝶，那这样的喜欢也太沉重了，如果周家台不喜欢胡蝶，那也太混蛋了，邢洛菲好奇心作祟，总觉得要去问周家台个清楚。
　　邢洛菲气冲冲地直奔二楼，一推开门，就看见周家台半裸着上身，灯也不开吓了邢洛菲一跳。
　　“你干什么！”邢洛菲和周家台是异口同声的质问对方。
　　“你开我房间的门，你问我干什么？”
　　邢洛菲开了灯，看见周家台在擦药，邢洛菲这才知道姑姑怎么又生气了。
　　“你纹身了？”邢洛菲问，小时候她和周家台几乎是一起长大，夏天的时候总是看周家台半裸着上身，邢洛菲倒也不会觉得尴尬，毕竟一起长大，周家台还是邢洛菲在是婴儿的时候就已经把她看光了呢。
　　周家台嗯了一声，邢洛菲看着周家台穿了衣服。
　　“所以，你真的要去吗？”邢洛菲不是挽留，只是再三确定，毕竟就在刚才，邢洛菲才知道，周家台是前者，是让人沉重的那一个。
　　周家台嗯了一声，背对着邢洛菲没再说话了。
　　邢洛菲低头问，“你比我更清楚，你们不能纹身。”
　　周家台道，“你见过她了？”
　　“嗯，见过了。”
　　“她应该和你说了很多吧，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
　　“可是你没给过她机会。”邢洛菲说道，周家台明知道她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却还是不给她任何机会，所以，这到底是对谁的残忍？
　　周家台喘息了一下，声音略带颤抖，双手合十在做祷告，然后才缓缓说道，“神会原谅我想记住那个女孩。”
　　邢洛菲没说话了，她关上了灯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