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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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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哥?”
“城哥醒了!”
“快把绳子松开!”
“动作麻溜点,把那小子给捆上!”
“捆结实点,那小子犟得很!”
……
慕容听到一片吵闹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看到一群身身穿西装的人,他们正在给自己的身体套上绳子。他的头顿时嗡地大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
“闭嘴!”
他刚一开口,脸上就挨了一拳。
他想起来了。他和一个□□头子共用一个身体,今天轮到他醒来了。他记得自己在知道真相后发起了顽强的抗争。面对□□头子的威逼利诱,他毫不妥协,反而狠狠地打击了对方的嚣张气焰。具体来说,他趁那个叫城哥的人不备,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要害处……随着记忆渐渐浮现,他顿时觉得瑟瑟发抖:现在那家伙再次醒来了,怎么办?
他悄悄睁开眼睛,见到了一脸乌青的城哥。
他顿时一脸茫然。那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被“我”打的?卧槽,下手也太狠了吧!
“丫的——”城哥推开边上的墨镜哥,“强哥昨天也未免下手太狠了点!你们几个,就没拦着强哥?”
“城哥,”一个墨镜哥解释道,“主要是昨天那小子实在太嚣张了,强哥气不过——”
“啐——算了算了,下回记得拉着点。”
“城哥,来点这个,止止疼。”一个墨镜哥在折叠桌上倒了一点白色粉末。
城哥扯了扯领带,不情不愿地将桌子上的粉末吸了个干净。
另一个墨镜哥急忙递上毛巾,城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这小子——”城哥一把扯住了慕容的衣领。
“大哥,大哥——”慕容急忙认怂,“大哥我错了,大哥——”
“你小子可以啊——”城哥擦了擦鼻子,“老子醒着的时候挨你打,睡着了还要挨你打,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你现在再给我嚣张一个试试?”
“大哥,有话好说——”
“哟——今天学乖了嘛——”城哥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没事——不急——今天还长着呢——你看我不——”
“城哥!”前面一个踩踏板的家伙突然插嘴道。
“怎么了?”
“后面有辆警车!”
“什么?”
慕容朝远处瞥了一眼,只见一辆太阳能巡逻车正远远地朝他们追来。
“加快速度,甩掉它!”
“是!”
有一种拙劣的跟踪技巧叫做保持距离。简单来说,你走我也走,你停我也停,你拐弯,我也拐弯,你加速,我也加速,你下车买东西,我也下车买东西,你一群人坐在马路边斗地主,我就两个人坐车顶上吃面包,你说巧不巧?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时间过去十多个小时了。
“他娘的——”城哥不耐烦地说,“这些条子,简直是没底线!”
“城哥?”
“都跟我上,宰了那两个家伙!”城哥说着便朝那辆警车走去。
“城哥,冷静啊——”两个墨镜哥急忙上前劝阻,“他们这会速度快着呢,等天黑再说——”
不远处,那两个人急忙坐进车子,迅速倒车后退。今天艳阳高照,那辆太阳能巡逻车灵活得跟只兔子一样。
“呸!”
“城哥,消消气,消消气!”
两个墨镜哥好说歹说,城哥总算是回到车子上了。
“你小子看什么看,到你出牌了!”
慕容看了看手里的牌,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两张王,四个2,三个A,一把花脸,外加□□大哥的一句“要是敢赢看老子不削了你”,这实在是让人无从下手。他不由得感慨:有时候,地主老爷的思想觉悟再高也经不住现实的形势太过严峻。
“城哥——”慕容用嘴巴努了努边上的绳子,“要不——您把我给捆回去吧?”
“捆回去?”城哥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行啊,先把之前的账算算,你刚才赢了多少把来着?”
“城哥——有话好说——”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啸声。他们不约而同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茫茫原野上,一辆高速列车正以超过一千公里的时速从他们眼前驶过。
那些车厢里装满了新鲜的蔬菜、肉类以及来自低端加工厂的零配件,这些货物将被运到附近的转运中心,沿着太空电梯转移至地月转运港口,一路飘向三十八万公里外。
列车过后,荒凉的原野又恢复了寂静。
“算了,没劲,”城哥无趣地丢掉手里的扑克,“今天先放过你小子了。”
“城哥?”慕容顿时松了一口气,“谢谢城哥,谢谢城哥!”
“这帮孙子——”城哥自顾自地点上烟,“把地面上的一点好东西全给搜刮走了——啐——”
又过了几个小时,天色渐渐转暗了。
“城哥,”一个墨镜哥说,“有动静了!”
慕容朝远处瞥了一眼,不知不觉间,附近已经出现了好几辆太阳能巡逻车,它们正从不同的方向朝他们驶来。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来了这么多——想甩掉他们还不太容易啊——”
“城哥,前面有个废弃的加油站,要不在那里反蹲一波?”
“可以,检查子弹,准备干架!”
他们乘坐的六轮自行轿车驶离马路,直奔附近那座废弃的加油站。
和这颗星球上的所有加油站一样,这座建筑已经废弃多年了。虽然锈迹斑斑的警示牌上还依稀可见“禁止烟火”之类的标语,但躲藏在这栋建筑中开枪射击的人大可不必因此而畏手畏脚。倘若真有人不小心在这里引发了一场爆炸,这片破败不堪的土地很快就会因为从各地云集而来的旅游达人而变得水泄不通,且不说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灰尘会被擦洗一新,就连方圆一公里内野蛮生长的杂草都将因橡胶鞋底的反复践踏而锋芒不再。至于那几个因为爆炸而葬身此处的亡命之徒,必定会受到非同寻常的礼遇。在这个地球人只配用人力自行车和太阳能电动车解决出行问题的年代,假如一个地球人看见一具被汽油烧成焦炭的身体却没有露出无比惊羡的神色,那他必定是没有追求、没有信仰、没有灵魂的,是纯粹行尸走肉般的一具可悲而又卑贱的空壳。
而此时此刻,挟持慕容的那帮□□分子显然已经拥有了这种觉悟。他们躲在墙角里,来来回回地钻来钻去,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小子,”城哥用胶带捂上了慕容的嘴巴,将他塞到了一张桌子底下,“想活命就老实点,别他娘的乱动。”
看着对方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左轮手枪,慕容急忙点头。
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枪声。
“他娘的,这帮混账,”城哥蹲在角落里,若无其事地点上一根烟,慢悠悠地给手枪装子弹,“还有完没完了,做做样子保住饭碗就可以了,非要搞这么大动静,子弹很贵的好不好。”
慕容看见一个影子悄悄地摸了进来,但他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
“城哥,”外面有个墨镜哥喊道,“情况不太妙,他们还在叫人!”
“那还等什么,”城哥丢掉烟,“速战速决,都给我冲出去!”
□□分子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正当城哥准备站起身的时候,藏在角落里的那个影子扑了过来。一名女警将一个项圈扣在城哥的脖子上,项圈上亮起一道红色指示灯,城哥的身体顿时软了下去。
对方动作麻利地取下项圈,朝慕容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还有你,过来!”
慕容生性耿直坦荡,绝不会放弃和任何漂亮姑娘亲密接触的机会,但这不代表他要将牡丹花下死的生存智慧贯彻到极致。具体来说,在现在这种生死只在旦夕之间的情形下,在亲眼目睹对方轻松KO了一个□□头子后,如果他的注意力还是仅仅停留在对方那苗条匀称的身材和五官秀气、肤色通透的漂亮脸蛋上,那他也未免太过轻浮了。慕容显然不是那种人。他浑身缩成一团,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大是大非面前,绝不退让!
对方快步向前,一把将慕容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
“呜呜呜——”慕容拼命踢蹬双腿,使劲地挣扎身体,顽强地抗拒这种不合时宜的邂逅,“呜——”
“你给我闭嘴!”
对方将项圈往慕容的脖子上一套,慕容顿时觉得一阵眩晕。
慕容本以为自己要完蛋了,但出乎他的意料,那种眩晕的感觉转瞬即逝。
他好奇地看着城哥。
城哥使劲地摇晃脑袋,突然像个傻子一样嚷嚷了起来:“卧槽——发生了什——”
“啪”的一声,警官在城哥的脸上来了一巴掌。城哥噤若寒蝉,像慕容一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警察,”那名警官说,“我刚刚静默了你们脑中的□□分子的意识,现在能不能给我闭嘴?”
慕容急忙点了点头。他向“城哥”确认眼神,很显然,现在控制那具身体的是另一个人。不管对方是谁,就冲对方替自己解了绳子,这个兄弟他交定了。
“警官,”过了一会,慕容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做?”
“等着,很快就有支援来了。”
过了没多久,外面的天色开始变暗了,看那样子,很快就要下雨了。
“见鬼!”警官咒骂道。
外面的枪声渐渐变得稀疏了,看样子,□□们占了上风。
“等不及了,现在就跟我走,跟上!”警官说着便朝一个侧门的方向跑去。
对方刚跑出去没多远,一颗子弹就击中了她。慕容急忙躲回桌子底下。他摘下脖子上的项圈,急忙将它踢到角落里。
“操,那家伙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城哥,”外面有人喊道,“没事吧?”
“城哥?”
慕容赶紧朝“城哥”使了个眼色。
“没——没事——”那个家伙说,“都给我稳住!”
“城哥没事,都稳住!”
“兄弟,记住了——”那个家伙小声说,“现在你是平民,我是□□头子,明天你是□□头子,我是平民,咱们每天轮流醒来,保持伪装,一有机会就向外面求救。”
“知道了,相互照应。话说——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吗?”
“听说是要赶去和什么人见面,啐——”对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不痛快的事,“换个壳子,居然换出这么多屁事来!”
“你也是刚换的壳子?”
“是啊,那个傻叉非要换,搞得我也要跟着换,什么狗屁规定!你呢?”
“呸——”慕容忿忿不平地说,“比你还郁闷,被那个傻叉逼着换的!”
“唉,傻叉多如牛毛,谁还没遇上过呢!”
慕容顿时感觉遇到知己了,他朝对方伸出手去:“幸会幸会!”
对方握住了他的手:“幸会幸会!”
“叫我慕容——”
“叫我欧——”
“什么——”
“是你?”
“原来是你个混蛋——”
“原来是你个傻叉——”
在那一瞬间,空气凝滞了。
事实证明,水火不容的斗争双方在面对不可预测的第三方势力介入时有一定概率在偶然中建立起看似坚不可破的革命情谊,但那只是斗争回避者脑海中的虚无幻象。随着对革命形势的认识的进一步加深,斗争双方必然会对未来的斗争走向做出更清晰、更理智、更全面的预判,并据此对革命方针做出方向性上的必要调整。
慕容看了看天色,现在已经是深夜。过不了多久,那叫强哥的人就该醒来了。
“啧啧啧——”慕容将拳头捏得劈啪作响,他不无调侃地说,“你说巧不巧,地球上有那么多城市,城市中有那么多匆匆过客,偏偏就让咱们两个形影不离、难分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