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醉里红尘之胤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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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多年前当我迎娶莲馨的时候，心中是那般的不情不愿，新婚之夜，莲馨独守空房，我却在洞房外面干坐了一宿。
第二天清早，我便看见莲馨那透着深深哀怨的神情，像是在无声地指责我。
我当时就想，这一辈子我都不要碰她，碰了她，我就会觉得自己很没尊严。（虽然在这之前，我因醉酒而误伤了她……）
莲馨进了我的府后，倒也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哭闹，恰恰相反的，她整日尽职尽责地照顾我的生活起居，让我感到自己就是她想要嫁给的那个夫君，于是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 ——
“你的人虽跟了我，但心是不是还在十四弟那儿？”
莲馨听后，眉目轻抬，柳叶细眉轻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对上她的眼神，心底不由得一颤，她和莲蕊……原来那么像……
然而，这刹那间的失神让我越发烦躁，她不是莲蕊，她怎么可能是我的莲蕊呢？
她没有莲蕊的俏皮，也没有莲蕊的“霸道”……
可是，她偏偏比莲蕊多了几分入骨的柔情，让男人看她一眼便会记在心里。
不过，我很庆幸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柔情，我宁愿每日每夜都抱着那个还有点孩子气的莲蕊，纵她在我的怀里胡乱撒娇，嘻嘻笑笑……
满脑子的莲蕊，让我的心头感到一片窒息的空荡。
莲蕊……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吧？
我知道，自从我娶了莲馨进门之后，莲蕊都在刻意躲避我，无论我用什么借口去找她，她总是会拿“主奴”关系来拒绝我。
我终于生气了，拉住她，问她是不是存心要这样折磨我。
没想到，莲蕊只是扯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甩开我的手转身就消失在朦朦胧胧的晨雾中。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痛得我有些绝望。
后来，我听说德额娘有意要将莲蕊许配给十四弟做福晋，我整个人都迷茫了，这算什么？德额娘难不成想给十四弟找个替代品么？
于是我忍着气跑到十四弟的府上，结果被他的一副醉相弄得无可奈何，本想转身离去，却不料他在半醉半醒中竟喊出莲馨的名字，我心下了然，他忘不了莲馨就如我忘不了莲蕊一样，谁都不能坦然放下过去的一切……
我不甘心，也不愿意看到十四弟怀着恨迎娶莲蕊进门，于是我还是咬着牙去找莲蕊，即使我知道她可能会成心气我，而实事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
莲蕊不但没有因为要嫁给十四弟而难过，反倒淡漠地告诉我，她愿意嫁给胤祯……
我一听，肚子里的火瞬间燃烧起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质问她是不是想要气死我，然而这丫头却保持着她一贯的作风，口是心非地点点头，说什么气死我将会是她这一生孜孜不倦的追求……
我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从延禧宫回到府里的，脑子里都是莲蕊那倔强的神情，说实话，当她告诉我她愿意嫁给十四弟的那一瞬间，我真想抡起胳膊给她一巴掌，但想归想，若是真让我动手，心里又会舍不得。
我垂目苦笑，嘴中也跟着滑过一丝苦涩，伴着冰凉的酒一起咽下肚，才发觉心早已烧得麻痛难耐。
其实莲蕊不是不知道我对她的在乎，或许就是因为知道得太清楚才会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吧。
明明知道她是存心和我对着干，但是那些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我还是会忍不住倒抽气，莲蕊啊莲蕊，你就当真愿意负我一生？
“爷……饮酒伤身，还是早些歇息吧。”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清醒不少，不用回头也知道此刻站在我身后的女人是莲馨，如果能将她变成莲蕊，那就好了……
我闷声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杯仰头饮尽，放杯之际手臂上却多了一道温柔 —— “胤禟，你累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我的眼帘有些沉重，刚要起身却感到一阵头痛，睁眼之际，看见莲馨那担忧万分的神色，心头莫名一热，神智也跟着恍惚起来 —— “告诉我，你恨不恨我？我知道莲蕊恨我，她不愿意见我，我想尽办法希望她能原谅我，可是她……她居然为了气我而心甘情愿地嫁给十四弟……你呢？你对我是不是也恨之入骨了？”
莲馨对我柔柔一笑，伸手轻抚过我的脸颊，“你醉了，我是你的女人，又怎会恨你呢？”
我哑然，望着她从眼底流露出的爱意，越发糊涂了……
记得她曾双目含仇地告诉我，她恨我。我当时感到很茫然，因为我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那并非我本意，但我的确伤害了她……
然后，我便发誓再也不去碰她一下，即是她成为了我的侍妾已有一年多了……
岂料今夜，同样的女人，却说出不同的话。是我听错了，还是她变了，又或者，我是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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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十四弟一定会娶莲蕊，而莲蕊也一定会嫁给十四弟。
但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莲蕊刚嫁入十四府第三天便重病身亡了……
当得知此噩耗的时候，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身旁的莲馨一下子哭了出来，凄凉的哭泣声让我感到胸口堵塞。
莲蕊她怎么会死的？！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活到老，虽说她嫁给了十四弟，但也不能这样无情地丢下我，一声再见都没有说就离开了我……
不会的，不会的……
肚子里像是烧起了旺火一般，然而心口却冰凉至极，莲蕊的死耗就像毒药一样在我的体内慢慢发作，随着血液流入我的大脑，最终凶残地吞噬了我的意志……
我感到一股热流正顺着我的嘴角缓慢滑下，还没来得及擦抹掉，胸口便有阵阵酸胀疯涌袭来，眨眼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莲蕊正无助地冲我微笑 ——
莲蕊，不要这样笑，我知道你只有在想哭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虽然美丽，但却让我心疼……所以，我不要你在我面前假装地笑，我不要！！
“爷！你——你吐血了？！来人啊！快来人啊，爷…… ……”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小，而心中扩散而出的痛，却越发的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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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莲蕊死了，我和十四弟之间便再无多余的话好说，我承认我是怨他，如果当初不是他非要娶莲蕊回府，恐怕莲蕊也不会暴病身亡了吧？
可是，若不是我早年酒后误伤了莲馨，如今我也应该和莲蕊相依相伴了吧？
一场姻缘，一场梦，醒来之时，早已人去楼空。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勇敢地面对莲蕊的死亡，然而，我又错了。
没有了莲蕊的日子，我的生活变得枯涩单调。
每当我回想起自己以前总是宠着她哭闹、嬉笑的时候，禁封在心底的那抹柔情就会随着回忆而慢慢复苏，可往往在它复苏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到自己的无助 —— 没有了莲蕊，我的情，也就跟着没了。
我想莲馨对莲蕊的死也应该是悲伤吧，好几次我从她房前路过的时候都会听到屋内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其实我本想推门进去看看她，可是每一次伸出手去推门却都会莫名地停在空中，最后还是选择闷不吭声地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莲蕊的死让我更加不能面对莲馨了。
额娘对我的生活大为不满，她私下和五哥抱怨，说我对那个丫头用情太深，连自己是皇子这件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听后有些欲哭无泪，额娘气的不过是我至今还没有孩子罢了，就连比我小的弟弟的们现在也已是春满后院，儿女搂怀了。
五哥到我府上找我喝酒的时候也劝我把心放开些，有些事情该让它过去的就过去吧。
我听了之后苦涩地摇摇头，虽知道自己不能永远这样消极地活在回忆里，可是有些人一旦放进了心底就很难再忘记了。
莲蕊这个心结，我要怎么才能解开，又由谁来帮我解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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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转眼的功夫莲蕊竟然已经离开人世近两年了，而我也试着将她埋葬在心底的最深处，尽量不让自己陷在无止境的回忆中，只不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那俏皮的模样……
开春的时候皇阿玛突然提出要给我立个嫡福晋，我当时一愣，但见皇阿玛阴沉着脸的样子也就只好默认了。
事后五哥告诉我这其实是额娘的意思，她见莲馨一直没有怀孕，就决心为我找个正经的福晋。
我听后，心里莫名一颤，这事儿还真不能怪莲馨，问题出在我的身上，是我抓着过去紧紧不放……
回到府后，我破例来到了莲馨的房间，守房的丫鬟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半天才回过味儿来。
我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心底猛然升起一丝歉意，看来我是太冷落莲馨了，这些年来我从未与她亲热过，以至于她在额娘面前抬不起头。
唉……
一声叹息间便见莲馨温柔含笑地站在了我面前 —— “爷，你怎么来了？今日不忙吗？”
我顿然怔住，她还不知道我要娶嫡福晋的事情么？
“不怎么忙，你……你近来可好？”面对莲馨，我竟感到有些生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莲馨见我别扭地站在门口，嫣然地笑了笑，伸手拉着我便往屋里走，她手指的温热传到我的掌心，一股暖流没理由地流入我的心间。
“莲馨，我——”正是这股暖流，让我不知如何开口告诉她，我要娶正妻回府了，一句看似简单的话居然卡在了半当中。
莲馨僵了一下身子，很快的又露出淡淡的笑容 —— “我知道，额娘已经派人过来和我打了招呼……我懂你的苦衷，我没事儿的。”
望着她垂下的眼眸，我在心底喃喃自问：真的没事儿么？还是故意在我面前装得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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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往往事事难测，连我自己都不曾料到，在迎娶栋鄂氏入府的那天，心里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莲馨，而不是莲蕊……
那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的，竟然不顾身在的娇妻，独自一人来到莲馨的房间。
推门而入的瞬间，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好几下，看着神情既慌乱又喜悦的莲馨，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占有欲，虽然我也不知道想要占有她什么……
当我情不自禁地吻住莲馨的时候，才发觉这些年来我对她的厌弃原来可以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能扪心自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莲馨动了心的呢……
“胤禟，你知道么，我一直在等着你回头……”
莲馨的话久久的萦绕在我耳边，我忍不住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竟感到有些恍然如梦的朦胧。
我承认，莲蕊依然活在我的心里，然而，她离我那么的遥远，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再拉住她的手。
低下头，看着莲馨眉眼之间的柔情，心中再次升起连连歉意，如果说莲蕊是让我挂念一生的女人，那么莲馨便是让我内疚一世的妻子吧？
只是，我不想一错再错了 ——
“我知道你在等我……今晚，愿不愿给我？”
“你愿不愿要我呢？”
我想，这一次，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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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接受了莲馨，栋鄂氏便开始在额娘面前搬弄是非，额娘的贴身侍女偷偷告诉我，说每一次栋鄂氏进宫请安，都会和额娘说些一些莲馨的不是。
我知道后很是恼火，这个女人整日闲在府里就不能干点别的么？我又不是没有宠幸过她，她就一定要学八嫂那样独霸八哥一人么？
再说了，八哥在外面也不是没养其他女人，只不过他不愿意和八嫂闹翻了，才没将那些女人明媒正娶回来罢了。
上次去塞外，我本想带着莲馨同我去，结果被这个栋鄂氏哭得我心烦意乱，无奈之下，我决定谁也不带。
谁知她还有脸跑到额娘那儿，说什么我故意冷落她，我当时恨不得休了这个女人。
五哥知道此事后却笑着和我说，“老九啊，如果你娶回来的人是莲蕊而不是栋鄂家的格格，我看今日之事就会是另一种局面了。”
我一听，一阵若有似无的疼痛飞速地划过心头，以前莲蕊和我无理取闹的时候，我从未和她生气过……
只可惜，那个让我无计可施的丫头，已经睡在地宫里好几年了，而我却没有勇气靠近她的坟墓，可能是我太懦弱了，害怕再一次陷入苦苦的思念中而不能自拔。
带着轻微的醉意回到府后，一进门就得知莲馨怀孕了，我心下一惊，可还未来得及体会一下初为人父的喜悦，就便被管家的下一句话给镇住了 ——
“爷，奴才该死！没能阻止福晋动手，结果馨主子被福晋打倒在地，现在太医正在给馨小主医治。”
我怔在原地，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莲馨那娇弱柔美的容颜，她怀孕了？怎么没有告诉我……
慌张失措的跑到莲馨的房间，一抬头便和太医院的陈太医撞了正面，我顾不得什么礼节，一把抓住他的领口问去 —— “莲馨她怎么样？”
“回九阿哥的话，馨主子她身子过弱，老臣未能保住她腹中孩子。”
保不住孩子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情，“那她的人可有大碍？”
陈太医见我火燎地瞪着他，终是幽幽叹气，“老臣已经给馨主子上了药，可她的身子实在是虚弱，再加上小产的时候流血过多才导致现在还是处于昏迷状态。”
我听后，心底猛然一抽，莲馨她不能死……
我推开陈太医冲了进去，而入眼的却是她苍白至极的容颜。
我紧绷了心弦，悄然地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抿死的双唇，我忍不住将头埋入她脖颈深处 ——
“莲馨，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我的孩子？”
我知道，此刻的她听不见我说的话，但我还是要说下去，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
“我知道你怨我，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我才破坏了你和十四弟的感情。我也承认，是我自私，这些年来你为我受的伤我都记在心里，只不过我不愿在你面前表露出来罢了……莲馨，你若就这么死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真的，我一定会后悔的。
撑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她，这一刻我才发现，她的眉和眼早已印在我的心间，是我自己一直固执地逃避这个实现罢了。
莲馨，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
“陈太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活她！你听懂了没有？！”
陈太医被我的愤怒吓了一跳，急忙拿着药箱再度为莲馨诊脉。
我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脑中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莲馨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
“我知道你今生只愿守候莲蕊一个人，我也一样，今生只愿陪在你的身边。”
那时的我还沉浸在莲蕊的死耗里，没能体会到藏在这句话中的情和意。
而如今，当我看着面无血色的莲馨时，才发觉我原来是那么害怕她会离开自己……心底，已如刀刮般疼痛。
可是，偏偏命运弄人 ——
夜雾蒙住了圆月，晚风不断的从领口钻进来，吹得我的心脏如冰冻一般。
从莲馨的房间出来，我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回头凝望一眼那没有一丝生息的身体。
或许，莲馨累了，而我也累了。
红尘恩怨皆自取，奈何佳人弃君绝。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醉里红尘之胤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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