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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终于接电话了,哥们,你跑哪儿去了?”这都快结婚了,玩儿什么失踪啊!既然已经低头接受现在反抗未免太迟了。
方舟听着电话里的嘈杂,耳廓刮过夏日燥热的风,一路驰骋奔向望不到尽头的远方。
他只是有些不确定,不确定自己能否胜任“丈夫”这一角色。复刻父母的婚姻么?他在心底冷笑,如果是这样,他就完全变成“角色”了。
“我在第八大道。”两旁生长着枝叶繁茂的香樟树,有斑驳的树影落到他身上,照在他俊秀的眉眼上。葱郁的树木,干燥的公路,还有他,以及扑面而来的热浪。
“跑郊外去了!行吧,兜风完了就赶紧回来,那地方偏的佷你别遇上什么……”
方舟一笑,呵呵,能遇上什么?
下一刻,他却笑不出来了。
不远处,有一位穿着白裙的女人正冲他拼命挥手。
恍惚间,他掉落了手机。“该死!”方舟猛地刹车。
他的手机!!
见他停了下来,女人提着裙摆跑到方舟车前。“你好。”
凑近了,才发现这个陌生的女人居然身上穿着婚纱。方舟有一瞬间失神,是出现幻觉了吗?
“你好?”司翠又道。
“……你好,需要帮助么,这位……”新娘?
“我叫司翠。”
“我是方舟。”有影子,应该不是鬼吧。
“我……我和我的丈夫在公路蜜月,路过加油站的时候,我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他可能还不知道我没有上车。”说着说着,她不自在似的揉搓着蓬松的裙摆。
啊,原来如此。她丈夫可真是够粗心的。不过,来的路上有加油站吗?也许……有的吧,方舟按着方向盘思索,一路上他都没怎么在意路边的情况。
“我的手机刚刚摔碎了……所以,你是想让我把你送到哪儿?”他应该把她送到警局,让他们通知他的丈夫来接她。
“我们的目的地在坎贝,你能送我到那儿去吗?我……我不想因为我毁了蜜月。”司翠耷拉着脑袋,雪白的头纱罩在她乌黑的秀发上,显得她静谧又乖巧。
天,这什么逻辑。明明不是她的错吧。方舟瞧着司翠自责怯懦的样子,恨不得晃醒她。年纪轻轻要什么恋爱脑。
“上来吧。”方舟推开车门,坎贝啊,也是他和未婚妻蜜月的目的地,离这儿大概一天的路程。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司翠眨着大大的杏眼,十分认真地说。
方舟活了二十五年还是头一回收到好人卡。真是,他哭笑不得。
除了开始礼貌性的问候,司翠一言不发窝在后座,安安静静地,像洋娃娃似的。还是限量版的洋娃娃新娘。方舟透过后视镜瞧着,几度想要开口打破沉默,最后却只是保持沉默。她极度缺乏安全感,也许,搭陌生人的车已经耗尽了她的勇气。
“你……你也要结婚了吗?”
嗯?
方舟顺着她的指尖看到了被他放在一旁的婚戒盒。
“是的。”他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
司翠却视而不见,“真好!”带着喜悦,带着激动。俏生生的,像一只叽叽喳喳的翠鸟。
一提到结婚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叽叽喳喳,唠唠叨叨,问东问西。方舟被她问得烦了。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他的话说得有些重,果然,司翠被他一吼,又安安静静缩回了后座,抱着蓬松的裙摆圈成一团。
方舟你可真行,人家不说话嫌安静,说话了嫌烦。他烦躁得解开两颗扣子。
气氛又回到了原点。
“抱歉,我不应该吼你。”方舟望着后视镜里团成一团,看不见脸的司翠说道。
司翠一声不吭,只能看见她瘦削的肩在不停抖动。
该不会哭了吧。
“别哭啊,都是我不对,不然你锤我两下消消气?”说着,他将车停在路边,大有一副下车挨打的架势。
“噗!哈哈哈哈哈哈……”司翠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她晓得极其夸张,不一会儿就有泪珠争相从眼眶夺出。
方舟一手撑在车框上,一手扶额。呵呵,疯女人。然后,他也笑开了,哈哈哈哈哈,笑得莫名其妙。
有时候就是这般莫名其妙,他们渐渐熟络起来。大谈特谈,从彼此喜欢的音乐,到各自崇拜的偶像。互相嘲笑彼此的怪癖,尖锐刻薄的话兜头冒出也没什么争吵,他们默契得保护着对方的脆弱又肆无忌惮地撕破彼此的伪装。
他们是彼此的怪小孩。
小怪兽在第八大道捡到了他的伙伴。
“一直戴着手套,不热吗?”将将三十七度的高温,穿着又厚又重的婚纱,真不晓得司翠是怎么坚持到有人路过的。
“不热,这样好看。这是一套的。”方舟不懂,婚纱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正如,他不明白婚姻对女人意味着什么。
你若问他,他必答:“是枷锁,是迎合众人的假面。是皇帝的新衣。”
所有人都在逢场作戏,所有人都在虚与委蛇。
“方舟,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可是我们的家族需要彼此,我也需要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我会成为笑柄的。”未婚妻充满哀求的眼神令他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他选择了低头。
“你们,你和你丈夫佷恩爱吧?”方舟问道。
“对啊,他说过他会娶我的!”他会娶我!司翠杏仁大的双眼一下迸发出光芒,激动,亢奋,执着。将她的小脸称得通红。
可是,她的左手没有戒指。
方舟收回视线,他有些不敢直视司翠狂热的双眼,不敢面对她坠入爱河的样子。
“你也很爱你的未婚妻对不对!爱得不得了,一辈子都想和她在一起。”司翠自顾自说着,仿佛感同身受一般。“我也是,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属于我的。”
方舟不敢苟同,也许正是司翠毫无保留,几近癫狂的爱才将那个男人越推越远。
夜晚降临,吞没了火热的太阳,余下炙热的喘息。车子继续行驶,过了好久远处才露出加油站的一角。
“走,我们休息一会儿。”
加油站的人对他们的稀奇打扮见怪不怪,这年头,小年轻多喜欢公路蜜月,一路走一路潇洒,畅快极了。
方舟借机在加油站打了电话,还没开口就被抢白,“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我都快报警了!”
“哥们,帮我个忙。”
“帮我查一个人,她叫司翠。”
“Si cui?”
方舟望着安静坐在长椅上的司翠,橙红的灯光包裹着她,浸润着她恬静的侧脸。
“是翡翠的翠”
“第八大道附近有没有什么疗养院或者……算了,我明天晚上就到坎贝,我们在那见吧。”方舟将手机还给加油站的员工,迈步向司翠走去。
“在想他吗?”闷闷不乐的,没有一丝一毫活力。宛如失去伴侣的翠鸟被沉重的悲哀淹没。
“嗯。”司翠点点头,“我等了他好久。”可是,他没有来,他没有来,他没来,他没来!
司翠几近癫狂,方舟攥紧她颤抖的双臂,却被她一口咬住肩头。方舟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瘦弱的脊背。“我带你去找他,他在坎贝等你呢,翠翠,我带你去找他。”
回答他的,是司翠泣不成声的啜泣。
“对不起……嗝……”司翠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没事。”方舟不在意道。
“……嗝……我,我……嗝……”她打了一个鼻涕泡。
实在是太丢人了,司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下一只手套狼狈跑向加油站里的便利店。
方舟捡起被扔进怀里的白袖套,肩头上的咬痕渗出鲜血。不是一套么,怎么给他了?
简单处理过伤口之后,司翠又像只鸵鸟一样窝在后座,不敢面对方舟。
方舟眼眸暗淡,默默打开音响。Ella Eyre 狂野癫狂的嗓音在车内响起。
* “Look what you make me do,
I’m tripping over you
You’re so predictable
Don’t you know,it’s typical me
……………
This is a bad idea
…………………………”
*“我看到你处处拈花惹草,你有多恶劣我也知道……糟糕透了啊,看看你把我逼成什么样子……”
方舟一遍又一遍在心底默念,等他找到那王八蛋一定要揍得他满地找牙。
“方舟,你什么时候结婚?”司翠猝不及防开口,细细的嗓音淹没在沸腾的歌里,被方舟一下抓住。
没法回答。他也是个王八蛋。没来由的愤怒涌上心头,方舟咬紧腮肉一言不发。
“你们都一样。”司翠靠在车窗上,太黑了,夜沉得她喘不过气,星星呢?怎么没有星星?
“怎么没有星星呢?”司翠摇下车窗整个身子伸向窗外。
“你疯了!知不知道这佷危险。”方舟气得一把拽住司翠,却发现她只顾着抬头望天,不断念叨着“星星,星星。”
方舟生无可恋地躺在路边,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就这样算了,什么婚姻,什么责任,就这么累死在公路上得了。他转过头看着亢奋的司翠,看她神经质地数着天上的星星。灿烂的笑容毫无保留地绽放在她脸上,耀眼明媚得叫他想哭。
方舟遮住酸涩的双眼,侧过身去。爱是永久纯粹,方舟想到车内的戒指盒浑身发抖,他不能也不配玷污。被司翠奉若神明的爱啊怎么可以这般践踏。这一刻,方舟疼得指节发麻。
数够了星星的司翠想要拽起倒在路边的方舟,却被指尖触及到的滚烫灼烧了灵魂。
怎么哭了?我让方舟哭了吗?
她想要道歉。
“不许你道歉!”瓮声瓮气,带着鼻音,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司翠却回道:“好。”
可是她这样听话,方舟更想哭了。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人,又软又尖锐,疯癫却乖巧。
“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你是最好的。”方舟把脸埋进膝盖,“是他配不上你。”
“他配不上你。”方舟抬起头注视着司翠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他配不上你的爱情!
咚咚~
好像有什么敲开了司翠禁闭的桎梏。
“谢谢~”司翠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终于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了,真好。不是我不够好,是他配不上我。
“那我们还去坎贝吗?”
“去!一定要去!”
太阳从地平线一跃而出,方舟透过后视镜看着沉睡的司翠,掌心上方方正正的戒指盒提醒他,是时候做出决定,承担后果了。
我不逃避。方舟暗下决心。选择迎合是他的错,解除婚约也是他的错,只有他才能承担别人都不行。
带*号是原歌的歌词,佷好听,也比较符合二人当时的情感。
方舟一开始是懦弱的,面对自己不想要的婚姻选择了逃避。遇到执着的翠翠以后才学会面对,去承担。翠翠让他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的,爱是永久纯粹。哪怕她疯了,也一直等着那个抛弃自己的人回来娶她。
翠翠爱得白痴又极端,炽热又癫狂。方舟带她走出了自我的桎梏,告诉她以后会更好。舟舟和翠翠算是另类的互相救赎,互相成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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