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细胞］珍惜》越琪童音

5、第 5 章

　　“温度终于降下来不再反复了，已经到最后的清扫工作了，我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去走一个循环啦——话说这是哪里啊……我又迷路了QAQ……”红细胞茫然地看着手里无论看多少遍也看不懂的地图，最后还是自暴自弃般选择去问路过的前辈。

　　“啊呀？又迷路了？不不不我不是在嘲笑你啦，毕竟肺循环和体循环的路线我也是走了很多很多次才记住的呢。”前辈很不好意思地笑着，“不过那里也是有很多单行道的呢，不是太容易迷路的啊。”

　　红细胞：……

　　她该怎么告诉前辈，她是一个能够走到静脉但是又能原路走回静脉瓣最后被看管的细胞骂得狗血淋头的红细胞？

　　“终于能够休息了。”中性粒细胞接了一杯休息之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果然，从灾难中归来后最好的回报就是带着满身疮痍、脏污不堪地稍微休息，喝上一口下午茶了。

　　那意味着灾难已经结束，这具身体又恢复健康了。

　　不远处，他的同伴正在呼唤他：“1146！过来清理一下吧！”

　　“好。”他放下热茶，起身走了过去，然后得到了同伴略带惊慌的喊叫：“不用那么快啊喂！你身上受着伤呢。”

　　“没关系。”水流冲去身上的污浊，他的双手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水滴顺着头发，在他的脸庞滑落，越过脖颈，隐没在缓慢变回原来颜色的制服中。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恍惚间想起那个少女用自己的衣袖帮他清理手上污浊的情景。

　　“白细胞先生！”他抬起头，望向声音的主人，看到跟在前辈身后充满活力的红细胞，“工作辛苦啦！”

　　“红细胞？”他伸手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抹到一边，“工作辛苦了。”

　　无论前方多危险，都坚定地向前运送氧气和二氧化碳，即使好几次差点被溶血也仍旧无所畏惧。

　　红细胞不具备任何吞噬作用，面对病毒和细菌毫无招架之力，正因如此，这个去肺部交换气体的红细胞才显得格外勇敢。

　　“没事的啦，我只是想着，如果大家都不敢去肺部运送气体，那么这具身体会撑不住的，”她红了脸庞，“我的工作就是运送养分和气体，为这具身体做出贡献，即使前方有危险，我也不能退缩啊。”
　　“我们，不就是因为这具身体才存在的吗？”

　　“为了这具身体能够健康地生活下去，努力地工作，这就是我们的职责啊。”

　　少女浅茶色的双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中性粒细胞看着她的笑容，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嗯，你说得没错。”

　　“喂喂……这种突如其来的狗粮是什么情况啊……”红细胞前辈同站在她身边的中性粒细胞小声吐槽。

　　那个中性粒细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习惯就好。”

　　“为什么你能用这么平淡的口气说出信息量如此庞大的话啊！”

　　——

　　“感冒终于好了……就是嗓子还有点疼……”我又倒了一杯热水，吹凉了之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最近没再梦到那些细胞，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最近我有好好地、按时吃药，没让父母催促，希望这样可以帮助白细胞们缓解压力。

　　“不过……杀伤性T细胞说巨噬细胞们手里会拿着柴刀？”我的脑海里瞬间涌现出一群比杀伤性T细胞还要魁梧的壮汉手里拿着柴刀，杀得比杀伤性T细胞还凶残的情景。

　　我打了个寒颤。

　　噫，我摇了摇头，将刚刚那个奇怪的联想丢出脑海，怎么可能会那么奇怪？

　　有机会的话，真的很希望能够亲眼看看我身体里的细胞啊。

　　感冒的时候总会感到疲惫，我将杯里的热水喝完，便回到了房间里。

　　“不过话说回来，杀伤性T细胞打人真疼。”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挨打的痛觉似乎还久久萦绕不散，就像是喝下去的苦药，令我十分痛苦。

　　可恶，从梦里醒来之后，我的脸上一直带着痛苦面具，让母亲很迷惑地看着我。

　　想起来之前T细胞吐槽杀伤性T细胞看见血小板都能直接走过去，血小板是什么样子呢？

　　这样想着，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

　　为什么我这次的出场方式会是在空中啊！这是想把我摔醒吗？我的身体到底和我有多大仇多大怨这次直接想谋杀我？！

　　“啊——！”我感觉我好像砸到了什么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冰冷的水流就喷在了我的脸上。

　　“……这？天上掉下来了个什么？”我连忙起身，刚用手将水抹干，还没睁开眼睛，迎接我的又是水流。

　　……是哪个混蛋把水管对着我啊？！

　　被冲到怀疑人生，我选择背过身，将落到眼睛里的水抹去，但是全身都湿透了，我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

　　“停下3527号，把水龙头关掉。”

　　听到这个声音，我试探性开口：“中性粒细胞1146？”

　　“对，是我。”他拉开我的手，柔软的布料覆盖上我的眼睛，“抱歉，失礼了。”

　　终于能够睁开眼睛，我开始打量四周，只有1146和3527号在我的周围，所以我刚刚砸到的是……？

　　“我刚刚是不是砸到你了？”

　　3527号便是刚刚用水管喷我的那位，所以我砸到的只有可能是面前的1146号。

　　他只是点了点头，道：“你这次的出场方式有些特别。”

　　“的确很特别……我还以为我又会看到AE3803。”我也没想到这次会是从空中掉下来，有些尴尬地笑着解释。

　　“她刚走。”他低头看着我，说道。

　　……所以还真就，每次做梦都能梦到红细胞呗？

　　“你身上的伤——诶？好了？”我本想关心他的伤势，可上下打量他，却发现他白色的制服看不见一点鲜红，先前那可怖的伤口也不见了踪迹。

　　“那点小伤，不算什么。”他这么回答道。

　　我却立刻就红了眼眶。

　　为了保护我，被触手贯穿胸膛，这也算是小伤吗？

　　“不是很严重，已经恢复了。”似是看出了我眼里的愧疚，他说道，却没想到我的泪水直接就落了下来。

　　“那种伤你还说不严重，那到底什么伤势才算得上严重？”他们是不是，都曾受过比那还严重的伤？是因为我的不在意，我的无知，我的逞强。

　　他抹去我的泪水：“你不用因此感到愧疚，消灭杂菌是我的工作，为了保护你，就算是殉职也在所不惜。”
　　“但是，我们想要为你做到更多，所以我们会努力活下来，再为了保护你而战斗。”

　　可恶你这压根就不是安慰啊！

　　一想到我在这一个星期里无所事事，他们却负着伤，拿着短刀匕首拼命战斗，身上的伤口流着血，他们却从未因此停下前进与战斗的步伐，我就更难受了。

　　“痛吗？”我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在里面看出一丝痕迹。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道：“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吧。”

　　“但是我从不曾后悔。”
　　“我说过的，消灭杂菌是我的工作，也是我存在的意义。就像红细胞说的，因为你，我们才有了工作的意义，因为你，我们才有了生存的意义。”

　　“这就是我们工作细胞的职责。”

　　我很难过。

　　就好像用心照料快要凋零的花朵，看到一点点的嫩绿便欣喜不已，却在几天后发现花朵已经枯萎，连根都已经腐烂在泥土里；就好像在干旱已久的土地上乞求降雨的百姓，在乌云拢起时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太阳却在下一刻冲破了乌云的桎梏，重新炙烤着土地；就好像在幽暗的迷宫里行走许久，好不容易看见荧光，以为是出口，满怀欣喜地向前，却发现那不过是一面能够反光的镜子。

　　明明被赋予了希望，美好的幻想却被毫不留情地打碎；身边的人说着安慰的话，但是自己深知自己究竟有多么糟糕。

　　我以为我按时吃药就能够帮助我的细胞，但事实上他们仍旧战斗得很辛苦，他们仍旧在受伤，他们仍旧有牺牲。

　　可能是知道他们都是我身体里的细胞，难言的亲切与信任促使我在他们面前丢盔卸甲，明明与他们相识只有几天时间，我却能够放心地将脆弱显现出来。

　　他不厌其烦地用手抹去我的泪水，道：“我们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同样，请答应我们，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会的，我会的。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看起来高冷心思却很温柔细腻的1146啊……”3527号嘟囔着，复又看向我，“你好啊~抱歉我刚才不小心用水管冲到了你——请不用担心，我们中性粒细胞很强的！”

　　“那也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也知道是我自己出现得太过突然让他没有反应过来，故而并不在意。

　　“我带你去巨噬细胞那里重新拿一套衣服吧。”1146号看着我身上湿透了的衣服，道。

　　“可是我并不会——”看到他瞥过来的目光，我瞬间改口，“好的！”

　　……

　　“话说，巨噬细胞长什么样子啊？”我实在是忘不了先前脑补的壮汉模样，那对我毒害颇深，所以在路上，我这么问道。

　　他则是想了想，想到红细胞对巨噬细胞的亲近，便道：“你会喜欢她的。”

　　我的好奇心更重了，内心也有隐隐的期待。

　　“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喝下午茶吧。”

　　“那我们这时候过去不会打扰吗？”

　　“不，”他勾了勾唇角，“相反，她会很喜欢你的。”因为我们每一个细胞，都很喜欢这具身体，都很喜欢你。

　　还没来得及提出疑问，他便走到一扇木门前，敲了敲门。

　　“呀咧呀咧~是谁在这个点找我啊？”细腻的女音逐渐接近，紧接着，木门从内打开。

　　我偷偷地躲在中性粒细胞身后，探出一个头。

　　“哦呀，是1146啊。咦？”

　　是、是温柔大姐姐！！！

　　淡粉色的裙子就像初开的花朵，像是带着些羞涩；同样颜色的唇釉，让她看起来温柔又优雅。

　　咖色的眸子看着我，让我瞬间便不知所措起来。

　　“衣服怎么会湿了呢？感冒怎么办？”她立即踏出门，看也没看中性粒细胞一眼，直接牵起我的手，“快进来吧，我一定给你换上最好看的衣服。”

　　我：？

　　回头望向中性粒细胞，他似乎也是没想到巨噬细胞的反应，在犹豫到底跟不跟上来。

　　好在巨噬细胞终究还是没有把他忘得太彻底。她回头，笑意盈盈：“你也进来吧，喝一杯下午茶。”

　　“好，打扰了。”他这才进门。

　　巨噬细胞随口道：“怎么会呢，你给我带来这么大一个惊喜，怎么可能会打扰呢？”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的话略有些不妥，连忙补充道：“当然，请你进来喝杯茶是不可或缺的礼仪哟。”随后，她轻柔地拉着我，脚下的步伐轻快地像在跳芭蕾舞，“好啦我们的小可爱，进来挑一件衣服吧~”

　　“别给她挑太奇怪的。”中性粒细胞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艰难地开口。

　　“那是当然，我可不会对她像对NK细胞一样给她一件女仆装呢。”她浅浅地笑着，话里的信息量却巨大。

　　NK细胞？女仆装？

　　我似乎听到中性粒细胞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