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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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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奈何桥上,忘川的水缓缓流淌,三生石上是前世今生,今夕何夕,她的良人在哪里?
引子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席慕容《无怨的青春》
认识阿飞,是大二十月份的事情。
因为曼丽的男朋友和阿飞组一个乐队。曼丽和我是大学同学,本来我们不在一个寝室,后来因为我们寝室的一个女生搬出去,她才搬进来。四个人的寝室,只曼丽和我关系好,可能因为我们都来自南方。何悦是本地的,大部分时间在家住,陈娜是山东德州的,每天泡在图书馆。
这样四个人的寝室就变成两个人的,每天早晨曼丽起来第一句话就问:方渝,你在吗?
如果我应一句,她就会接着睡过去,如果我不应,她就会立即爬起来去洗手间找我。
她怕一个人,曼丽是典型的南方女孩子,不到一米六的个子,90几斤的样子,性格温和,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柔弱但是骨子里不缺坚强的因子。
曼丽喜欢和我撒娇,她说从没见过像我这样性子慢热的人,不温不火的。但是待人真诚。
我笑笑,帮她收拾好乱扔的衣服。
我还记得那天,应该是十月二十八号。
曼丽蹦蹦跳跳穿着新买的小洋装进来。
我问心情这么好有好事吗?
她凑在我耳边说方渝你不要生气,我交男朋友了,今晚他生日,请你喝酒。
我拍她的屁股,我说这死丫头这半年早出晚归的,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我故作生气地说有男朋友了,也不告诉我。
曼丽轻声细语求我,说他们也就处了半年。软软的话语浮在我耳边,我就笑了。
我说好,我帮你把把关,看看哪个男生这么好命,追到了程家大小姐。曼丽姓程。
她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高呼万岁。
走进“激流”酒吧,台上三个男生正在唱beyond的《真的爱你》。酒吧人群沸腾,热浪一波一波,送酒的小弟两只胳膊拖着六个盘子,快速地穿梭在人群。
调酒师在调着红的、蓝的、紫的、绿的,各种颜色的鸡尾酒,留着长发的DJ师,手在各种碟子上打磨,音效的合成效果很震撼,搓碟技术算是一流的。
曼丽指着台上问我,好不好听。
我点头说唱得比一般乐队好多了。酒吧声音很吵,我大声问她哪个是她男朋友?
她说让我猜。
我看着台上的三个人,中间的男孩子是主唱,弹着电吉他,身体跟着音乐一点一点的,偶尔抬头,对底下尖叫的妹妹吹口哨,我想这个人太张扬了,这样曼丽会吃醋的;左边的男生是键盘手,头发有些长,唱歌的时候也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有些沧桑的感觉,而曼丽喜欢阳光的男生;所以我赌右边的鼓手。他穿一条磨洗的牛仔裤,运动上衣,声音好听,嘴角的笑容很深刻。
曼丽对台上的他挥手,大声跟我说我太神了,不愧是慧女。
她躲过从她身前去去来来的人群,凑到我耳边,跟我说中间的主唱叫步云飞,跟我们是同一级的,经管学院的,左边的瘦子叫唐琨明,跟她表哥一级的,她的男朋友叫胡兵,我问哪个胡兵,曼丽很无奈地说就是那个胡兵。
曼丽不喜欢胡兵,我说如果你去看《真情告白》,你就会喜欢上的。可是她已经过了看《真情告白》的年代,那个白衣胜雪的年代,那个真情至上的年代。
他们唱完歌,就从台上跳下来了。
曼丽跟他们介绍我,我和他们一一握手。
阿飞给我的第一印象,骨子里的高傲,带些飞扬跋扈,但是这样的他或许是女孩子都向往的类型,一副好的皮相,弹一手好吉他,会玩音乐,又有运动细胞,酷酷的,却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且家世好,这是我后来知道的。
这时,曼丽的表哥宋一波和他女朋友也来了。
曼丽的表哥比我们大两届,之前和他吃过几次饭,也算熟。
他让我也跟着曼丽叫他表哥,还张罗给我找对象,后来被我拒绝了。
罚酒,罚酒,因为迟到了,表哥就被罚了三杯烈酒。
打碟师挑了刺激的舞曲,曼丽和她表嫂钻进舞池,我不喜欢,就坐在他们旁边看他们划拳。
阿飞嬉皮笑脸,他待人待物随意随心,自来熟,不给人压力。看我没意思,就邀我一起加入。我说不会,他说他教我。
我输了,前三杯不用罚酒。他说女士有特权。
大兵一直输,他们几个往死里灌大兵酒,大兵直求饶。
还好我只喝了两杯,我不喜啤酒,觉得味道馊馊地。
我去卫生间却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讲话。酒吧的卫生间是男女合用。
大兵对阿飞说:你丫,是不是成心啊?
阿飞:你不是让我灌你吗?我这是成人之美。那边是阿飞的窃笑。
大兵:我都醉成这样,还能办那事吗?你小子就没安好心。
那边停顿了数秒。然后是大兵嗷地一声叫。
声音传过来,“你丫,捏我干嘛?”
阿飞狂笑,“你这不是挺硬吗?让你装孙子。”
我从门边看到大兵追着阿飞跑出去。
我把水扑到脸上,看了看镜子中红扑扑的脸,可能是酒精的作用。
其实我不是不知他们打得什么歪主意。
但是男女之事都是你情我愿,作别人朋友也要有分寸,既然我们已成人,就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所以我没有把偷偷听到的话告诉曼丽。
晚上十一点多散伙了,交换了联系方式,表哥挽着表嫂走了,曼丽和大兵走了,我和阿飞、唐琨明一道回学校。
那晚曼丽真的是跟大兵在一起了,用曼丽的自己话说水到渠成,大家就顺水推舟。
曼丽说有的男人会因为要了你,而更爱你更疼你,而有的男人会因为得到你,就失去了当初的激情,可能就抛弃你了。
我说她怎么肯定大兵是那种有责任心的人,曼丽说如果他是那种负心人,她宁愿被欺骗一时而不是很久之后。那样心会更痛,长痛不如短痛。
十月过去了,冬天的时光就悄然拜访了。
十一月的天津风沙很大,睁不开眼睛。风也萧瑟,天也萧瑟,树叶像跳群舞,乱飘乱刮。
我就读于天津一所大学,高中同学都奇怪我为什么选择了天津。我想了想,因为我想看北京,看那座古都,所以就来了。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问,那为什么不报考北京。
我莞尔。我喜欢北京但我不一定就要呆在它的中心,只要能在一旁看看它就好。
北京好,但北京太嘈杂了,记着《京华烟云》里林语堂先生说的学者、哲学家、圣人、娼妓、阴险的政客、卖国贼、道士、太监各个阶层都来享受北京的阳光。
我怕自己在那里走失自己,所以我就来了天津,有的时候我喜欢作一只缩头乌龟。或者作一个鸵鸟,把自己藏在沙子里,不看不听。
曼丽是对的,大兵对她很上心。
十一月是泡在图书馆的日子,因为要考试。我不想去,因为怕冷。
南方人第一年来北方,会比北方人抗冷,但是第二年就怕了。北方是真的冷,不是南方的湿冷,是阴冷阴冷,风咆哮地像狮子发威,要把整个身子都撕裂开。
曼丽求我陪她一起学习,因为上年她的古文两门课都挂了。
我和曼丽学中文。
其实我很喜欢研究字,我们有一门选修课是汉字学,比方说‘羞’,我跟曼丽解释羊长得丑会感觉不好意思,所以就是‘羞’了。
曼丽说我的脑子进水了,泛滥成灾。
阿飞每天准备两个捂手的热水包,一个给曼丽,另一个给我,我这个老师也有沾光。
曼丽问我看什么书,我说纳兰性德。
她问纳兰性德是哪门子课。
我说他是词人。
正读到他的《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地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词里是他对故乡的依恋,和建功立业的壮志。此时的他,也就二十几岁出头,风华正茂,出身于书香世家,又是康熙皇帝的贴身侍卫,可正是这种身份反而形成了他拘谨的性格,只好借助于儿女情长写自己复杂的内心。
其实我更喜欢叫他纳兰容若,胸纳幽兰,神容略若。
曼丽大叹不公平,我看杂七杂八的书,她天天啃课本,我每次都能考得好成绩,她熬通宵还要挂科。
我笑她,我不是不学习,我只是喜欢平时做好一点一滴,临阵磨枪我上不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