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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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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放学,秋本特地在图书馆一边做作业一边等手冢。今天音乐室不能用,她还是头一回独自到图书馆自习。以前来的几回都有手冢陪着,乍的自己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坐在手冢惯常去的位置上,手撑着脸看窗外,面前的数学作业只写了一半不到。
今天真知子和三木说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她自己难道不想和手冢在一起吗?她也想。但反过来想,如果一切都以手冢为中心,每天都和他黏在一起,先不考虑他会不会觉得烦,起码自己这边就几乎等同于不和朋友来往。
感情确实需要维系,爱情如此,友情也是如此,不是吗?
不过好在今晚已经被手冢拉去练网球,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和他谈谈。
哎,一说到球技大会秋本就头疼,一想到美好的夜晚不练长笛练网球她就更头疼。谁让她这个球类黑洞非要在球技大会上选网球呢?虽说这是自家男朋友的长处,他帮一下忙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但奇怪的是,这茬儿是手冢提出来的,他一向不管他人的私事,怎么到了她身上就这么积极?
甚至到了问清楚她下午没事之后,直接建议她和他一起去练习的地步。
——草,不会是他早就喜欢她了吧?
喜欢……吗?
秋本再一次打开手机,调出迹部发给她的文档。
绊脚石……
说实话,她现在已经有绊脚石的迹象了——霸占准职业选手给自己这样的菜鸟做网球培训,不是绊脚石才做得出来的狗屁事难道还是仙女做的神仙事?虽然手冢说今天是休息日本来就不练球,但他要兼顾的东西那么多,本来留给他自己的私人时间就不长,现在还要陪她这个菜鸟练。
她该考虑的是,如何用合理的借口尽量少和他相处,并且同时能维持二人的关系才对,不是吗?
啊哈哈。
这大概是做梦吧。毕竟感情需要维系,这一点无论如何都避不开。
抛给她的问题,从单纯的她不希望削减和朋友之间的联系,到不希望削减和男朋友之间的联系,再到不希望削减男朋友的个人时间之间,最后到要在这三者之间做平衡算法,难度几乎成指数级上升。
如果她和手冢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没有这一系列的顾虑和问题,她说不定还可以放手一搏,之前对迹部的提议满口答应,也是基于此而作的决定。但现在,她已经开始有了贪恋。让她牺牲自己和他好不容易修来的关系也要劝他去比赛,又或者是暗中远离他不影响他在网球上的一切,她……做得到吗?
她自嘲地笑。才几个小时,就这么舍不得了。
昨天听音乐会时手冢给她的手帕还在她这,当时全是她的眼泪鼻涕不好意思还给手冢,如今已经成了她的私有财产,被她如似珍宝一般被她放在宝物盒里。她的宝物盒并不大,里头还放着在德国读一年级的时候,学校发给她的奖章,以鼓励她在寒假探究作业中的突出表现。
她也曾优秀过。
那时候的秋本云子并不知道自己在钢琴上的天赋上限,也并不知道自己在学习上的天赋上限,她依稀记得当时自己站在全班面前领奖的时候,她笑得灿烂,周围所有人都在为她鼓掌。看啊,那个秋本云子,小小年纪会钢琴会五线谱,读书成绩很好,头脑也很灵活,真是个优秀的孩子呢。
但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过去式了。她早就不是那个灵活聪慧的孩子,而是一个因为天资不足需要被父母保护的女子高中生。
手冢不一样。
他的天赋,他的努力,他的实力,全世界都看在眼里。每一次来看青学比赛来取材的记者有那么多,她看得一清二楚。尽管其他人,那些记者们多少也有关心,但他们聚焦的焦点,绝对是手冢国光。
手冢是自己无法抵达的高度,拥有着令自己艳羡的天赋和才华。自己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手冢是即将展翅翱翔的大鹏,她要协助迹部让他飞。
但手冢决定的事,又怎么会因为所谓的女朋友而发生改变?要变,只能是他自己决定改变。
要他自己希望能翱翔于苍穹之下,要他自己决定放下青学也好家庭也好各种重担,要他只为自己而打球。也许只有到了那一刻,他才会下定决心接受迹部的提议。
她能做到什么呢?
她能做到的,究竟是什么呢?
下午六点,被图书管理员委托关门的秋本锁上图书馆大门,把钥匙还到办公室,之后向网球场走去。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快要六点半了,太阳即将沉没,天边晚霞也美得惊人,秋本就在这天然的晚霞色滤镜中,看见那个人背着网球拍袋子,手里拿着单词本站在球场边,似乎是在等人,又似乎是在背书。
美得像一幅画。自家男朋友真帅,太帅了。呜。
“那、那个,手冢同——”不要敬语不要敬语!“手冢,下午好。”
他放下单词本,自然地上前,“走吧。”
心中思绪万千,秋本不知该如何开口。身边的人又是个心细的,自己就是不说,他也能猜着自己有烦恼。要是不说明白,你猜我我猜你,闹得最后谁也不舒坦。
她决定拣今天和三木、真知子讨论过的话题来引入:“手冢,我有事儿想和你说。”
他应了一声,等着自己的话。
秋本嘿嘿傻笑:“那个,我就在想,你会不会很忙,还要分神和我在一起……这样。毕竟我们虽然同班了六年,但是谁也不清楚谁的作息时间嘛,嗯……你要打网球,还要兼顾学习,还有学生会和班级管理,应该挺花时间的吧?”
手冢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给了秋本一个结论:“不会。”
神仙的时间轴都跟凡人不一样,这么多事挂身上竟然还有空谈恋爱!
“但是,我今天认真想了想,别说你这么多事叠在身上,就是我现在这样辞了学生会做个回家党,我也觉得事儿多得做不完呀。你不是总让我专心课堂吗?你身上那么多事,会不会影响你专注打网球……和学习?”
“学习”是找补上去的,以防他听出自己的话中话。
手冢合起笔记本。
他牵起她的手,在四下无人的校道上慢慢行走。离开学校,朝着人流渐渐增加的车站走去,他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手。仅余一个座位的候车席,手冢先一步站在旁边,示意秋本坐下,两个人的手这才松开。
二人直视前方,前方的夕阳已经被大楼完全遮盖,仅余些许霞光。路灯已经点亮,夜晚的气息渐浓,手冢的声音也显得比往常更清晰:“不必在意。”
他越这么说就越在意好吗?
她直视前方,语气幽然:“手冢,网球有趣吗?”
“嗯。怎么了?”去年她来送网球部给他的留言时,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心向网球的吗?今天这么问,是有什么事?
秋本暗道:他果然发现得很快。
“哎呀,没……”她支支吾吾地岔开话题,“我不是明天要比网球吗?你也知道我什么球都学不会,一直对球类运动就没什么好感。就挺好奇从你的角度是怎么看待网球的。”
手冢的回答非常干脆:“很棒的运动。能与无数优秀的对手比赛,能得到珍贵的友情,最重要的是,能享受在球场上追逐的快感。”
“胜利也是一种快乐吧?”
“它是次要的,但棋逢对手后获得胜利,确实让人无比畅快。你问过。”
“哎呀,看我这脑子。”
秋本很想问干嘛不去跟世界上一流的选手比赛,那里才是他的天地。但她也清楚,这话要是说了,那之前费劲绕的弯子就白绕了。
她双手抱头,一脸艳羡,“比赛原来是这样的。我没参加过,都不知道。”
接到手冢投来的眼神,秋本坦然,“哎呀,就应该是中学一年级那会儿吧,我爸妈都鼓励我去参加长笛比赛,但我在赛场外抱着雅美哇哇大哭,打死都不肯进去,比赛自然弃权啦。从那以后,没人会让我再去比赛,我也从没有参加过比赛。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堪比地狱的地方。”
手冢握拳。
即便如此,秋本也要试图进入古典乐的世界吗?
“为什么不参加比赛?”
“啊,”她的语气像是在说今晚的晚饭要吃炸鸡,“小时候我害怕呀。我害怕聚光灯。我害怕站在舞台上,更害怕面对观众。嗯,为什么害怕我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可以害怕到大哭的地步。很惊讶?”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隐藏的秘密说出来。手冢会对她改观吧?会不会觉得她很懦弱?不不不,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但她总觉得这样逃避现实的自己,不像是手冢会喜欢的类型。
“不过以后会参加的啦,嗯。”这话既是在手冢面前找补,也是对自己的安慰。是啊,以后肯定要去的,就不是现在而已。
手冢向她伸手,十指交握站在她的身边,仿佛是她的守护神一般,这让她感到轻松。也是这时,秋本才真切地体会到这个男人的温柔——他读得懂她的心思,尽管嘴上不说,却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何其有幸,这个温柔的男人,在三得利大厅牵起了她的手。
连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些许依赖:“好像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怕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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