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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嗜睡症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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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楚拙二人离开房间,朱砚便捧起一本小册,细细研读。
这本小册子里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了目前官衙发现的每一例患者,沉睡时间,死亡日期。按照小册的记载,第一例疑似中招的可怜人在三个月前出现。起初的两个月,这种莫名的病症进展十分克制,到了近一月,病患从开始出现嗜睡到最后睡梦中去世的时间显著缩短,由最初的一个月,缩短至两周,再缩短至三日。
也就是说,如若问题无法及时解决,前些日子中招的那位初境上期的济世堂修士,也大概率熬不过今日了。
也难怪楚拙会死马当活马医地找上自己。
那位济世堂修士昏睡前还附了一张清水县的地图,上面清楚地标注着患者每位患者的位置与发病时间。旁边还记载着那位修士一些潦草的笔记。
“元月上旬,城北黄氏、城南叶郎中、西郊张老汉先后出现嗜睡,后一月,城北黄氏一家五口、西郊张老汉一家四口均患病,累及周边邻居;叶郎中无子嗣,周边无新发病患;
……………………
三月中,张员外嗜睡,隔断全府与外界联系;
昨日,张员外去世,包括我在内所有府上人员皆出现嗜睡;毗邻两府虽与张府人员毫无接触,亦皆中招……”
最后,他列出了多种可能,包括罕见疫病、巫蛊之术等,又一一划去。
朱砚阅毕,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小瞧这个世界的医道修士。这位中招的济世堂可怜医者,前前后后忙了许久,所作所为皆有章法,自己也很难做的更好。
有一点让他感到疑惑,当日张员外中金聘请郎中时,为何自己如此轻易便能进入张府,事后离开也不收拘束……
莫非楚拙更早的时候,就开始调查自己,知晓自己的身份了么?
他想到楚拙言辞间透露的信息,应当是在自己离开张府之后,他便开始瞧瞧监视自己一行四人。念及至此,朱砚只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如无必要,还是应当避免接触。
他正暗自腹诽,楚拙已经走进房中,神色罕见地有些凝重。他关上门,问朱砚:“朱小郎中可有所得?”
朱砚只能实话实说:“济世堂不亏是正派医道名门,我瞧着这些讯息,也并没有新的想法,楚公子你确是找错人了。”
楚拙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朱小郎中,你可知我为何要来寻你帮忙?”
朱砚忍了忍,还是没憋住:“找我来死马当活马医?破罐子破摔?”
楚拙似乎是有些呛着,道:“小……小郎中不必妄自菲薄。自然,若论医术,济世堂已是天下无双,只可惜,这一次,并非疫病。”
朱砚挑眉:“楚兄似是有新的发现?”他对事情的缘由非常感兴趣,便将称呼由改了楚公子换成楚兄,打算套套近乎。
楚拙望着他,露出一个几近慈祥的笑容,生怕接下来的话语吓着小郎中,他轻飘飘地抛出两个字:
邪灵。
朱砚一怔,这两个字将他带回到了南麓山脉萤火万千的夜晚,头皮依旧隐隐发麻。
楚拙见状,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邪灵缘自十万大山,若论世间谁对邪灵最为了解,定然非贵派莫属。”
朱砚咽了口唾沫,有些羞赧:“这……楚兄有所不知……邪灵解封已是十年之前的事情,当时我还年幼,颇为懵懂,知晓不多;后来家父告诫我,须得我修为进入灵境,才肯告知一二。”
这番话出乎楚拙的意料,他早知道卫镜前些日子攻打魔教大胜而归,遗留三两个虾兵蟹将的漏网之鱼并不奇怪,但是长生门门主这样的魔教枭雄必然已经伏诛。
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那令尊目前……”
朱砚低头:“家父前些日子已经仙逝……”
楚拙期望幻灭,只得喟叹一声。自从知晓一切源头为邪灵之后,他便觉得棘手万分。邪灵千奇百怪,诡谲异常,即便是修士也能轻易着道,大卫王朝过往十年与邪灵交锋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付出了极高的代价。即便如此,邪灵的行事逻辑、伤人手段也不甚清晰。
楚拙在清水县周围布满眼线,朱砚一行人刚来清水县,便被盯上,后来朱砚行事多有纰漏,被他轻易猜出来自魔教,便心中有些希冀。
只是再多幻想,此刻也被朱砚的话语尽数击碎。
好在他惯来神丝内敛,喜形不漏于色,转眼便如没事人一样,对朱砚道:“虽然如此,也很是感谢朱小郎中拨冗前来,我还有事,便不留你了。”
朱砚早就想溜了,听闻此言,立刻拍拍袖子,打算走人。他倒不是对邪灵不感兴趣,只是生怕继续深究,就要被楚拙绑在同一战线上。他要是被邪灵着了道,三小只就无人照拂了。
楚拙又忙不迭补了一句:“邪灵之事,烦请朱小郎中保密,近日也注意自身安危。”
“定然保密,多谢楚兄叮嘱。”朱砚打算立刻回医馆,带着三小只和乞丐兄弟连夜逃离清水县。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自己牵挂诸多,又无力回天,只能一走了之。
他匆匆回到医馆,天色已晚,只钱氏已经准备了晚膳,三小只围在桌旁,正等着朱砚。
朱砚没见到乞丐兄弟,便问道:“大毛和小毛呢?”
柳思悠瘪瘪嘴,道:“他们怕弄脏了砚哥哥的房间,不愿意住;给他们准备的屋子还没收拾出来,他们就说要明天再过来一起收拾。”她有些不开心,觉得大小毛太见外,连她大姐头的话都不听。
钱氏给朱砚递上碗筷:“朱郎中不用担心,我给他们送了晚饭,给他们带了几身大宝小时候的衣服,免得着凉。”
“叨扰钱夫人了。”朱砚心头焦虑,没有胃口,打算立刻去把大小毛接过来。
他不知如何向三小只解释,只能先吩咐他们:“悠悠,载物,尚儒,你们吃完了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们今晚有事要出城。”
他又拿出十两银子,放到钱氏手中:“钱夫人,我们恐怕今日就要离开清水县,也不知何时回来,这点心意,你且拿着。”
他有心嘱咐钱氏提防邪灵,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等钱氏拒绝,便逃似地走出了医馆,朝破庙走去。
往常清冷的街道多了许多衙役,神色匆匆。
朱砚意识到事情不妙,便加快脚速,步步生风,朝破庙跑去。
今日兔起鹘落地发生许多事,他此刻有些疲惫,张嘴打了个哈欠,一阵睡意涌上心头。
内心深处某根紧绷的弦断裂,朱砚身形一晃,眼瞅着街道行人一个一个倒下,自己也像被抽了脊梁骨一般,难以支撑。
汹涌而至的睡意将他淹没,他闭眼前划过最后一个念头:
淦,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