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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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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侍从早已备好车马。
元和帝本想派禁军随行,被楚席劝阻了,禁军离了京都怎么得了?那京都还要不要了?嫌大凌命太长了是不是?
当然,这话别说是楚席了,就连沫朗都不敢这么说。
楚席整顿完毕,与沫朗一起入宫辞别元和帝和朝堂众臣。
元和帝高居庙堂之上,自是有些本事。只不过……这皇帝有些爱财。
若是寻常皇帝被劫了那么多银饷,顶多气一阵子,随后派人去查清楚。
而楚渊则是先暴怒一阵,然后安排好人去送钱,再心疼几天……
元和帝自然不会明着说自己是派自个儿儿子和当朝丞相去淮南查贪污案,那样做太过打草惊蛇了,但是丢了那么多钱财……朝廷又派两个位高权重之人去安抚,很难不让人多想。因此,对诸臣只是说派他们去护送赈灾银饷,安抚百姓,但好像木有什么用……但该做的还是得做的对吧?
应该还是有些用的吧……
毕竟他这儿子有点……傻?
“我儿此去,不知何时归来啊,转眼间,我大凌的太子长大了,也可以撑起小半边天了。”
楚席心里亦是感慨万千,是啊,昨日他还是躲在母后怀里和父皇怄气的小小一只,如今已经可以帮父皇顶起小半边天了,楚席躬身行礼道:“儿臣惭愧,时至今日才知父皇的不易,今与沫相同去淮南,定将赈灾银饷亲自交于淮南百姓手中,绝无差池!”
“臣愿以性命担保,臣在,银在。”沫朗亦道。
元和帝一拍手掌,笑道:“好!记得替朕好好照看淮南百姓!即刻出城!”
“是。”
“恭送太子殿下,殿下千世永安。”
一出宫门,楚席回头看了看城门上方的“尚和门”三个字。
自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了。
沫朗本想即刻便乘车出城,谁料楚席像脑子缺了根弦似的,硬要他陪着走到街尾再乘车。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两个人在前面并排走着,两辆马车跟在后面,从街头一直跟到街尾……
中途,楚席突然道:“本太子累了,去打碗茶水,沫相,一起,聊聊再走也不迟。”
沫朗心道这太子果然是没把事情放心上,淮南百姓还等着这笔钱救灾呢!他竟还有心思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喝茶?
荒唐!
纵然沫朗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表面还是乖乖应了。
他惹不起……
两人刚在茶摊里坐下,茶摊老板便笑吟吟地提了壶茶过来。
“哟!这不是相爷吗?今日怎地有空来咱这喝茶啊?哎呀!还带了位公子,这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我告诉您,咱这摊子,就数桂花乌龙茶……”
“来一壶龙井。”楚席打断道。
茶摊老板为难地看了看沫朗,要知道沫相除了桂花乌龙,其他的茶是一概不碰的。
还是女儿家爱喝的花茶……
“这……”
沫朗头也不抬,只是道:“照他说的,来一壶龙井。”
“啊?哦!好嘞!”
半晌过后,老板提着一壶茶走了过来,替二人斟好了茶。
沫朗拿起茶盏,拂开茶叶轻轻抿了一口。
楚席走的久了,恰巧口渴,端起茶盏便是一口。
楚席突然放下了茶盏,对沫朗道:“你不觉得这茶味道不对吗?”
沫朗“嗯?”了一声,抬头:“这不是龙井吗?”
“你确定这是龙井?”
“要不然呢?”
楚席纳闷了,他觉得沫朗应当是喝过龙井的,昨日宴会上还泡了,怎会不记得龙井是什么味儿?这茶哪里会是龙井啊?这茶明明是云雾好吗?苦后回甘,不是云雾是什么?
随即,茶摊老板又提了壶茶走过来,笑道:“二位不好意思,刚才斟错茶了,方才倒的是云雾,并非龙井。”
沫朗:“……”
老板随即赔礼,要给两人重新倒茶,被楚席拒绝了。
刚出茶摊,又走了一会儿,楚席突然对沫朗道:“沫相可记得自己昨夜在御花园说了什么?”
沫朗很奇怪,自己昨晚好像喝醉了,然后被人送了回去,好像不曾说过什么吧?
楚席笑道:“沫相这酒一醒,事情可是忘的干净。”
沫朗心道不好,自己怕不是说错了什么吧?
“沫相不必如此看着本太子,沫相不记得也无妨,本太子记着就行,沫相只需知道,本太子不是废物,守得住一方百姓,守得住这天下。”
沫朗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孩子,愣了一下,道:“证明给臣看,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
楚席道:“这可是你说的!”
“臣说的。”
“好!你等着!我证明给你看!”
“臣等着。”
“你等着!”
“嗯”
“你等着!”
“……”
……
突然,沫朗在楚席身后低不可闻地说了句:“还是桂花乌龙好喝。”
谁料楚席是个耳力好的,但有些反应不过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沫朗道:“臣说,殿下,该上路了。”
楚席怀疑地点点头,随即道:“沫相啊,咱能别用‘该上路了’这四个字吗?不太吉利。”
谁料沫朗也是个脑子缺根弦的,他说:“不好。”
“为何?”
“臣乐意!”
“……”
两人转身朝马车走去,突然,不知为何,马惊了!
那马挣脱了束缚,撞翻了马车,随即开始在街上横冲直撞起来。
马车的轮子直接掉了下来,车身也歪了。
“快跑!”
“娘!”
说时迟那时快,楚席还没反应过来便忽觉身旁一阵凉风刮过,待他反应过来,身旁人已不见了身影。
“他疯了!”
只见沫朗一下子跃上马背,双手抱在马头上,猛地一扭。
马断了气。
楚席看着沫朗跳到马背上,再一下子扭断马脖子,这个动作让人有种莫名的感觉,感觉沫朗干这档子事儿绝对不是第一次。
楚席还有一种脖子凉凉的感觉……
沫朗从容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那架被马踹翻的马车前,检查了一会儿。
是的,马车废了,窗框直接掉了下来。
质量着实太差。
楚席走到沫朗身旁,笑道:“沫相这一手是什么时候练的?”
沫朗没有抬头,只是在要塌不塌的马车里翻着东西。
他道:“年纪大了,忘了。”
楚席撇了撇嘴,道:“据本太子所知,你只比我大六岁。”
沫朗道:“那也是老了。”
楚席不想和沫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较真,便随手打开了一个沫朗从马车里丢出来的盒子。
刚打开,楚席愣了,这不是他的玉牌吗?
楚席又拿起一个盒子,一打开,这不是母后临行前给他的玉佩吗?
楚席心中大感不妙,随即,他又抄起一个盒子,一打开,好嘛,父皇给他的尚方宝剑稳稳当当地躺在里面。
楚席还想再找个盒子打开看看,沫朗见状,无奈道:“殿下不用翻了,这马车是您的,马车坏了,再回去换一架恐误了出城的时辰,还请殿下委屈一些,与臣共乘一架吧。”
楚席无奈,只得同意。
沫朗突然道:“此去淮南必定不简单,此事可能牵扯到了朝中之人。”
“如何说?”
“马车。”沫朗道,“皇室的马车怎会如此脆弱,且不说装饰之精细,其构架便已是费时费力,又怎会如此脆弱?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楚席内心猛地一惊,是何人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谋害储君?此时回来必定要禀报。
待楚席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微微环顾。
只见马车里的布置颇为讲究,一张小茶案,上面摆着一套紫砂的茶具,里面应该还有茶。
旁边一个小碳炉,应该是烧水泡茶用的。
旁边还摆着一个大盒子,楚席打开看了看,嗯,桂花,还有……这是什么?好像是乌龙?哦!昨日沫朗献礼的时候有。
真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把茶混在一起泡?味道不怪吗?楚席好奇地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一股清甜溢满口腔。
味道确实不错,也难怪他喜欢。
“殿下要是不泡茶,就请把茶盒盖好,臣就这点茶叶,殿下莫要糟蹋了。”
楚席抬头,只见沫朗轻轻盖好茶盒,又像护什么似的把茶盒藏到桌子底下,楚席差点笑出来,沫朗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沫朗自然不知道自己在楚席眼中的样子,他只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把桂花乌龙藏好一些?
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小伙子一看就不靠谱,到时候自己的茶受潮了发霉了,去淮南的路上他怎么过?别的茶如果不是渴的急了他是绝对不可能动的!想动他的东西?下辈子都不可能!
待到出城,护送赈灾银饷的军队早已候在了城门口,整装待发。“殿下!”
楚席揭开马车的帘子,他的老太傅正站在城门口。
老太傅望着楚席,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楚席笑着,同时又有些心酸,他的老太傅啊,自从几年前尚书去世后,他便再没怎么笑过了。
不过他也承认他现在有些高兴。
因为他暂时是可以不用去读那些乱七八糟的四书五经治国通鉴了!
开心……
他穆谨此生只有一妻一女,妻子先他而去了,女儿嫁人了,至今没回来再看他一眼,就连此生唯一的挚友也去了。
楚席道:“太傅何事?”
穆谨微微抬头,深吸一口气,道:“殿下。”
“嗯。”
“平安归来。”
“好。”楚席微微一笑,突然对穆谨仪道:“太傅,临行前,请受学生一拜。”
楚席没有用“本太子”,他用的是“学生”。
在他眼里,穆谨是他的老师,而他是穆谨仪的学生,这辈子都不可能变!
这礼,他的老太傅受的起!
“殿……”穆谨刚要阻拦,谁料楚席已然快了一步,他对着自己的授业恩师行了叩拜之礼。
“殿下,起来……”
楚席抬头,望着穆谨,眼中满是坚定,他道:“太傅,这一拜,谢您对学生的教导。”
“起来……”穆谨想把楚席拉起来。
“这一拜,谢您不嫌学生愚钝,甘心为学生倾尽毕生所学。”
穆谨此时呆在了原地,他的学生。
穆谨不再阻拦他,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行这礼法上本不该行给自己的大礼。
“最后一拜,太傅,学生此去,不知何时归来,望太傅保重身体!”
三拜。
“好……好……”穆谨扶起楚席,接着道,“殿下,你……你是臣此生最得意的学生……”
楚席不可置信地看着穆谨,他……真的是太傅最得意的学生吗?
平日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闲的没事翘课斗蛐蛐翻宫墙逛花街……
穆谨看出了楚席心中所想,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若是不翘课翻丨墙自然更好。”
“……”果然……
沫朗见两人还没有谈完,便差人过去叫楚席。
“殿下,该启程了。”
“殿下,去吧。”
楚席没有小孩子那种依依不舍,他知道,淮南百姓在等着他们,在等着他们的赈灾银饷。
楚席躬身一礼。
穆谨笑道:“殿下,去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好。”
“等会!”
楚席转身,方想问问穆谨还有什么事,谁知穆谨从身后仆从手中接过一沓书,放到了楚席手上……
“……”
“殿下好好温习,回来考试。”
“是……是……”
为什么他离了京还要看这劳子的四书五经治国通鉴啊!!!
元和九年秋,大凌太子与当朝丞相启程前往淮南赈灾。
他们的故事,正式开始了……
“太傅,殿下的书从马车上掉下来了……”
“无妨,待殿下回来之后直接考试,届时殿下没考好,定会安分一段时日,被陛下罚在府中温习,直到重考过关才会出去了。”